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倒湯序幕
李伯陽雙目炯炯的環視了一周,伸手向下按了按,微微一笑道:「同學們的呼聲我聽到了,大家請願讓湯玉麟下野,請問是代表學生團體,還是熱河的各界人士?」
學生隊伍前面,一個穿著藏青色立領學生裝的男學生高聲說道:「我們是代表承德兩所師範,十三所中學,三十一所小學,六千七八三十二位同學來請命的。」
「那就是僅只代表學生團體了!」
李伯陽皺眉道:「按照彈劾流程,只有省政府委員提議,工商農學各界人士共同聯名請願,當局才能夠受理,而且同學們標語、口號上說湯玉麟荼毒百姓、橫徵暴斂,大種鴉片,縱容匪患,這些究竟是真是假,口說無憑還請拿出證據來,再則熱河劃歸為東北政務委員會統轄,中央雖有任免之權,但還得考慮張學良總司令的態度,可今天張學良總司令外出去了,同學們辛苦白來一趟,還請按我說的那些準備好了,再來請願,我絕對歡迎!好了,天氣也怪冷的,大家別凍感冒了,請回去吧。」
學生們卻不肯走,有一個男學生大喊道:「張學良總司令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不好說,如果大家不相信我的話,可以派幾個學生代表留在省政府等著,我這裡管吃管住絕不虧待,什麼時候張總司令回來了,再讓他們回去通知你們,好不好!」
「好!我願意留下!」
學生們想著李伯陽說的很周到,馬上便有幾個男女學生大膽的站出來,要求留在省政府,李伯陽照準了,隨後學生們便興沖沖的聯絡工商農各界人士去了,此起彼伏的口號聲在承德的大小街道里回蕩。
安頓學生的事有杜漢山負責,李伯陽回到樓上,張群見了他便冷笑一聲道:「好你個李伯陽,你哪裡是在解決問題,分明是在唆使學生鬧事,還把禍水引到張漢卿身上,一肚子壞水!」
李伯陽怎麼可能認這個帳,打了個哈哈道:「岳軍先生,這個黑鍋我可不背,學生運動是自發的,與我何干,再說了熱河的事務不找漢卿找誰,找你你也做不了主啊。」
張群看了他一眼道:「無論如何我必須得把情況如實向蔣主席彙報。」
「彙報我不攔著,總之多多關照則個。」李伯陽耍無賴的說道。
張群道:「伯陽,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何打算,但我要奉勸你一句,三思而後行,不要給蔣主席添麻煩。」
李伯陽笑道:「放心吧,我知道利害。」
……
張學良費了一上午的時間才到達隆化,原本從承德到隆化乘汽車有兩個小時便也到了,可出城沒走十多里路,公路中間卻被人挖去了兩丈寬的土,成了幾尺深的大坑,汽車無法通行,只得徒步前進,可剛沒走了數里,就被一股省軍盯上了,幸好張學良及時亮明了身份,否則就被自己人先幹掉了。
張學良心裡憋著一股火到了隆化,見到湯玉書、湯玉山兄弟的面,便劈頭蓋臉的一頓好罵,把湯家兄弟給罵懵了,全不知因何挨得罵,還不敢問他。
張學良罵了一陣氣消了,沉著臉到了縣署,道:「你們倆收拾一下,跟我去承德。」
湯家兄弟嚇了一跳,承德現在可是虎穴狼窩,他們兩人就這樣去了,不等於狼入虎口嗎,湯玉書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道:「總司令,我們不能去承德!」
湯玉山也道:「是啊,李伯陽不安好心,湯主席被抓了,我倆再陷進去了,部隊就垮了。」
張學良巴不得熱河省軍垮掉,他冷著臉呵斥道:「有我在你們怕什麼,湯玉銘也隨我來承德了,眼下就差你們倆人了,中央的意思是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談一下,談好了湯主席可以早一些被釋放,這樣拖著像什麼樣子!」
湯玉書暗吃一驚,湯玉銘怎麼連聲招呼沒打就來承德了,他也看出不去承德不行了,便想了想道:「談可以,我們兄弟兩人只能去一人,必須留一人在隆化坐鎮。」
張學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行,誰和我走。」
湯玉書尷尬的說道:「總司令,我們兄弟倆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可以!」張學良擺了擺手。
兩人走到一邊,湯玉書低聲道:「三弟,我去承德,你千萬要把部隊抓好,豎起耳朵聽著承德那邊的事,一旦有什麼情況,就讓部隊弄出點動靜來,咱三萬人馬拉出來,誰也得掂量一下。」
湯玉山點著頭,猶豫地說道:「二哥,要不我和總司令去承德吧,你抓著部隊更安全些。」
湯玉書道:「談判的事情我比你在行,再說我這個副師長不出面,你這個旅長去了怕是說不上話。」
談妥了之後,湯玉書與張學良在縣衙吃了頓簡單的午飯,便帶了一個連的衛隊隨張學良回到了承德。
進了承德縣城,湯玉書正暗自感懷物是人非,正撞上一支浩大的遊行隊伍從城門前經過,高舉的竹竿上橫著白布帆,上面用墨跡未乾的寫著血淋淋的五個大字:「打到湯玉麟!」
湯玉書頭腦一陣眩暈,又驚又怒,這才離開承德幾天,就有人忍不住要跳出來造反了,他鐵青著臉大吼道:「來人,給老子把這群亂民抓起來。」
他的衛隊聽了命令便要張牙舞爪猛撲上去,卻聽到周圍猛地嘩啦一陣響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四面架起了機槍,得有一兩個營的人馬從街道里涌了出來,槍口刺刀齊齊對準著湯玉書的兵,殺氣騰騰。
湯玉書大吃一驚,認出了這是冤家對頭模範旅的兵,第一反應就是要完蛋了,忙扭頭求助張學良:「總司令……」
「別怕。」
張學良陰沉著臉,沖四周模範旅的士兵喊道:「誰帶的隊,出來見我!」
立時從隊伍中跑出一個中校軍銜的青年軍官,小跑來到張學良面前,立正敬禮道:「報告張總司令,模範旅二團三營長張靈甫執行維持治安任務,讓您受驚了。」
張學良冷冷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張靈甫不卑不亢道:「報告張總司令,李主席下了令,任何人不得阻擾遊行隊伍,剛才湯副師長的兵有過激舉動,卑職不得已採取強制手段,防止事態惡化。」
張學良皺眉道:「剛才我見到這個遊行隊伍喊著打到湯玉麟的口號,這種目無政府的行為必須制止。」
張靈甫道:「報告張總司令,張群先生代表蔣主席已經接受了熱河各界人士彈劾湯主席的聯名請願。」
張學良暗暗吃驚,挑眉道:「這種事還沒有先例吧。」
張靈甫道:「這個卑職就不甚清楚了。」
張學良瞥了他一眼:「你還打算繼續攔著我嗎?」
「卑職不敢。」
張靈甫忙命令部隊撤去,此時遊行隊伍已經走遠,留下滿地的傳單,張學良命人撿來幾張,看了幾眼便遞給湯玉書看,沉聲道:「這便是我叫你來承德的原因了,形勢有變化,再不解決就麻煩了。」
湯玉書火冒三丈的將傳單撕了個粉碎,叫道:「這都是誣衊,有人要害我大哥,總司令,請你為我們主持公道。」
張學良不動聲色道:「我會的。」
到了省政府,湯玉書只帶了一個衛士班住進了去,其他衛隊便與張學良的衛隊一道被安置在東關的警察局裡,他心裡也明白,既然來了承德,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一個連的衛隊起不了什麼作用,與其為此事爭辯動怒,倒不如坦然接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