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曲終人散
第十章曲終人散等我離開長沙飛往杭州的時候，總盤已經有了四十多個夥計，雖然大部分是新人，但在潘子的運作下，磕磕碰碰的走貨又動了起來，整個長沙已經穩定了下來。我問起潘子的消息，小花道：「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他就要出院了。」我們回到房間，吃飯的時候，我又問晚上的事情什麼時候開始。小花笑而不語，只是一個勁兒地讓我喝酒。「我總覺得懸，士氣已經頹了，說起來就能起來？」「老六最得力的手下昨天和我唱K的時候，沒發現自己的手機被掉包了。」小花道，「可惜，這種小小的伎倆，總是屢試不爽。」回到昨晚住的小旅館，拿上行李，我搬到了小花在長沙的招待所。這裡比在四川時略差，顯然是很早裝修的，應該是他發家時就建立起來的中轉站。據說招待所食堂的師傅以前是成都獅子樓的總廚，他給我們搞了三個很精緻的小菜。「七小時后，我們會到達巴乃。我已經和阿貴打了招呼，到了之後我們立即進山。不過，現在有個麻煩，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特別是三爺。」潘子道，「那兒的情況也許會出乎您的預料。」小花在車上告訴我，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我這邊肯定會有問題，所以在整個計劃里，我這邊只是一步，目的是把所有人都引到茶館里，然後他的兩個夥計在另一邊待命，其中一個戴了一張三叔的人皮面具。我一個人穿著三叔經常穿的衣服，忽然有種孤獨感。這些人來到我的面前，潘子就對身後的人道：「叫三爺。」人皮面具貼合得非常好，我在車裡抽了半包煙才慢慢地緩過來，問這些人回去會怎麼辦。小花道：「這一行靠運氣沒法生存。」說著讓我看他的手機，上面有一條簡訊：「六爺，三爺帶了人在我們鋪子里，怎麼辦？」這看上去很難。小花教給我一些技巧，目的是在去巴乃營救之前，能大致讓三叔的臉和聲音顯得不那麼突兀。我沉默不語，看著車外的長沙，想起潘子也和我說過類似的話。這確實是我的選擇。果然是打不死的潘子，五天時間他的傷一定沒有好，但是看氣色完全不同了，頭髮也焗油變黑了。小花那邊只帶著秀秀，兩個人好像一對小情侶一樣。至此，最初的難關算是過去了，回到杭州之後，不用像在長沙那麼腥風血雨，只需要風花雪月就可以了。在這段時間裡，潘子會留在長沙為我物色隊伍，利用三叔的名氣和錢，夾一些還不錯的喇嘛，而我則必須在杭州處理三叔積累下來的事務，同時更加系統地模仿三叔，包括聲音。我點頭，確實有道理。小花繼續道：「剛才那些人中，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是潘子能直接叫得動的。王八邱和魚販還是個麻煩，不過只能直面了。」「出院，為什麼要出院？」我道，「他媽的，他不要命了！」小花笑了笑：「剛才那句話，是我爺爺說的，我媽又轉述給我聽的。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才十七歲。」說著他嘆了口氣，「壓力這種東西，說著說著，就沒了。」「三爺！」身後所有人都叫了起來，我點頭，盡量不說話，潘子在前頭引路。我很默契地沒有問前一晚的細節，只知道七個盤口站在了我們這一邊，王八邱和魚販的手下都是烏合之眾，他們本身善於經營不善於火併，結果不言自明。潘子收了下面盤口欠下的貨款，總計小一千萬，接著迅速整頓了崩潰的長沙總盤。我在這段時間，就像吉祥物一樣，到處露一小臉。「事不過夜，這是三爺的規矩，王八邱也很清楚，也不會坐以待斃。」小花說著看了看天，「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氣。」我們上了幾輛很破的小麵包車，我和潘子、小花坐在最前面的那輛車裡。一路上潘子把後面車上的一些人給我介紹了一遍。「什麼？」我問。我皺眉，感覺到一陣恐懼，我從來沒有想過還會發生這種事情，於是問道：「一定要這樣？要不我們打匿名電話報警，把他幹掉好了。」潘子一倒，他就知道事情有變，已經做好了準備。果然王八邱立即來了，顯然早就埋伏在四周了，小花立即給那兩個手下發了信息，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煩瑣之事不表，五天之後，我、小花、潘子分別從杭州、北京、長沙飛往廣西，三方人馬在廣西機場會面。一到機場，我就看到潘子帶了能有一二十號人浩浩蕩蕩地過來了。他們打扮成旅行團的樣子，潘子舉了一個小旗，上面寫著「中青旅」，他拿著耳麥在朝我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我看到小花和潘子躺在我房間里的沙發上，兩個人身上全是血跡，都睡得很熟。我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就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們計劃完成這一切只用五天時間，我心中默默祈禱悶油瓶和胖子他們能堅持下去，一定要等到我下來！如果王八邱不發難，就由我這邊唱大戲一直唱到完，一旦我這裡出現任何問題，被人戳穿或是王八邱來硬的，他都還有一個后招兒。我心中苦笑，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我這輩子最最難熬的一個上午算是過去了。不過，從小花的表情來看，這件事算是成功了。之後小花會回北京，繼續和霍家的人周旋，拖延時間，一直到潘子把隊伍拉起來為止。「天真這外號還真沒起錯。」小花道，「如果我是你三叔，也許我有辦法讓你繼續天真下去，可惜我不是。小三爺，面對現實吧，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那是一種我嘗不出來品種的酒，我懷疑可能是綠豆燒，就是以前土夫子經常喝的那種酒槽原汁，外加一些冰糖和藥材做成的。這酒喝的時候辣口，感覺有一股綠豆湯的味道，但是幾杯之後，我就毫無徵兆地醉了過去，連什麼時候迷糊的都不知道。我聽得格外用心。我知道平日里這些環節都是三叔做的，如今我就是三叔，在潘子不在的時候這些人會聽我的，我的很多決策會影響到這些人的生死，我不能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以觀光的心態來下地了。我道：「這也夠驚險的，老六那邊的夥計要是晚幾分鐘發簡訊，我們就死了。」小花說：「現在還不知道，但是至少三爺回來了這個事情已經成為現實了。你三叔在長沙威名遠播幾十年了，我們這麼一鬧，潘子再去走動，氣勢就完全不同了。」「今天晚上很關鍵。」小花道，「我們剛才的『成果』需要有一個人『變現』，潘子必須出面，確定到底有幾個盤口是在我們這一邊，然後，也就是今晚下半夜，王八邱和老六必須除掉。」「我舉個例子，現在有很多人行的新夥計都是聽著三爺的故事長大的。這些人把三爺當神一樣崇拜，只要潘子說替三爺辦事情，他們死都願意，但前提是，潘子必須代表三爺。這樣他們就會覺得替潘子辦事能進到三爺的盤口來，得到三爺的點撥，」小花道，「這就是區別。這批人數目可不小，潘子靠自己是叫不動的。」坐在車裡，我全身的疲憊涌了上來，回想起剛才的一切，我幾乎記不清發生了什麼。我心中一驚：「什麼意思？」我看著他，意外道：「這麼可怕的話，你說得倒一點也沒壓力，能不這麼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