第十四章 得道高人

那老頭站在方適旁邊，看他坐在地上喘氣不已，心中好笑，道：「看你方才豪氣萬丈，端的是英雄氣概，怎麼現在一下泄了氣呢？」

方適心想，可不能讓他看扁了，答道：「誰泄氣啦，我只是歇口氣罷了。我看這光景，距離那紫虛觀還有一段路程呢，這才休息一會兒，待會兒等我緩過氣來，可別說我不等你哦。」

那老頭仰頭哈哈大笑，突然指著前方道：「咦？那大蟲怎麼回來啦？」

方適一驚，忙轉頭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卻什麼都沒有，他正要回頭髮問，冷不丁背後被人推了一把，朝前撲去。

他一蹦而起，轉身回頭找那老頭理論，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那老頭已不見蹤影，他忙四周察看，卻發現眼前原本的道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道觀，那道觀朱牆烏瓦，隔牆可見觀內香煙裊裊，隱隱可聞談經論法之聲。方適來到觀前，只見一扇朱漆大門緊閉，門上有一塊朱紅牌額，上寫三個金字，書著「紫虛觀」。方適心中大喜，哎呀，那老頭果然是羅真人派來試探我，還好我心細，否則就要無功而返了。

他定了定神，剛要伸手去敲那門，只聽「吱呀」一聲，那朱漆大門自內而開，走出來了一個道童，他朝方適一稽首，道：「善主，請往裡來。」方適慌忙回禮，跟著那道童走入觀內。那觀掩在深山之中，四處都是綠松翠竹，觀內正中是一隻黃銅香爐，燃著數支清香，一縷青煙飄在空中。香爐後面便是大殿，殿上三個大字「禮斗殿」，殿堂正中供奉著三清像，正中為玉清元始天尊，左首為上清靈寶天尊，右首為太清道德天尊。方適忙上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他既然來此有求於羅真人，自然要表現得虔誠無比。那殿內散布著三五個道士，或在談經，或在說法，卻沒有一個去看方適。

方適磕頭時，那小道童就站在他身旁。待他磕完頭了，也不多言，上前引著他往殿後走去。方適不知他要把自己帶往哪裡，上前搭話道：「小師父，請問你這是帶我去哪裡？」道童答道：「你不是要見我師父么？我自引你去見他。」

方適聽了大喜，想不到這羅真人一點都沒架子，自己一開始還擔心要先燒柱頭香，捐些功德，才能見到呢。

兩人穿過走廊，來到殿後松鶴軒。道童讓方適稍等片刻，自己入內稟報，片刻功夫，便出來請方適入內相見。方適心中有些緊張，自己長這麼大，還沒見到過神仙呢，他腦海中想象的羅真人，必是一個鶴髮童顏，雙眉入鬢的清矍老者。他隨著道童踏入房內，屋內擺設簡單，那羅真人坐在雲床之上，只是床幃遮住，看不真切。

方適連忙下拜，口中說道：「在下方適，求見羅真人。」卻聽雲床之上，傳來一陣嘿嘿的笑聲，他聽這笑聲耳熟，探頭張望，不由大吃一驚。那雲床之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和他一起上山的那猥瑣小老頭。只是他已換去先前的莊稼漢裝束，換上一身道袍，但這身道袍怎麼看怎麼彆扭，方適心中驀地跳出一個詞來——「沐猴而冠」。

那小老頭見他直直地看著自己，心中得意，笑道：「哈哈，小子，想不到是我吧。」

方適撓撓頭答道：「我雖然猜出你不是尋常老頭，但卻想不到你如此不同尋常。」

小老頭一驚，道：「哎呀，你竟然看出我不尋常，怎麼可能？」他轉念一想，又道：「是了，定是你輸得不甘心，扯個謊來為自己挽回點面子。」

方適苦笑一下，將自己如何看出端倪的過程向小老頭細細闡述，那小老頭起先還不服氣，聽到後面，卻沒了聲音，坐在床上，一臉沮喪，用手捶床道：「哎呀，不好玩，不好玩，給你看出來了。」

方適見他一把年紀，得道高人，還如小孩子一般生氣，有心寬慰他道：「羅真人，我並沒有看出來，我只是猜測你是羅真人派來試探我的，卻根本沒有想到你就是羅真人。」心中卻想：「若不是親眼所見，就你這猥瑣模樣，就算你上山時說自己是羅真人，我也不會相信。」

那羅真人聽他這麼一說，心中好受些，道：「恩，你的確是沒有想到是我，剛才看你表情，分明是吃了一大驚，這樣說來還是我贏了。」

方適心道：「誰和你比勝負了，這羅真人倒是瘋瘋癲癲的。」口中卻是連連稱是，道：「何止嚇了一跳，簡直是嚇了兩跳，三跳，幾百跳。」那羅真人聽他如此說，心中得意，臉上笑得像花一樣。

他心情大好之下，對方適好感也上升了幾分，道：「來的路上，我聽你說要我為你解夢，不知是什麼夢，你且說來聽聽。」

方適心中有些猶豫：「不知這羅真人是否真有水平，我這夢事關重大，可不能隨便向別人透露。」他想了想，道：「羅神仙，我們先來打個賭如何？」

羅真人來了興趣，道：「好啊，賭個什麼彩頭？」

方適答道：「彩頭我還沒想好，不如你先聽我說說怎麼個賭法，若賭法合真人心意，再想彩頭也不急。」羅真人點頭稱是道：「恩，有理有理，你先說與我聽聽。」

方適道：「先前真人法術高強，小人眼拙，看不透真人本來面目。」羅真人聽了臉上洋洋得意，微笑著連連點頭。方適見了，話鋒一轉道：「不過，小人在此斗膽打個賭，真人也未必能看透小人的本來面目。」

羅真人聽他這麼一說，眼睛一亮，道：「哦？你是想讓我猜什麼？」方適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答道：「想請真人來猜一猜我的來歷。」

羅真人聽了，一笑道：「我當是什麼，這有何難，這賭你是輸定了。我要是贏了也不要什麼彩頭，只要你給我打掃大殿一月。」方適一聽，靠，這老頭竟然想把我當清潔工使，不過他嘴上卻不服軟，道：「沒問題，我定不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