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回』妒謀♥

『第二一回』妒謀♥

「道歉呢?」蕪姜站在幾步外不肯靠近。她想到那天晚上竟然主動抱住他親,臉頰上就堆滿紅暈,像上了胭脂粉兒。沒好意思正眼看他。

蕭孑蹙眉一愣:「道歉?」他長這麼大還從來不曉得道歉兩個字怎麼寫。

好啊,人來了就出爾反爾。

蕪姜拽著馬兒就準備走:「……梁狗,我猜你就是這麼可惡的,沒有下一次了。」

蕭孑睨了眼不遠處的戒食,但見他這會兒躲在姑娘堆里啃著肉串,大腦袋畏畏縮縮的,猜這死胖子一定說了什麼叫這小妞多想了……看那一副氣哼哼小臉紅紅椿心萌動的小模樣。

但來了如何輕易放她跑掉?他現在正需要她的那匹小駿馬。

便伸手把蕪姜馬鞭一緊:「又生氣?你過來,有話好好說。」

蕪姜用力往回拽,但是拽不動。眼角餘光往後瞥,瞥見蕭孑俊顏上微啟的薄唇,她想到那薄唇曾經含住自己的口兒,那麼用力地在裡頭翻翻攪攪,怎生得一顆心就又氣又不聽使喚。

算了,最後再給他一次機會。

蕪姜說:「戒食剛才說的可是真的?我要你親口再說一遍。」

「聽多了不膩嚒?他說的就是我想說的。」蕭孑才懶得計較是甚麼,反正那胖子都躲不過一頓揍。長臂略一用力,蕪姜就連人帶馬被他拽到了跟前。

他曉得她這會兒需要哄,便俯身貼近她的臉顏。那小嘴兒嬌蠻地撅著,一雙墨瞳秋水含情,叫他少-腹下一股火燒得難受。差點兒又啃了過去,但是不能啃,這妞兒有毒,她和她傾城禍國的母妃一樣,沾多了會叫人上癮。前些天吃了她一次,後來夢裡就沒被她少潛入,晨起嗓子口都發乾。

蕭孑齜了齜牙,最後便只是用食指在蕪姜的唇上輕輕一拂:「有隻蚊子,小心又被爬腫了。」但見她杏眸怒睜,看起來像要氣哭,只得又改口道:「還想要?……那就等我狩獵回來給你!」

這就等於是變相承認「欺負」過蕪姜了。

那鳳眸瀲灧,稜角分明的薄唇幾乎與她貼著一線,在旁人看來,分明是當眾親-吻呢。哪裡來的蚊子?

「吁——」周圍的青年們紛紛吹起口哨。

蕪姜小臉羞得絳紅,手上馬鞭揚起來:「項子肅,沒有人比你更可恨了!」

「可恨也是你撿回來的男人。借你的馬用用,這隻騎不慣,怕輸了給你賺不回賞銀!」蕭孑趁勢把她小手兒一抓,另一臂繞過去將她的馬牽過來……終於得逞了,天曉得剛才差點兒沒忍住親下去。

「咯噔咯噔——」打遠處馳來一匹漂亮的阿克哈馬,那馬上身影年輕健壯,寬大的衣袍在風中鼓起大包,竟是把自己禁閉了三天三夜的騎兵隊長拓烈。人群驀地安靜下來,頃刻又立刻歡呼雀躍。

看台上的黃羅傘下,妲安頓時興奮地抱住首領夫人:「阿媽,看,我就說拓烈他一定會為我而來的!我這就下去找他!」話還沒說完,人已經風一般往賽場上飛奔了過去。

「拓烈,你真棒!」蕪姜欣喜地看向拓烈,才揚聲贊好,便聽脆生生一句:「拓烈哥哥——」

曉得妲安來了,便站回蕭孑的身邊,並不再多言。

「拓烈哥哥,謝謝你為了我們的將來重新振作!」妲安從女奴手裡倒過酒水,墊著腳尖呈給拓烈喝。她的胸脯挺得又高又滿,使那得過男人愛-寵的身體看起來更加豐美。

拓烈皺了下眉頭,但一想到那荒草地上點點滴滴的紅……到底還是接過來喝了。

眼睛卻越過妲安一直看向蕪姜,看見她今天染了唇脂、戴起額飾,嬌美得就像那出塞遠嫁的中原公主。他發現蕪姜自從遇上這個漢人的參軍,就越來越懂得「女人」了,從前和自己一起,卻從來只知清湯寡水……也許這就是兄長和男人之間的差異吧。但他後來已經想通,只要她能好,他在一旁默默看著她就行。旁觀心愛的人幸福著,未必就不是一種擁有呢?

拓烈擦了擦嘴,把酒葫蘆還給妲安:「謝了。比賽開始了么?」他的嗓子依舊是久未開口言語的澀啞,但眸中的鷹芒卻已復原。

妲安也越過人群看到了蕪姜,看到有了心上人的蕪姜越來越引人注目了。從前是清寒的,現在卻有一種說出來的媚,也許連她自己都不自知。

妲安自然知道拓烈的目光看在哪裡,眼神不由微微黯了一黯。

但頃刻一想他終於肯接納自己,又興奮地沖台上揚了揚手:「你來了就開始了,我這就給阿爸打手勢。」

那邊廂首領見狀,便叫人揮出彩旗。

「承讓!」拓烈對蕭孑打了一拱。

「承讓。」蕭孑也淡淡回之一禮,那鑼鼓聲通天震響,頓時兩騎駿馬便風一般飈出甚遠。

周圍空寂下來,蕪姜對妲安打了聲招呼要告辭……本來一切好好的,現在弄得這樣,她也不曉得該和妲安再怎麼聊。

她也是個小心眼兒,輕易懶得與人計較,但誰對她好、誰算計過她,心裡也記著帳呢。

「蕪姜——」妲安看著蕪姜用小彩繩系成兩束的烏亮長發,從前那麼好脾氣的蕪姜不理人,她心裡瑟瑟的很不習慣。她還有那麼多秘密在她手裡呢。默了一默,便笑盈盈在身後叫住蕪姜。

「蕪姜,那天晚上我和拓烈在一起了……我是說,我和他『那樣』了一整個晚上……阿爸說下個月就為我們籌備婚禮。你的呢?你和他成親後會回到中原去嗎?」

那眸光閃閃的,妲安渴望得到的回答蕪姜永遠一眼就把她看穿。

蕪姜牽著阿耶的老馬,看了眼蕭孑的背影,說:「他有時候看起來喜歡我,有時候看起來又並無情意。我也不曉得呢。阿耶阿娘在這裡,我不會去哪兒的。」

「……哦,那你也加油啊。我們之前還說好一起辦婚禮呢。」妲安聽完似乎有些失望,一躍跨上馬背要走了。

「好的,那先祝賀你了妲安。」蕪姜笑著揮了揮手。

「子肅——!子肅——!」

「拓烈——!拓烈——!」

圍場旁兩側的族人們吶喊聲衝天,那漢人的馬不及尊貴的阿克哈馬矯健,然而他的英姿卻如離弦的利箭一般勁武。

妲安的阿媽看了,不由低聲對丈夫提醒:「郝鄔族的頭領永遠都必須是本族,這樣才不會被漢人分化。你看那參軍的呼聲都要超過拓烈了,你可不要忘記我們的姑娘已經和他融成一家。」

首領蹙著眉頭細聽,面色便也微露不悅,半天後沉著嗓音道:「夫人為何蠻言亂語?項參軍是我們寨子的大恩人,哪一個族人不感激他?喊聲高也是正常。」

正說著,一名老僕從台下走上來,附在耳畔道:「稟告頭人,逖國的七殿下來了,說您這裡欠著他東西沒還。」

大漠里最難對付的兩隻鷹,一個是梁國的戰將蕭孑,一個是逖國的七皇子慕容煜,前者狠在明處,後者陰在暗裡。據說生得都是極為俊美,只靠腕上的佛珠與額心的描畫去辨識。

幾句話只聽得首領心弦一凜,不由順著目光往遠處眺去。

但見那帳包外不知幾時多出來一頂通體慘白的轎子,那轎簾打開,一名雅俊的白衣公子正慵懶坐在裡頭輕搖小扇——連扇面也是慘白。

這樣通身的素,看上去怎麼像發喪似的。族裡適才經歷過一場大劫,可不要再生甚麼事端才好,首領不由謙恭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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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煜遙遙睇著空曠的賽場,他剛才已經看了許久,看到蕭孑從馬背上俯身,指尖清涼掠過那個小美妞朱潤的小唇,兩個人的目光都膠著在一起了……哼,先前一定啃過吧?不然如何把他壓抑成那般……他就沒見他這二十三年對哪個女人這樣柔情過。

若要說有,也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八年前屠晉國宮時被他放走的六歲小公主……呵,六歲,時至今日不正好十四了嚒?

舊相識念念不忘啊~

慕容煜狹長的眼眸中騰出殺氣,叫新抓來的畫師畫仔細了——「那後晉的窩囊廢還守著屁大點的兩座城,依附著父皇做屬國。把畫像拿回去,叫他認,還怕他不敢說實話嚒?呵~」

「是。」那絕美容顏上淡笑陰邪,只看得嘎瘦的老畫師兩股戰戰,連聲兒都發抖了。差點沒把姑娘眉尖一點紅畫錯了方向。

……

帳篷里燃著安神熏香,美麗的侍女端上待客的奶茶,婷婷裊裊地退身下去。

首領揮散眾人,謙敬地鞠了一躬:「不知七皇子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實在罪過。小寨但有甚麼可為殿下效力,請殿下儘管直言。」

慕容煜悠悠然靠著金絲躺椅:「自然是有,我來找首領討一個人,一個舊仇人。」

天底下誰人不知道慕容七皇子只有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那就是梁國征虜大將軍---蕭孑呢。

首領聞言略略驚詫,眼前掠過賽場上項子肅勁武的背影,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傳言蕭將軍被七殿下設計俘虜,月余前已叛國歸逖。別雁坡這般爾耳小寨,豈能容得下他恁大一尊神……殿下是不是誤聽錯了甚麼消息?」

哼~~慕容煜冷蔑地勾了勾嘴角,把扇子在桌几上輕輕一扣:「老傢伙,你這是在質疑本皇子走路不直、目視不清嚒?我來找你要,自然是已確知他人就在你這裡……莫非你前段時間被匈奴洗寨還嫌不夠,還想再來一次?」

慕容煜的鬼僻陰毒天下無人不知,曾經周邊不知哪個部落的郡主無意中調-戲了他,聽說一夜之間就被他用毒洗了族……難怪今天穿著這麼一身素喪,連額心點的都是白梅。

首領暗暗緊了緊呼吸,石利氏連任幾代郝鄔族的頭人,無論如何不能在自己這一任滅族。默了良久,聲量便低沉下來:「若項子肅果真是傳說中的蕭將軍,鄙寨定是不便相留。然他先前救過我族人幾千性命,是大家眼目中尊敬的英雄,殿下倘若這樣堂而皇之叫我把人交出去,勢必會引起眾怒,可否寬限幾天時日,容我好生想想辦法?」

「最好不要挑戰本皇子的耐心……實不相瞞,今次要他命的不止是我慕容煜。那人背景有多大,給你十座城你都開罪不起~~」慕容煜闔扇起身,一彎精緻薄唇陰陰涼地抵在首領耳畔,又不耐煩地收斂回來。

撩開幕簾,看到外面站著個明艷豐媄的高挑少女,不悅地蹙起眉宇將她上下打量,復又繞身而過。

「……你等等!」妲安剛才已經偷聽到了,她想不到蕪姜隨便撿了個男人,竟然是那個傳說中威震漠野的征虜大將軍,蕪姜怎麼總有瞎貓碰到死耗子的運氣呢。

見慕容煜冷漠走遠,腦袋一瞬空白,竟就一運氣追上他、將他喚住。

慕容煜不耐煩地傾下腰:「做甚麼?」

妲安被看得呼吸緊迫,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陰柔俊美的男兒。

「我可以替我阿爸幫你,請你不要叫他在族人面前為難,也不要傷害族裡其餘的無辜。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妲安想起蕪姜日益耀眼的光芒,自己也不曉得怎麼就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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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蕪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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