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葡萄美酒
雖然禮物不多，不過其中有了一把御用佩劍，分量就大不一樣了。按照大唐的慣例，遞上武器代表了俯首稱臣，遠在歐美大陸的英吉利國王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被出賣了。懂得察言觀色的在座的文武百官都開始紛紛跳出來祝賀皇帝天威遠播，老頭子更是哈哈大笑，得意非凡，親自說道：「著七皇子宣讀朕的旨意。」
輪到我了，我馬上起身站到老頭子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從太監手裡接過一封聖旨，開始大聲宣讀起來。第一遍用漢語，得讓大家都聽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朝大威二十三年，海外英吉利王國遣使史密斯，威廉二人，遠渡重洋，歷經千險，來我天朝朝拜，遞交英吉利國王之佩劍。史威二人勞苦功高，特賜黃金千兩，明珠十對，錦緞百匹，封為千戶候。即日起，著工部準備東渡事宜，待海船造成，著鴻臚寺派遣人攜禮隨史威二人出使英吉利王國，遞交國書。欽此」
接著是誰也不懂的英文。長長的一串，意思大概就是說：「史密斯等兩人收到賞賜，封爵，以及本朝要派遣使者回訪歐美大陸。」這些話聖旨上當然沒有，是我偷偷的在袖子里藏著一張紙片，在聖旨的掩護下念了出來。雖然沒人能聽得懂，不過要是被人聽出我說得疙疙瘩瘩，那也是墮了我天朝的威風。儘管早有準備，我還是相信，這是有史以來錯誤漏洞最多的一次宣旨了。
又聽了一次自己將得到的封賞，跪在地上的那兩位開始激動起來，忙大呼「吾皇萬歲」起來，言辭異常懇切，至於語音，雖不中亦不遠矣。
百官一看機會來了，忙又全部跪倒了地上，再次共祝吾皇天威感化世外洋人。我暗想怎麼拍馬屁也能拍的如此整齊，望望三姐，她正在微微點頭，看來又是早有安排。我站在老頭子下首，宣旨當然不用跪拜，看著下面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的群臣的背部，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原來當皇帝是這麼威風啊，怪不得老頭子叫大威，要是我以後做了皇帝，叫什麼呢？總不能叫小威吧。
史威二人領了聖旨，也坐入了使節區的席位，想著自己的千兩黃金，打量著金壁輝煌的宮殿來，心下對「西方遍地黃金」的說法更是深信不疑了。
下一個節目是由我和李甫介紹海外風情。我趁此馬上對老頭子說道：「父皇，兒臣有事稟告。」
「所奏何事啊？」父皇對我剛才的流麗的怪話連篇很是滿意，笑呵呵的看著我。
「回稟父皇，據海外來使介紹，此葡萄美酒與西域美酒不同，並非存期越長香味越濃。多藏無益，不如賜予百官，同飲共樂。」
老頭子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准奏！七皇兒與李甫翻譯有功各賜美酒一瓶，其餘打開，百官共飲。」我們趕緊謝恩。我暗想，杜白，你有福了。
史密斯雖然家境不好，不過到底是個貴族，對葡萄酒要求挺高，他獻上的這幾瓶都是他認為的酒中上品，我也才會放心讓他獻出來共飲。雖然酒瓶子挺大，但四瓶酒數百人本來也是不夠，再去掉賜給我和李甫的兩瓶，剩下的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在三皇姐的授意下，只有皇族貴妃以上，百官的二品以上的官員每人分到了小半杯。其餘的都用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代替。
不多時濃郁的葡萄酒的香味便飄滿了整個大殿，也分不出是西域的還是海外的。幾個酒癮比較大的官員更是一副陶醉之色。皇帝一聲令下，全場起立，舉杯共飲。我早在老頭子和皇后耳邊輕輕告訴他們葡萄酒不同之處，不然就此一口喝下必定鬧出一場風波。群臣則沒有什麼心裡準備，有幾個差點把喝進去的吐了出來。這是兩瓶頗有年份的干紅葡萄酒，法蘭西國特產之一，糖度極低，按後世的話只有3％以下，貿然入口定是又酸又澀，必須先在空氣中搖晃一會，與氧氣接觸一陣，才會散出濃郁的香氣，味道也會好轉。小口微啜，回味也會讓人心醉。
看到皇帝沒什麼動靜，眾人也不敢有什麼表示，都在想辦法如何漱口。
剛才還在懊惱沒有分到美酒的現在則慶幸自己的好運了，他們大概認為這酒已經壞了吧。
接著由幾個宮女展開數幅畫卷，我和李甫便開始向著眾人介紹起來。
根據三姐的安排，我們介紹的主要是歐美大陸的風土人情，順著不知道正確與否的地圖一個個講來，配合畫出來的人物形象，建築式樣，給殿中的眾人震撼無疑是巨大的。略去他們比我們先進的技術不談，而是詳細介紹他們那在我們看來不合禮儀的風俗，時不時得引起一片驚嘆或者一陣大笑。老頭子也摸著他的幾縷鬍鬚和皇后低聲的說著什麼，看來他們和所有人一樣，把那邊大陸上穿的花花綠綠衣服的人看成了不值一提的化外之民了。
我遍觀皇族、群臣，心裡實際上是有些悲哀的。三姐分明是摸透了這些人的心理，知道大家都愛聽別人的短處，不願意接受別人比我們強大的事實，所以親自決定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雖然這使場面上的氣氛很是熱烈，大家也心滿意足，但是這裡的隱患卻是巨大的。
縱貫我後世的歷史，每個強大的帝國王朝都自詡為天朝上國，從心底里瞧不起其他的國家。還創造出「夜郎自大」這樣的成語，殊不知自己骨子裡也是自大的，總是自稱文明古國，地大物博，文化深厚，因此知足自滿，因循守舊，不思進取。明王朝，清王朝，哪一次不是被自己看不起的民族打的大敗。這種思想實在是遺害了中國數千年。
想是這麼想，我也只能暗暗記下，破壞國宴氣氛這種傻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我只有提醒自己，在今後的道路上不要犯這樣的錯誤。我還決定要專門記下所有類似的經驗，這些經驗都是數千年的國人用血淚換來的，也是我以後應該遵循的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