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猥瑣老頭
方適前世就不愛運動，休息日就喜歡躺在沙發上，看看電視，聽聽音樂。這個世界的身體基本上全部繼承了他上世的身體素質，他上山才不過爬了二里路，已經是氣喘吁吁，揮汗如雨了。好在他早有準備，上山前向婆婆討了個水囊，裝了滿滿一囊清水，現在正好喝個痛快。
他正咕嚕咕嚕喝得不亦樂乎，突然背後響起一個聲音：「小哥，可否賞光讓我也喝一口？」方適一路行來不見人影，冷不防聽到這聲，嚇得一激靈，手上的水囊也差點拿捏不住。他回過頭來，只見身後站著個瘦瘦的小老頭，神情猥瑣，一臉諂媚的笑容，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方適手中的水囊。
方適也豪爽，伸手便遞了過去，道：「喝吧。」他話音剛落，那小老頭已經一把接過水囊，仰起頭來，直直地往嘴裡傾倒。方適見他喝得迅猛，原本想張口讓他給自己留些，但見他喉頭不停起伏，那水直往肚子裡面灌，想必已經是渴壞了，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那小老頭將水囊中的水一飲而盡，這才用手一抹嘴，意猶未盡地道：「痛快痛快。」他看到方適站在身邊，彷彿這才想起還有他在，忙將空水囊遞還給他，臉上擠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
方適也不以為意，將空水囊放入懷中，問道：「老丈打哪來，又去往哪啊？」
那小老頭嘿嘿一笑，答道：「你先說，你來這山上做啥？」
方適答道：「我要上山去見羅真人。」
小老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方適一番，道：「你年紀輕輕，難道也要向他學習長生不老之術？」
方適笑笑，答道：「長生不老我是不想的，我上山來，只想讓他替我解一個夢。」
那小老頭奇道：「怪哉怪哉，這解夢的事情，你應該去求那廟裡的算命先生，找那羅真人幹什麼。」
方適答道：「因為這個夢非同小可，並非事關我一人。對了，老丈，你上山又是為何？」
小老頭眼珠一轉，答道：「我也是上山去找那羅真人，要向他學習長生不老之術。」
方適一聽，心中大喜，暗道：「我正愁上山不識路，來得正好，省去我尋路之苦。」他忙問道：「老丈可識得這山間之路？」沒想到那小老頭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來過，沒來過，我也是第一次上山。」
方適心中好生失望，但是想到一路之上有人相伴，相互也有個照應，心中這才歡喜幾分。兩人且行且談，那小老頭彷彿對方適的來歷頗有興趣，一路上都在盤問他的身世，方適滿口胡謅，他問啥便答啥，若是小老頭髮現前後回答不一，便推說時間久遠，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如此又行了幾里路，方適已是氣喘如牛，小腿彷彿灌鉛一般，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手中小小的樹枝之上。反觀那小老頭卻是氣不喘，神不慌的，兩腳蹬蹬的便往上跑。方適心道：「這老爺子絕對不簡單，就這身板，我看活個百八十的絕沒有問題。他還要上山學什麼長生不老之術，我看說不定到時候那個羅神仙還要向他請教呢。」
「喂，小子，你這樣爬下去，太陽落山都到不了山頂。快加把勁！」小老頭回過頭來，看方適已經落後數丈，不滿地叫道。方適看著那老頭越跑越歡的背影，嘴上只能露出一絲苦笑，哪來的老頭，這麼好的精力。猛然間，他心念一動，想起一事，看著老頭的背影，心中卻是盤算不已：「不對，方才這個老爺子說自己是頭回上山，怎的他對這山路如此熟悉。好幾次前面都已經是無路可走了，都是他帶我撿偏僻小徑而行，才柳暗花明又一村，繼續得以前行。難道說。。。」方適心頭一時湧起無數個可能，最後匯聚成一個念頭：「難道說，他是羅真人派來試探我的？」方適看那老頭如猿猴般敏捷的身手，絕非普通莊稼漢能有的，心中愈發肯定自己的想法，既然是真人派來試探我的，我可得好好表現。「老丈，等等我，我這就來了。」他咬咬牙，拄著樹枝，又一腳深一腳淺地向上爬去。
兩人這樣一前一後爬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突然只見前面發起一陣狂風，那老頭大叫一聲：「有大蟲！」連滾帶爬地便往方適這邊跑來。方適嚇了一大跳，往前看去，只見那一陣風過處，樹林亂晃，撲的一聲，跳出一隻吊睛白額大蟲來。那大蟲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滿口尖牙根根好似尖刀。方適嚇得兩腳亂抖，他前世只在動物園裡見過老虎，而且都個個懶懶散散的，說是老虎，不如說是大貓，哪有見過如此生猛的？他將那根樹枝舉在手裡，轉身想跑，卻連腳也邁不開了。
那老頭躲在方適背後，瑟瑟發抖，嘴裡說道：「小子，我們快快下山吧，這羅真人不見也罷，可不要還沒到那紫虛觀，先去祭這大蟲的五臟府了。」他不提羅真人也罷，一提羅真人，方適心中一動，他也不表態，面上不動神色，卻偷偷拿眼去瞥那老頭，只見他蜷在身後，雙手抱頭，眼睛卻骨碌碌亂轉，雙目之中露出狡黠的神情。
方適心道：「好個狡猾的老頭，嚇得我差點尿褲子了，這大蟲肯定是羅真人變出來試探我。」他心中稍安，但是也不敢確認，畢竟眼前可是就連武二哥都要灌醉了才敢正面對抗的大蟲啊。他略一計較，計上心來：「這老虎如果是羅真人變出來試探我的，那必然不會傷我。」於是他將樹枝高高舉起，口中喊道：「老丈，你休怕，我可是鐵了心要見羅真人的，今日我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和這大蟲鬥上一斗！」他口中喊得激烈，卻是只做架勢，不見行動。
那老頭卻是彷彿怕他真上前和那大蟲相搏，緊緊拽住他的胳膊，喊道：「不可不可，切勿送了小命啊。」說來也怪，那老頭一開口相勸，那大蟲便轉了頭，拖著尾巴，躍入樹林深處，一溜煙跑了。
方適保持高舉樹枝的姿勢不變，直到那大蟲跑遠了，連影子都看不見了，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