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攻心不成就玩命

這就是討敵罵陣？趙正明笑了笑，這江忠源到底文士出身，可不像德興阿之輩上來就推倒，戰前雙方主帥笑談勝負，還真有那麼點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味道，當下推開擋在他身前的牌刀手，探出垛口大聲道：「太平天國順天候趙正明在此，江忠源是老相識了，有什麼話這就便說吧。」

那騎手點了點頭，呼哨一聲，轉身拍馬便退了回去。

很快，清軍的步兵陣勢一份，十幾個人騎著遠遠的跑來，在戈什哈的護衛下，身著布甲的江忠源緩緩而來，離著幾百米左右的距離便停了下來。

「趙先生，安慶一別，轉眼半載未見先生了，想不到今日竟與先生在此相見，先生濟世英才，奈何為賊？此情此景，實在叫本官情何以堪吶！」江忠源淡淡的說了幾句，身邊的一個戈什哈便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人工擴音器啊，」趙正明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這江總督太有才了。」

「是啊，半年不見，常孺兄氣色不錯，要說你我誰是官兵，誰是賊，那還得看咱們的主子誰活的更久些才是，不過眼下看來，官不像官的樣子，賊還能說是賊嗎？說起來常孺兄還要感謝本候才是啊。」趙正明自然用不著人工擴音器，趴在垛口上喊了起來，眼下自己的身份喊他一聲表字常孺卻是恰到好處，

「哦，本官為何要感謝先生？」江忠源自然也不會承認趙正明的順天候身份，是以始終以先生稱呼。

「本候想來，常孺兄半年前不過是個從四品的按察使，這才多久便被提拔到了正二品的兩江總督了，本候想來，若不是本候在這江蘇打的還不錯，常孺兄這官只怕也不會升的這麼快吧？更別提本候先幫你宰了怡良，這才給讓兩江總督出了缺兒，你可不是要謝我嗎？」

「哈哈哈，如此還真是要謝過趙先生了。」戈什哈學著江忠源的想子笑了幾聲，直讓趙正明的胃一陣抽筋。

「謝字就不必提了，常孺兄既然領兵到我常州城下，不會就是來聊幾句閑話的吧，本候瞧著故人的面子上，請你入城喝杯茶也不是難事，不知道大人敢來嗎？」

「有何不敢？趙先生說到底還是忠於大清的，只怪本官當日錯過了先生，事後想來，先生明珠暗投，本官心中常感惋惜，今日得緣再見，本官可向先生做個承諾，只要先生肯歸順朝廷，本官一定上奏皇上，力薦先生牧守地方，既便是要本官這個兩江總督的頂子，那本官也情願讓賢，不知道先生以為如何？」

趙正明搖了搖頭，心想這江忠源也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彼時今日情況早就不同了，當初自己去跑官，他若能給保薦個七品、八品的自己也要樂歪了嘴，可如今自己貴為天朝順天候，堂堂國朝重臣，又領兵巡狩地方，統率五千之眾，他江忠源能開得出的最大籌碼，也就是用他自己的頂子來唬人了，可這籌碼他能開得出，咸豐那廝卻是鐵定不肯給的，小於這個價位的，自己又何必去擔個反覆小人的名聲，更何況歷史上太平天國的降將下場可都不怎麼好，那個自稱洪天王弟弟的洪大全不就是被凌遲碎割了么！

「唉，常孺兄的好意，本候心領了，本候也要勸江大人一句，常孺兄乃是漢家血脈，炎黃貴胄，何苦腦後留個鼠尾？正所謂華夏之大，九州之眾，英雄豪傑，豈能拜跪於狐群狗黨之中？本候也在這裡做個承諾，若是江大人肯攄公憤以前驅，誓屠八旗，掃蕩胡塵，本候也一定上奏天王，別的不敢說，封候拜相那是絕不會小了的，還望江大人為祖宗計，為子孫計，為華夏千秋萬代計，早歸故國，千萬別做了明珠蒙塵，禍及先人的事啊。」

江忠源耐心的聽趙正明說完，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拍馬轉身便往回走，周圍的戈什哈也紛紛掉轉馬頭，簇擁著他緩緩退去。

趙正明嘆了口氣，知道這一場攻心戰，卻是鬧了個不分勝負。

眼看著江忠源不緊不慢的拍馬帶著手下的戈什哈往回走，何權忍不住道：「大人，就這麼讓他走了？」

「當然不能，」趙正明哼了一聲，冷笑道，「江忠源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擺個臭架子，老子是要收拾他，但不是這個時候，在人家背後放槍放炮，說出去丟了天朝的臉面。」

「那……」何權頓了頓，咬牙道，「那請大人下令，卑職領本部官兵出城拒戰。」

趙正明笑了笑，看了一眼急不可耐的何權，搖了搖頭道：「城外清妖兩左右，但你就不怕這廝後面還有伏兵？」

「這……」何權一時語塞，也是，這江妖頭向來有幾份妖法，今天明目張胆的帶兵來攻城，怎麼可能只有區區兩千人？

「你不知道，我卻知道！」趙正明笑了起來，指著漸行漸遠的江忠源道，「今天這事，只怕江妖頭自己也沒有想到，本候看，這廝只怕就這些家底。」

「哦？大人為何如此斷定？」一直默不作聲的田洋平問道。

趙正明擺了擺手，淡淡的吩咐道：「既然是送上門的肥肉，咱們就要一口吃個乾淨，來人！」

「卑職在！」周圍的眾將大聲應到。

「左二軍前營何權統領所部出北門攻擊清妖正面，要全部壓上，一次成功！」

「卑職尊令！」

「左二軍右營田洋平統領所部出東門側擊清妖背後，楚勇彪悍，你們初上戰陣，一定要小心謹慎。」

「卑職尊令！」

「左營隨本候守御常州，為各部後援，聽到本候號炮響起，各部一齊殺出，誅妖滅賊，光復華夏，希望各位奮勇爭先！」

「天國萬歲！」何權大聲的喊了一嗓子，轉身便跑下城樓去了。

一陣暑風吹過，常州城上的杏黃戰旗舞動的越發厲害了，趙正明那綉著團龍的披風也被鼓了起來，張敬修有些不安的看著城外的清兵，心裡著實很擔心，在他看來，守城就是要憑藉著堅實的城牆，居高臨下的敲別人腦袋就行了，可沒聽說別人來攻城，自己不守，反而主動殺出去的。

北門內的前營官兵已經集結的差不多了，一千多穿著素紅袍黃背心，頭裹紅巾的太平天國聖兵正在最後檢查隨身的武器，以同時代中**隊的眼光來看，這支軍隊的裝備應該算是不錯了，三成的聖兵都背著長短不一的火槍，不過相對鳥槍，顯然士兵們似乎更信任腰間的大刀，而近身肉搏，也的確大刀更要命。

「大人，要不要卑職也去準備一下，萬一……卑職便出城去接應下。」張敬修忍不住問道。

「你不用去，調左營三個旅帥去準備下就可以了，這仗不會打太久。」趙正明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的自信，但他的腦海中彷彿就個聲音在不停的說，「我是穿越客，我是穿越客，我是穿越客……」

「對，老子是穿越客，」趙正明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老子大學文憑，入伍當兵三年，從小玩的塑料槍，長大讀的是馬恩毛，吃的是大米，喝的百事，上的是起點，看的是鐵血，憑什麼老子的見識就不如讀八股出身的江忠源？一代名臣？老子到了這個時代，說不定還是一代英主呢！」

「大人，什麼時候放號炮？」一個聖兵跑到趙正明身邊問道，「何善人、田善人舉了紅旗，已經準備停當了。」

「知道了！」趙正明點了點頭，對面的清兵似乎想不到城內的反賊會殺出來，正在變隊形準備後退，這是一個機會，趙正明知道他的一聲令下，立刻便有五千人將要混戰在一起，數百人的生命會在今天劃上句號，江風撫面，眼面數不清的身影在晃動，胸中竟然是說不出的開闊，彷彿幾輩子的濁氣都被吐了出來，「這就是霸氣吧！」

「開始吧！」

「嗵嗵嗵……」

三聲連續不斷的號炮聲響過，常州城緊閉的北門、東門同時被緩緩打開，趙正明就看見何權手舞著一桿長矛當先奔了出去，在身的身後是高舉著左二軍前營三角戰旗的大旗手，中營、前營、后營、左營、右營的一千多人如潰壩的潮水般涌了出去，開始像是條涓涓細流，很快便在灰色的土地上擴展開來，迅速的淹過一切阻擋，將所有的東西都踩在腳下。

到底是江忠源一手帶出來的楚勇，儘管處在變換隊形的不利時刻，后隊的清兵仍然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轉向，在相距百米左右時打出了第一列排槍，槍聲並不密集，射擊的速度更慢，那股紅色的潮水沒有任何停頓，便一頭撞到了灰色的山涯上，濺起了紛飛的紅色水花。

「大人，」張敬修低聲說了句什麼，趙正明卻是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這種居高臨下的如同看電影一般的血腥屠殺讓他的胃一陣陣的翻滾，但他的眼睛卻說什麼也沒辦法從嘶叫與殘殺中移動，此刻在他的目光中，跳動的只是數字，消失的也只是數字罷了。

PS：到現在沒有要過票，今天開始要扯著嗓子尖叫幾聲了，大夥有票就給我投幾張吧，票子對於新人來說更重要，謝謝。也請大家多多介紹本書，點擊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