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俗話說,夜路走多會見鬼,在猴子中招大嘴遇邪之後,我也沒能獨善其身,終於在某天,招惹上了一件怪事,並且,相當麻煩。
三月某日周末,我和猴子正在街頭閒蕩,身後突然傳來幾聲汽車喇叭,回頭一看,大嘴正坐在車上咧嘴傻笑。
「喂,去哪歇啊?」
猴子懶洋洋地回答:「無聊呢,瞎逛。」
「走,上車!」大嘴招呼我們兩個。
我問他:「有業務出啊?」自上回那兩個學生離奇死亡后,殯儀館已經蠻久都沒有業務了。
大嘴說:「沒,最近生意不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見我們倆原地不動,大嘴又說:「上車啊,先和我去趟單位,回頭找個地方HAPPY一下。」
我和猴子一前一後地上了車,我坐副駕位,他坐後邊,車在行駛時,我身邊的車窗不斷傳來卡拉卡拉的響聲,白天聽著沒什麼,如果晚上出業務,這聲音難免會讓人感覺不適。
我敲敲窗子,說:「大嘴,這車窗怎麼老響?」
大嘴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不知道,估計鬆了吧,回頭去搞一下。」
猴子橫躺在後邊,邊扣腳邊說:「趕快搞好,晚上聽起來嚇人。」
「操,你快把鞋穿起來,真他媽臭。」大嘴罵道,很快又補上一句:「死人都被你臭醒。」
大嘴話音剛落,鐵皮后的放屍位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把我嚇了一跳,猴子挨得近,被嚇得半坐起來,我扭頭看了下大嘴,這小子像是聾了,居然一臉若無其事。
猴子問:「後面有人啊?」
大嘴說:「沒人,要有隻有死人。」
「**,有業務啊?」
大嘴嘿嘿地笑,賣關子說:「等下你就知道了。」
到了殯儀館,大嘴跑到車后打開后蓋,從裡頭拿出一支全新的可伸縮的海綿拖把來。原來剛才的動靜,是拖把倒下發出的。
猴子罵:「操,是拖把啊,這前面不是可以放下么,放後面做什麼?」
大嘴拎著拖把丟進辦公室,說:「所長用的,他媽的,放後面給這王八蛋沾沾晦氣,害老子上回撞鬼。」
猴子沖他豎起大拇指:「你夠狠!」大嘴笑而不語。
大嘴從抽屜里拿出賬本,對我們說:「你們先坐坐,我記個帳。」(隨著大嘴業務能力的提升,職務也不斷增加,會計就是他在前不久新擔任的職務之一。)
等大嘴記賬,猴子翹著二郎腿看報紙,我覺得有尿意,跑去撒尿。殯儀館的廁所修在走廊最靠外的位置,做得光明透亮,一點也不陰森。撒完尿出來,我在院子里來回溜達。這天溫度很高,大約有二十幾度,陽光讓人感覺有點點熾熱,我溜達了一會,被曬得頭暈眼花,開始犯困,打了幾個哈欠后準備返回辦公室,在扭頭的瞬間,我看到後山上好像有個身著紅衣的女子站在墳地之間,這讓我有點奇怪:這離清明還有好幾天呢,怎麼就來上墳了,這上墳就上墳吧,穿件紅衣服來做啥?我好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地方原來空空如也,連個鬼影都沒。我使勁眨巴了幾下眼睛再看,還是沒人,只有一座座大同小異的墓碑立在山間。我想我是被太陽曬暈乎了,看花了眼,用手搓了幾把臉,轉身向辦公室走去。
晚上吃完飯,大嘴提議去打撞球,我覺得渾身乏力,困得要命,就讓他倆去,我先回去睡覺。回到住處,也沒勁再洗漱,脫掉衣服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朦朧間,我聽見大嘴和猴子在樓下叫我,我說做什麼,大嘴說快出來,今天咱們開車出去玩,我打了個哈欠,說好就來,你們等等我,穿好衣服就下了樓。出來看見外面已是一片陽光明媚,大嘴興沖沖地說:「這幾天沒事,咱們開車出去玩,想去哪去哪!」
猴子在一旁興奮不已,說:「早就盼著這一天了,以前出去都他媽跑業務,這回兄弟們自己做主,搞個長途自駕游。」
我聽了也很高興,激動地給了猴子一拳,說:「兄弟們早就盼著這一天啦!」
話說著,我們三個興高采烈地跳上了車,還是老樣子:大嘴開車,我坐副駕位,猴子坐後排。
大嘴把車開得飛快,我們三個也沒決定去哪,就順著國道一直往前,越遠越好。在車上,我發現旁邊的車窗已經不在作響,我說:「嘿,大嘴,這車窗就修好了,動作快啊。」
大嘴還沒說話,猴子在後面搶著說:「那是,也不看看是誰修的。」
我說:「誰啊?」
猴子一拍胸脯:「我啊!」
我笑:「操,想不到你小子還是個多面手。」
越行越遠,窗外的景色漸漸陌生,馬路兩旁的樹木突然豐密起來,濃密的樹葉把陽光擋住,使前方的路看起來昏暗難辨。大嘴把小燈打開,放慢車速,繼續前行。等車開出這段路,視野才逐漸清晰,我發現方才還艷陽高照的天空居然已是烏雲密布,雲層厚重如重巒疊嶂,讓人感覺莫名壓抑,彷彿天空就在頭頂,觸手可及。
應該是說累了,車裡已沒有人再說話,大嘴專心致志地開著車,猴子在後面似乎已經睡著,幾十座野墳若隱若現在荒野之間,四周灰濛濛的一片,如薄霧初起。這時我突然隱約聽到一陣鞭炮聲,看見前方路旁出現了幾幢房屋,等車行近,我發現這些房屋全都門戶緊閉,在其大門上,一個個碩大的「奠」字讓人脊背發寒,更詭異的是這些「奠」字都是由深藍色的墨水寫成,因為蘸墨過多,暗藍的墨水沿著筆畫流淌下來,彎彎曲曲,觸目驚心。
「這是什麼鬼地方啊?」我輕輕發出一聲驚嘆,卻沒有得到任何迴音,我扭頭去看大嘴和猴子,卻發現他們兩人已不知所蹤,而車,在我毫不知覺的情況下,居然已悄悄地停在路邊。
「大嘴?猴子?」我叫了幾聲,沒人答應。我打開車門,走下車,天空越來越陰暗,陰沉沉的像要下雪。馬路上空無一人,那幾間詭異的房子就在眼前,我慢慢地走過去,一片冰涼的東西突然掉進了我的脖子里,我吃了一驚,抬頭看天,密集而大片的雪花正紛紛揚揚從天而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