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伏擊
一切就緒,該下手了,再等下去周志遠出院就麻煩了。
十一月已是深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陣陣夜風刮過,落葉飛舞,在昏黃的燈光掩映下顯得格外蕭瑟。
晚上十一點整,丁帆出了家門,手上的塑料袋裡裝著小丑面具和那件黑色的上衣,黑褲子已經穿在了身上。丁帆從樓下的車棚里推出輛破舊的自行車,這是他三天前的夜裡跑到東城那邊撬回來的,這麼破舊的自行車,即使丟了想必車的主人也懶得再找了。
丁帆騎車走在幽靜的馬路上,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天他去西城埋伏了,前兩天都因為顧立軍回家不是一個人而沒有動成手,那根鐵釺子丁帆乾脆就把它藏在了花壇里。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夜晚,人們都早早地進入了溫暖的被窩,街上沒有幾個行人,天上也沒有月亮,只有烏雲密布,寒冷的風吹在臉上象刀割一般。「這就是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吧。」聞著空氣中焦糊的味道,十二歲的丁帆興緻勃勃地想到。
大約夜裡十二點的樣子,丁帆到了顧立軍居住的小區前。他沿著花壇邊摸到了自己藏著的鐵釺子,輕手輕腳地把上面蓋的泥土和落葉撥開,把鐵釺子拿在手裡,輕巧地轉到花壇的背光一面。
「一切順利,現在就是等待了。」丁帆又把逃跑的路線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然後把黑上衣穿在身上,隱入了黑暗中,這樣的等待他已經經歷了兩個晚上,寒冷和內心的緊張並不會嚇退丁帆,他有著堅毅的內心和充分的耐性。
凌晨兩點半剛過,顧立軍終於拖著疲憊的腳步出現在巷子的入口。
今天是周末,到再聚首娛樂城玩的人特別多,顧立軍先是和幾個兄弟喝酒,然後又陪著那個闔了葯的妖艷小妞蹦了半宿的士高,震天的音樂把他的耳朵都快吵聾了,如今的他只想趕快回家睡一覺醒醒酒,家裡那張亂糟糟的床對他的吸引力暫時超過了世上一切其它東西,再有幾分鐘,自己就可以鑽進溫暖的被窩了。
然而,他卻是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那張床了。
顧立軍剛走到花壇邊上,猛地一團黑影從陰暗處衝出,緊接著一條鐵棍帶著風聲狠狠向他腿上掃去。
顧立軍自小打架無數,見機不可謂不快,黑影竄出的同時他的手已經下意識地向包里的手槍摸去,但毫無防備之下,這一棍卻也是無論如何躲不開了。只聽噗的一聲悶響,鐵釺子準確地砸在了顧立軍的左膝上,力量很大,霎那間顧立軍的膝蓋被砸的粉碎,徹骨的疼痛衝擊下,他差點昏了過去,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顧立軍猛地跪倒在地上。
「膝蓋骨肯定斷了,以後左腿恐怕再也不能站了。」顧立軍並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否則也不會在西城混出名堂,雖然近些年的燈紅酒綠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他的狠勁,但電光火石間,在突然襲來的疼痛刺激下,顧立軍的狠厲瞬間被最大限度地壓榨了出來,此刻在顧立軍腦海里沒有一絲懼怕,反而是滔天的怒火,他被徹底激怒了。在跪下來的同時,顧立軍強忍著疼痛,飛快地打開了手槍的保險,沖著黑影的位置舉起了槍。
再周密的計劃也有算不到的地方,丁帆衝出去的時機恰到好處,而使出了吃奶的勁砸下去的第一棍子,也準確地落在了自己要打的位置。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顧立軍並沒有象他想像的那樣抱著膝蓋在地上翻滾,如果這樣他正好可以把第二棍狠狠地砸在腳踝的地方。但顧立軍卻猛然跪了下去,這個跪倒的姿勢讓丁帆有些失神,他一瞬間竟然找不到第二棍的落點,腿的位置砸不住,而如果使勁砸在頭上,又有些擔心一下把顧立軍打死了。
但他也明白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自己必須馬上讓對方失去還擊能力。「該死球朝上!拼了!」丁帆心裡罵了句的髒話,不管不顧地高高舉起了鐵釺子,狠狠砸了下去,他已經下了決心,這第二下必須讓顧立軍失去行動能力……
幾乎就在丁帆往下砸的同時,砰地一聲巨響,顧立軍手裡的槍終於響了,丁帆就覺得左臂似乎被人猛地推了一下,接著一陣疼痛,血花飛濺……
滿腔怒火的顧立軍在舉起手槍的一剎那,心裡就有了底,他知道兩人的強弱優勢已經換了過來,現在自己佔據了絕對的優勢,鐵棍對手槍?開什麼玩笑,老子一顆子彈就送你去西天!
這麼近的距離,顧立軍相信自己一槍就能把對方爆了頭,一年前剛拿到這把手槍的時候,他每天都堅持在靶場專門練習兩個小時,幾個月下來,他能做到十米距離內輕鬆地打中一個可口可樂瓶,更別說現在雙方不到兩米的距離。
顧立軍咬著牙,恨恨地對準黑影的頭部扣動了扳機。
就在手槍激發的一瞬間,遠處斑駁的路燈光線照在黑影的臉上,顧立軍的目光和丁帆的臉部一接觸,禁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啊!蒼白如紙,偏偏嘴角那一滴血紅的妖異無比,臉上的表情明明在笑,卻是帶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殘忍。
顧立軍一瞬間似乎連身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血腥暴虐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原本堅如磐石的握槍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一下。槍響了,但是這一抖已經使他失去了準頭,原本指向丁帆頭部的槍口竟然偏了開去。
這麼近的距離居然沒有打中對方的要害,顧立軍來不及懊惱,調整了一下再次扣下了扳機。然而就在這時,丁帆手中的鐵棍帶著慣性砸了下來,狠狠落在顧立軍的右臂上,手裡握著的手槍在響的同時被遠遠甩了出去。
儘管在電影中聽多了打槍的聲音,但如此近的距離,猝不及防的巨大聲響還是讓丁帆倏得一驚。如果不是顧立軍的抖動,丁帆已經被一槍爆頭,然而子彈還是擊中了他。原本瞄向頭部的子彈擊中了丁帆高舉鐵鉗子的左臂大臂,飛濺的血雨噴射而出,落在了他的手上、肩上和帶著的面具上……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落在小丑面具上的血雨一閃之間消失無蹤,竟然被面具吸收的乾乾淨淨,小丑的臉變得愈加蒼白,但嘴角的血滴陡然變大,也更加鮮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