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總管力士
高力士也算是個名人,從3歲凈身入宮,到現在已經七十多年,是宮裡最早入宮的公公,算是少數幾個曾伺候過三代皇帝的老太監了,現在總領後宮數百太監宮女,連老頭子都對他頗為恭敬,他也很識相,一直兢兢業業,所以縱橫後宮數十載,玲瓏八面,地位始終不倒,也說明了他的為人精明。
隨便找了個小太監給我領路,終於在御膳房旁邊的一座小樓前,看到了高力士。之前我也曾見過他,不過就沒有仔細打量過。
老太監七十多歲,在這個時代算是高壽,不過大概去掉了命根子,激素紊亂的關係,看上去也就五六十的樣子,精神還挺旺盛,眉發皆白,看上去是一副忠厚老實,謹小慎微的樣子。我不知道他和歷史上的高力士有幾成相似,不過從面相上看來,怎麼也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忠奴形象。
聽到有人稟報七皇子駕到,高力士已經早早的躬身在那裡向我請安,父皇憐他老邁,准他除皇帝,皇后和太后可以不跪,見到我,還是說道:「不知七皇子駕到,有失遠迎,老奴之罪啊。」
他的聲音倒不像其他人妖那麼刺耳,想是長久以來已經找到了最悅耳的發音方式了,說起話來雪白的長眉毛一顫一顫,臉上一副誠惶誠恐的神色。
我和他往日並無什麼交往,但馬屁還是要拍的,當下也不去管他真心還是假意,我趕緊一把攙起老人妖,畢恭畢敬道:「老總管說的什麼話,我怎敢有所怪罪,快快免禮。您跟隨曾祖皇帝爺爺的時候,我還不知在哪兒呢,以後還要請總管多多指點於我。」
這老頭,見我父皇的時間比我的眾兄弟還要多,萬一哪天不小心在老頭子耳邊說我為人虛浮,我哭都哭不出,得小心應對。老太監眼裡閃過一絲得色,「算你小子懂事」的意思,瞎子也看出來了。
「不知七皇子今天來看老奴所為何事啊?」
「父皇命三姐一年內弄清兩個番人的語言,三姐叫我給她幫忙,囑咐我來總管這裡取玉牌,明天好跟著出宮去譯館。」
「大內玉牌啊,皇上沒跟老奴提過啊?老奴可不敢作主啊。」高總管眯起眼睛,打起了官腔。
死老人妖,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作坊了,想要好處了吧。
他和一般的小太監可不一樣,錢物他都不缺,數代皇上的賞賜,我估計他的好東西比我還多。太監沒有子嗣,許下好處也行不通。還有什麼呢?根據馬斯洛的五大需求理論,老頭大概到了想要受人尊重這一層次了。
「高總管,史官高大人是我娘家的表舅,上次來看我時,還問我後宮有何可寫入唐史的。」我也豁出去了,直接撕下偽裝,直接把好處扔了出來,當然,這話給人聽到可不妙,得壓低聲音說。
老人妖本來昏昏眼睛瞬間就亮了,伸手就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遞給了我,也壓低了聲音跟我說:「七皇子,這可沒有先例啊。算了,今天這事老奴就自作主張一次,皇子可要記得多來老奴這裡聽你曾祖陛下故事啊。」我當然點頭同意,先拿到玉牌再說,別的管他呢。
拿到了玉牌,我就等著明天走馬上任了。
第二天,我一早就被宮女喚醒,人做的鬧鐘挺準時的,看她黑黑的眼圈,知道為了叫我,她沒敢睡覺。前幾年我還很不好意思,我覺得很正常的感謝之言,把她嚇了個半死,從此以後我就不敢過分關心下人了,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天還沒亮,遠處傳來幾下雲牌清脆的聲音,在寧靜的皇城上空分外悅耳,這代表著那些大臣已經開始準備上朝了。
說實在的當官當皇帝也不容易,每天都要早起,特別對習慣夜遊的我可是很大的折磨,這時候也沒有什麼周末年假什麼的,每天都要上班,辛苦的很。偶爾熬個病出來才能休息幾天,還要擔心因病不能上朝的時候頂替自己上朝的副手會不會突然獲得皇帝的青睞,莫名其妙的被搶掉位子。人人都是削尖了腦袋往上爬。皇家的競爭使得歷來的皇帝都喜歡提拔新人,所以除了幾個王爺和老資格的元老級人物,誰也不敢輕易抱病不出。
三姐也會時不時出席早朝,今天一定去了,向父皇稟告要我和李甫將作為臨時助手之事。
我在兩個貼身小太監的伺候下匆匆洗漱一下,然後就急匆匆的趕去三姐寢宮外等著她回宮。卻發現李甫早就在那裡靜靜的等待了。他看到我來,趕快單腿跪下請安。
這傢伙今天穿的十分養眼,一身雪白的長袍,金絲鑲邊,一條天藍色的腰帶勒出他勻稱的身材,腰側掛著一塊巴掌大的翠玉。頭上梳了一個才子髻,上面插著一根銀色簡單的發簪,也給他增加了幾分書卷氣。
打扮的這麼酷,莫非想追我的三姐嗎?要是這是單純的愛情還真不錯,只怕是二皇兄想拉攏三姐的手段,想到這點,李甫在我心裡的形象立即被打了個大叉,看上去也沒那麼帥了。
李甫自然不知道我心裡的小九九,站起身,向我很誠摯的說道:「七殿下確有大才,李甫一向自負過目不忘,昨日觀那番文,實是前所未見,毫無頭緒。費盡心力才記得十之五六,但我觀殿下並未仔細觀看,結果卻也遠勝於我,李甫才知天外有天,不得不服啊。」
我心下暗道我看了十幾年了,有什麼可多看的,但不能告訴你罷了。不過此人強記之餘還注意到我的所為,實在是個厲害的角色。
「哪裡哪裡,李兄在我二哥處也是大名遠播,我不過是深宮的一個小皇子,說起博聞廣識與李兄可相去千里了。」看到他的確很有誠意,我也不好不謙虛自己一番,再吹捧對方一陣。
「下臣慚愧,」李甫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臣聽聞殿下曾寫過一些誰也不懂的文字,不知與此番文有否關係?」
「那是我幼時的信手塗鴉,哪裡是什麼文字了。」我裝出一副啞然失笑的樣子,心裡大駭。我偷偷寫書的秘密竟然被他知道,那說明二皇兄對我注意不是一天兩天了。梁厚應該不會冒著被我不理的危險泄密,大概是我練慣用的廢紙被人揀到了。幸好字體不同,我又用不慣毛筆,不然就全部露餡了。他們估計也就是懷疑,現在來試探我的口風。
「下臣隨口問問,七殿下不用放到心裡。」李甫還是畢恭畢敬的樣子。
這傢伙精明得厲害,以後得防著他一手,我暗地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