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手攬沉浮如煙雨(下)
胡順子進金宇閣的時候,拓跋傲揚正在翻閱捲軸,不時揮毫在紙上作一些批註。
「王上。」胡順子躬了躬身子喚道,拓跋傲揚抬頭也不抬,等著胡順子的下文。
「皇後娘娘說鳶貴妃與殷賢劍私通,兩人正被收押在玉淑坊的監閣,正聽候王上發落。」
拓跋傲揚眉都不抬一下,只淡淡的道:
「你去玉淑坊傳話,一切交予皇后全權負責調差結案。哪個該殺,哪個該罰,此等後宮的瑣事就不要再來勞煩朕了。」
「是。」胡順子聽拓跋傲揚如此說來,只得應聲退下。
拓跋傲揚落筆之際,目光突寒,狠狠地在卷上一杵,猛地一揮袖隨即將書卷和硯台統統掃在了地上。
監閣之中
殷賢劍正來回不停地踱步,落葸卻安然自得地在一旁眯了眼養精蓄銳,半晌才睜眼淡淡道:
「殷公子你不必如此焦心,王上不會來。」
殷賢劍聽落葸如此說來,眼中漸露了擔憂之色:
「可是若王上不來,只憑藉皇后的說辭非要定你我的大罪了。你好歹也是王上的貴妃,王上豈能如此坐視不理?」
「如今我不得君心,他自不會管我了。即便方才的一切尚且不論罪,她現在將咱們孤男寡女同關一室,看來這一夜是法出去了,明日任憑有數張嘴都說不清了。既來之,則安之,終歸是有罪,不要壞了自己的心情才好。」
落葸看了殷賢劍一眼,這個人,剛才方能冷靜遇事制止她不要動武,如今倒也這般著急了。
「我是擔心娘娘您的名節不保,都是因為殷某疏忽,擅自與後宮貴妃攀談。」殷賢劍嘆了口氣方才道,落葸勾了勾唇邊,原來他是擔心她,看來這個殷賢劍倒不失稱為君子,便笑道:
「清者自清,殷公子不必自責。」
聽落葸如此說來,殷賢劍心裡一邊微微放下,一邊也為她的鎮定自若而驚嘆,這南昭公主有的不僅僅是出眾的外貌,她纖如細塵臨危不亂的處事之態才深深令人折服,也難怪當今王上不顧眾人勸說要執意封她為妃了,然則拱手道:
「娘娘胸襟實令人佩服。」落葸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含笑未答,又輕輕合了眼。
天微微亮起了,落葸坐了一宿,料想著時辰差不多了,剛想起身,便見了閣門被人打開,聞一個太監傳話道:
「皇後娘娘奉王上旨意親審此案,兩位請。」
落葸眉一抬,拓跋傲揚要上官睿雪親審此案?他果然是狠了心要置她於死地。
玉淑坊的偏廳內,上官睿雪一身瞭眼的金紅正裝,錦袖花漫蝶舞,袍邊牡丹落綉,髮髻高盤,額間貼了金色花鈿,胸前照例佩戴了東珠朝珠一盤,珊瑚朝珠二盤。
落葸見此不覺嘴角一揚,如此嚴正衣冠,上官睿雪可是厚待她得很了。
「皇後娘娘秉公查處此案,現定李落葸私通朝廷命官殷賢劍,觸犯後宮嬪妃德道律法,此削去貴妃品冠,收押大牢聽從發配,殷賢劍先交於刑部,商議后再做處理。」
上官睿雪身前的一個太監上前宣旨道,落葸抬頭望向上官睿雪,她嘴角似噙著一絲隱約的笑意,這個女人出手如此狠毒利索,先來就削了她的品冠讓她陷入囹圄。
「李落葸,你對哀家的判法還滿意嗎?」上官睿雪將目光投向落葸,落葸聽后嘴角勾起一絲嘲諷道:
「落葸豈敢不滿意?」
上官睿雪臉色微便,一揮袖袍厲聲道:
「哼,哀家看你能嘴硬到幾時!來人,押她去牢中!」
這時殷賢劍突然開口道:
「皇後娘娘,微臣不服!」
「你有何不服?」上官睿雪瞪著眼前不知趣的殷賢劍狠聲道,她本是對付的只有李落葸,沒想到這個殷賢劍如此的不識時務。
「照皇後娘娘的說法,殷某與鳶貴妃私通,那必定是兩廂情願,但殷某論相貌論才高都比不過王上,鳶貴妃又何以冒此危險委身於殷某呢?皇後娘娘是有何憑據認定鳶貴妃私通於微臣呢?」殷賢劍拱拱說道,眼中有不畏懼的堅毅神色。
「哀家說的話就是證據,何況那日,看見你兩人卿卿我我,動作密切的不止是哀家一人,哀家身邊的宮人都可以作證。」
上官睿雪怒道,殷賢劍一撩錦袍跪下道:
「皇後娘娘如此還是口說憑就要定我二人的罪那微臣話可說,只是罪是兩個人犯下的,殷某一個大丈夫豈能讓鳶貴妃一個女子因我而落獄呢?臣願自取品冠,與鳶貴妃一同入獄!」
「好!哀家就成全你們的郎情妾意,來人,拉他們下去!」上官睿雪怒目而對,好你個李落葸,不知是使了什麼妖術,不僅把王上糊弄的雲里霧裡,就連北朔的朝廷命官就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落葸見了眼前之景,望了一眼殷賢劍心裡暗道了一句:愚忠!
若是有一人在外面倒還可以有希望澄清事情,如今倒好,兩人雙雙落獄,旁人如何看待倒所謂,殷賢劍年輕有為,雖是北朔人對她倒也不錯,如今卻要他平白故的同她葬身於此,落葸心裡尚且還是有幾分過意不去,霎時她眉微微一蹙,今日可是到了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