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天機異象
「好狠毒!」
烏老道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惜,陡然間怒氣勃發,滿頭白髮倒豎起來,以掌化刀,橫劈而出,空氣中似乎都發出了撕裂的聲音。
「烏老鬼,你認命吧,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忌!」魯長風哈哈大笑,他的成名絕學本就是拳法,與孫不平斗劍,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
不敗神拳再現世間,威力何止強了數倍,拳風裂空,隱隱有光芒呈現。
轟!
刀氣粉碎,拳風爆裂,魯長風左肩被氣流掃中,血肉模糊,刀痕深可見骨,而烏老道卻更是凄慘,枯瘦身體倒飛出去,狠狠的撞擊在山壁之上,一口鮮血噴出,醞釀了許久的氣勢頓時泄掉了大半。
「這是……」
魯長風眼神狠狠一縮,從烏老道胸口碎裂的道袍處,他看到了一個恐怖的傷口,這傷口足有海碗大小,似乎是覆蓋著一層透明的薄膜,甚至可以看到心臟在緩緩跳動。
「摘星劍,月落星辰,一劍摘心,不留生機,你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能苟延殘喘這麼久……」魯長風一臉驚駭,比起這恐怖的傷口,他背上的那道刀疤簡直如同蚊蟲盯咬一樣。
烏老道深深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擦去了嘴角的血跡,神色倒也淡然:「雲捲雲舒,去留無意,死也罷,活也罷,終歸都要走到那一步,天機難測,即使你修出了先天之氣,也永遠猜不透天意。」
「老東西,我看你是讀多了道家經卷,把腦子都讀傻了,既然你想死守著天機圖,那我便送你們一起上路。」魯長風眼中震懾一閃而逝,猛然間殺機迸現,他的雙掌已變的赤紅,互搓間,已瀰漫出濃郁的腥氣。
這是他新近修習的絕學,萬毒大印手,以各種毒物,熬製成毒汁,來淬鍊掌力,威力霸道剛猛,極為毒辣,而且先傷己,后傷敵,若不是感悟出了先天之意,內息轉化凝實,魯長風也是不敢嘗試修鍊這門功夫。
呼!
腥臭的氣流在魯長風掌心化成一個漩渦,猛然拍了出去。
「唉,又是一場殺劫!」烏老道嘆了口氣,但反應卻是一點都不慢,猛然間一個盤龍錯步,手掌拍擊,連守帶攻,那雞爪般枯瘦的手掌,竟然將魯長風打出的萬毒大印手接了下來。
在數丈大小的平台之上,兩人輾轉騰挪,戰作一團,剎那間,已拚鬥了上百招,別看烏老道顫顫巍巍,一口真氣難以為繼,而且胸口處恐怖的傷痕觸目驚心,但招式卻是大開大合,掌上更是罡風纏繞,化出道道刀芒,絲毫不落下風。
「哼,看你能堅持多久。」魯長風的臉色越發陰沉,他早已看出來了,烏青山的修為比起五十年前,不進反退,而且身受重創,氣血衰敗,斷然不是自己對手,但卻憑藉一種奇妙的法門,刺激精血,透支了所有力量,才能與自己斗個不分上下。
只要等這股氣勢衰竭,這烏老道就算不死,也會成為一個廢人。
魯長風的身法突然一變,掌力變的吞吐不定,腥臭之氣更為濃郁,那赤紅的手掌劃出一道道紅芒,如同套索一般,一層層的向烏老道套去。
再說易羽,在魯長風眼裡,已是一個必死之人,在他出手之時,便將易羽摔在一旁。
而此時的易羽也確實是離死不遠,他的喉頭軟骨碎裂,雙手緊緊的掐著自己的脖子,呼吸急促,更是發不出半點聲音,倒在地上不斷扭動,隨時都可能會氣絕身亡。
便在此時,一股勁風激蕩,被魯長風撕成兩半,拋在一旁的那捲「無字天書」被勁風吹動,如蝴蝶般飄起,落在了易羽的身邊。
恰逢此時,易羽憋悶許久的一口氣終於噴出,氣帶血絲,盡數噴射在兩半無字天書之上。
不過,這口氣只怕也是易羽呼出的最後一口氣了,血沫之中,甚至帶著幾塊喉頭的碎骨。
精元已泄,生命力也隨之而散,易羽彷彿得到了解脫一般,終於不再動彈,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意識也已開始模糊。
但沒有人注意到,被撕裂的無字天書,受到了易羽的血氣之後,竟然閃過一絲微光,兩半天書在微光的牽引下,已然合而為一,如同撕裂前一模一樣,而且透露出一股靈動之意。
「這就要死了嗎,可惜,還沒有來的急好好看一看這精彩的世界。」易羽的目光渙散,仰望天空,彷彿靈魂都要漂浮起來似的,喉頭的劇痛已感覺不到,意識也變的越來越迷糊。
原本渾濁的夜空,突然變的晴朗起來,群星閃耀,一枚枚星辰如近在眼前,似乎伸手便可摘落,恍惚間,易羽竟然真的伸出了手掌,但還沒等手指觸碰到,便有一枚星辰從虛空中墜落。
一枚,兩枚……
開始還稀稀落落,但只是數息間,便如暴雨傾盆,百枚、千枚、萬枚……
彷彿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無數星辰蜂擁著向大地墜落,雷鳴呼嘯,天威浩蕩,即使是易羽前幾年看到過的流星雨,也不及今夜之萬一。
日月雙懸,群星拱繞,天如錦緞,奇象連連,……,想到二虎子的話,易羽心中苦笑,哪裡有什麼祥瑞,群星墜落,分明是大凶之象,莫非這是自己臨死前的幻覺。
忽然間,易羽眼角處流光滾動,那無字天書上,似乎散逸出來一縷乳白色的光芒,融入到了他的身體之中,迷迷糊糊間,易羽感到全身流動著一股清涼之氣,通體舒暢,魯長風留下來的冰冷的暗勁已被完全壓制下去,而喉嚨也不再是火辣辣的疼,甚至他感到,即使不依靠口鼻,他也能正常呼吸了。
也許是很久,也許只是剎那,易羽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卻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山崖平台上,夜空中仍然群星閃耀,群星墜落的異象,果然只是個幻覺。
「我竟然沒有死!」
易羽突然間驚醒,周身力量涌動,哪裡還有半點虛弱之象,而他的手中,正握著那捲合為而一的無字天書。
平台之上,烏青山與魯長風的劇斗已停了下來,兩人的臉上都流露出震驚而駭然的神色,目光緊緊的盯著易羽手中的那捲無字天書。
被兩位武學大宗師注視著,易羽身體微微顫抖,下意識的便向後退去,直到靠在石壁上,才心神稍定,但對剛剛發生的一幕,還是如墜夢中。
「天機圖,竟然真的是天機神圖。」魯長風突然間大叫道,聲音中帶著憤怒,帶著驚駭,還有無盡的悔意,在剛剛的一剎那,他的腦海中也湧現出了群星墜落異象,不過,他比易羽看的更為清楚,那億萬星辰,竟然全都墜落到了那捲無字天書之中。
除了上古神器,天機圖,其他寶物哪裡會有如此驚人的異象。
「小子,拿過來!」
魯長風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五指如勾,勁氣化為牢籠,立時將易羽和他手中的無字天書籠罩在掌風之中。
「嘿嘿,貧道說過,以你的心性,根本看不出天機圖的玄妙。」烏青山哈哈大笑,氣血噴涌,哪裡容得魯長風從容得手。
在他的眉宇間也有一絲疑惑,在這五十年之中,天機圖在他手中不知道琢磨了多少遍,嘗試了無數種方法,雖然也顯現過幾次異象,卻都沒有今日這麼強烈,莫非天機顯現,天機圖的奧秘要著落在這個少年身上。
魯長風身法快的出奇,數丈距離只是剎那間就跨越而至,但身後一股刀氣凝聚,破空斬雲,他若是繼續抓向易羽,只怕后心便會被擊實,即使他有著一身的橫練功夫,也不敢硬撼烏青山這一記掌刀。
呼!
魯長風不愧是先天之境的強者,身形在空中一擰,硬生生的轉過身來,雙掌已是紅的滴血,頓時間腥風大作,萬毒大印手,已被他催發到了極致。
哪知道烏老道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雙臂一合,竟然空門大開。
噗!
血光迸射,魯長風的一雙毒掌已撕裂烏青山的真元罡氣,插入到了對方的胸膛之中。
「不好!」
魯長風非但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心頭大震,對方的胸膛彷彿有一強大的吸力,將自己的雙掌牢牢的吸住,烏青山枯瘦的雙臂更是將他抱了個結結實實。
「哈哈,五十年了,當年蒼山之上,最後一個漏之魚,今日也將伏誅。」烏青山額頭大汗湧出,面色慘白,但仍是大笑不斷,雙臂彷彿有如神助,力量大的出奇,竟將魯長風的骨骼絞的咯吱作響。
「好一個瘋子,臨死還要拖我下水。」
魯長風一臉震怒,他早就看出來這烏老鬼強行激發潛力,以詭異的手段刺激精血,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境界,一直避免與他拚命,哪料到天機圖現出神異,震蕩了他的心神,大意之下,竟讓對方有機可趁。
「殺!」
生死關頭,魯長風也施展出了拚命的手段,兩隻手掌勁氣暴發,如一團風暴在烏青山的胸膛中炸開,剎那間已將對方的五臟六腹絞了個粉碎。
不過,即便如此,烏青山卻依然沒有死去,臉上的笑意反而越來越濃烈,長笑聲中,鮮血狂噴。
「后心,靈台!」爆喝聲中,烏青山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怎麼!」魯長風越來越震驚,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心神竟然開始慌亂起來,竟然湧出了十分危險的感覺。
唰!
說時遲,那時快,魯長風只感到后心一涼,一節劍尖已從胸口處刺出,剎那間,魯長風一身勁氣已消散於無形,帶著驚駭與震怒,軟倒在地。
靈台穴在第六椎節下間,是人身大穴之一,也是魯長風一身橫煉功夫的罩門所在,缺口密布的虛靈劍自他后心靈台穴刺入,胸口膻中穴刺出,帶走了他全部的生機,全身骨節在烏青山鐵一般的雙臂絞殺下,已是寸寸斷裂。
而烏青山此時也已支持不住,他的五臟已碎,生機已斷,若不是先天強者的一口真氣支撐,只怕早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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