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手攬沉浮如煙雨(中)
落葸回宮不到數日,就聽說拓跋傲揚也回來了。落葸依舊做平日的事情,倒是不像是犯了錯被拓跋傲揚遣回宮的,拓跋傲揚回來后,一次也沒來過落鳶閣,倒是聽宮人們說依次臨幸了幾位貴人,還親自從靜心齋接回了上官皇后,也在玉淑坊呆了不少時日。元娘看了倒也不明白了,幾次想問,話到嘴邊又給生生吞了下去。落葸知道元娘的憂心,每次都以悠閑自得的神態示人,算是一種寬慰,內心卻在暗自的計算著時日,八月二十五!
一日晨光微露。
元娘依照吩咐拿了筆墨彩釉宣紙和竹籤,落葸自己動手糊了一個紙鳶拿到院子里去放,雖然做工不夠精細,可用了彩釉點綴倒也是很別緻。只有這紙鳶才能不受束縛地飛出高高的宮牆,將她的心與愛遠遠地放飛,想著此便拉了線邊試著小跑起來。
「碧落秋方靜,騰空力尚微。清風如可托,終共白雲飛。」奔跑之間,紙鳶已經搖搖晃晃的升起,落葸牽著線,面帶了笑意,正如麗人仰面牽紙鳶,搖上雲霄掛朱繩。笑語之間也未見了後面匆匆走來的人,一個不留神便撞了上去,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而那紙鳶沒了風力,眼見就飄搖著下墜,「啊!」落葸一驚,只見了那紙鳶倒掛在了樹上,手中的線一併絞作一團。
來人正欲說話,見她轉過來的面容不覺一驚:
「是你。」膚若羊白玉,菡萏出芳華,也只有是她才配得上如此說辭了。
落葸抬頭細細看他一番才猶豫道:
「殷公子?」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殷賢劍微微一笑道,他本是進宮面見王上,碰巧路過了這後花園,沒想到竟偶遇佳人,那夜之後他甚是後悔沒問尋她的名字,日後再找已不見了蹤影,他細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衣著一番才疑惑道:
「你並非宮人?」
「如今人問津還不如宮人。」落葸奈的聳聳肩,言語凄涼間,神色卻是亦如常態的輕鬆。
「微臣參見娘娘。」殷賢劍心裡明白過來,當夜的絕色佳人並不是鳶貴妃的貼身宮人,如今她既言她並非宮人,當日又隨王上出獵,那麼她就是鳶貴妃本人,說著就要跪下行禮,卻被落葸制止道:
「免了免了,這些禮數教條是做來給別人看的,這四下人,殷公子就不必多禮了。」遂想輕身躍起摘下那紙鳶,可是在這個陌生男子跟前不宜顯露功力,便揚手指指樹上微笑道:
「可否勞煩殷公子幫我取下紙鳶?」殷賢劍看她一眼,點點頭,蹬著樹榦縱身一躍,手輕輕一伸便取到了那紙鳶,又平穩落回地面,他輕輕了上面的灰塵遞與她道:
「原來娘娘喜歡放紙鳶。」
「脂粉施增竹,因人羨爾能。我並非喜歡放,只是心中羨慕它能高高飛起。」落葸接過紙鳶答道,殷賢劍似懂非懂的看了她一眼,正欲再言卻被一陣女子尖銳的笑聲打斷:
「鳶貴妃真是好雅興,居然在後花園私會男子,卿卿我我,真是恬不知恥!李落葸,你是將王上的顏面置於何地?」
落葸聞聲轉頭,便見了上官睿雪飛揚跋扈的走來,又是她?看來關禁閉絲毫沒減退她那理取鬧的性子!
「皇後娘娘明察,微臣並非…」殷賢劍正欲解釋便被上官睿雪打斷道:
「閉嘴!這裡還沒你說話的份兒!來人,將這對姦夫淫婦收押自玉淑坊監閣,待哀家盤問清楚!」
「皇後娘娘,我好歹是王上的貴妃,殷公子好歹是朝中的重臣,你有什麼權利抓我們?若要論罪,恐怕還輪不到皇後娘娘您。」落葸看了一眼殷賢劍面色沉靜道。
「哀家管理後宮,執行禮法之數,要講何權利?李落葸,你也不看你現在是什麼地位,你以為你還是王上捧在手心上寵著的貴妃嗎?王上這次還會幫你?」
「我相信王上英明,並不會平白故的冤枉好人,倒不似了皇後娘娘如此,拿了雞毛當令箭。」
「你…」上官睿雪被落葸的話噎得氣惱不過,一巴掌就要甩過來,落葸卻出手反捉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掀,上官睿雪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腳踩到及地的裙擺上一個中心不穩便跌倒在地,套裙被撕了下了一綹,頭上的簪子珠子哐當落了一地,樣子甚是狼狽,她一手扶住歪了的髮髻一手指著落葸尖聲叫道:
「來人!快來人!給我捉住他們!」落葸握緊了拳剛想動手,卻被身邊的殷賢劍拉住,向她搖了搖頭。
眼見數個太監已經圍上來,殷賢劍厲聲喝道:
「我們自己走!」來人愣了愣,不敢再動,畢竟眼前的一個是貴妃一個是朝廷命官,上次雁落庭之事便有了教訓,若是王上追究下來,他們可擔待不起,方退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