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辶車朗
方適見那囧臉大漢身上穿著一身道服,看來也是羅真人門下弟子。他走入殿內,似乎並沒有看到方適,而是徑直走到三清像前,從懷中掏出一塊抹布,便開始擦拭泥像。方適一下感覺和他親近許多,或許是同病相憐吧,方適心想,這囧臉道士想必也是在哪裡得罪了那牛鼻子老道,因而也被罰在這大殿內做清潔工。
他悄悄地向那囧臉道士湊了上去,那道士正專心擦拭泥像,直到方適離他只有幾步距離了,這才發覺。道士轉頭看了方適一眼,見他雖未著道服,手中卻各式清潔工具一應俱全,以為是山下善男信女,自願上山打掃,故也不在意。方適見這道士不搭理他,只好自己先開口說道:「這位道長,在下方適,這廂有禮啦。」
道士見方適主動向自己問禮,忙放下手中抹布,回道:「善主客氣,貧道稽首。」他突然想起一事,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你剛才說,你叫什麼?」方適見他須臾之間,語氣一下子從原本的客客氣氣變得如此激動,自己也嚇了一跳,小心地答道:「在下方適,方方正正的方,適可而止的適。」
囧臉道士聽方適這麼一說,兩根八字眉幾乎要揚了起來,他大踏步地走到方適面前,看著方適,伸出右手掐指算了起來。方適見他如此,心中只能苦笑,自己先前沒少在晁蓋他們面前裝神弄鬼,掐指捏算,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只是想不到報應來得這麼快,現在自己進了神仙窩,到處都是能掐指捏算的高人,自己反而成了觀眾了。
過了約半柱香的功夫,那囧臉道士大喊一聲,雙手激動地拍著方適的肩膀道:「好啊,好啊,你果然就是那個智取生辰綱的好漢,江湖上人稱「泥菩薩」的方適。」方適被他兩雙大手拍地肩膀生疼,尤其是箭傷之處,更是痛徹心扉,忍不住「啊呀」一聲叫出來。那道士這才發現方適肩上有傷,將手縮了回去,一臉歉意道:「我這性子,一高興,便忘乎所以。方兄弟你這肩傷不礙事吧?」方適見這囧臉道士生性豪爽,頗有江湖風範,對他也是挺有好感,忙答道:「不礙事,不礙事,早好了七七八八了。」那道士四處張望一番,悄聲道:「方兄弟,此處說話不便,不如到我房內,我們細說。」說著也不等方適作答,伸手抓住方適手腕,方適只覺手腕之上像是被鐵箍一般,不由自主地便隨那道士一同出了大殿。
進了囧臉道士房內,那道士扶著方適坐了上座,自個兒倒地便拜。方適哪受過這種場面,手忙腳亂地便要扶他起來,口裡道:「道長,你這是做什麼啊,可折煞小弟了。」那道士正色道:「我生平最重的便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方兄弟智取生辰綱一事,在江湖上已有耳聞,我是嚮往不已啊。」方適心想:「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搶劫一事,我原本覺得不大光彩。想不到卻被別人當做英雄好事傳誦。而且這江湖之中口口相傳,倒也厲害,連這深山道觀里的道士都已經知道了。看來下山之後,我可要取個化名,否則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報了官,我這小命可就玩完了。」
那道士見方適聽了他的話,略有所思,沒有作答,以為方適對他所言不信,於是站起身來,關上房門,又掩好窗戶,對方適說道:「不瞞兄弟,其實早在之前,我也已知這生辰綱一事,本也有心找那晁保正做上一票,怎奈被家師發現,留在觀中,禁足數月,罰我天天打掃大殿,錯失了這票大買賣。」
方適聽他這麼一說,心中猛地想起一人,他脫口而出:「道長莫非是那江湖上人稱「入雲龍」的公孫勝?」那囧臉道士一驚,道:「想不到方兄弟還知道我的諢號。」方適胡亂答道:「我見道長儀錶非凡,前番又聽道長所言,試想這江湖之上,如此英雄氣概的得道高人又有幾個,便猜測定是道長無疑。」方適嘴上恭維,自己心中卻是大大震驚,暗思:不知是否因為自己的到來,當下自己身處的世界與書中所描述的水滸江湖並不全然相同。自己先前奪取生辰綱時,還兀自疑惑,怎得不見公孫勝和白勝,此時想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數,這水滸世界已起波瀾,只是有些自己已經發現,有些還尚未發現罷了。
公孫勝聽得方適稱讚他,心中喜悅,想起一事,他起身走到自己床前,將那床往右挪得三寸,露出地下一塊青磚。他將青磚輕輕一撬,青磚之下,竟然有一個地洞。方適見他行動詭異,不由將自己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倒想看看,他在如此隱秘的地方藏了什麼寶貝。想不到公孫勝伸手在那地洞裡面摸索一番,哼哧哼哧地,最後取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小酒缸。他將那酒缸拿到桌上,取出兩個小盞,先給方適滿上。方適見了好奇,問道:「公孫先生,你將這酒藏得如此隱蔽,是否這觀內禁止飲酒?」公孫勝將自己的那盞也滿上,一飲而盡,搖頭晃腦地答道:「非也非也,家師並沒有下令禁酒,我將這缸好酒藏得如此隱蔽,只是為了防止給家師發現,被他給偷喝了。」方適一聽啞然,腦海里不由想起羅真人那猥瑣的面孔,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這師徒倆一般的與眾不同。
公孫勝手舉酒盞,對方適說道:「方兄弟,你快把那智取生辰綱的事給我說說,讓我也見識見識。」方適有心巴結這個後來梁山之上第一法術高手,當下便繪聲繪色地將那智取生辰綱的過程娓娓道來。他熟讀水滸,又是親身經歷,直說的公孫勝一愣一愣的,彷彿親臨其境一般。他聽到緊要處,便喝上一盞酒,聽到快活處,便再喝上一盞,如此這般,當方適講到葯翻楊志一行,眾人推著七車金銀珠寶下了黃泥岡時,那一缸酒已基本給公孫勝消滅殆盡了。
公孫勝將缸內最後一點酒,倒上兩盞,對方適說道:「痛快痛快,古人有漢書下酒,今日我聽方兄弟的好漢行徑下酒,真是再痛快不過了。我和方兄弟一見如故,我有一想法,想和方兄弟義結金蘭,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