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危機四伏(一)
賈易見思煙還是一臉擔心,柔聲道:「不如這樣吧!等我們這趟去到咸陽,賺了這五百銅錢。有這筆錢足夠我們兩人生活一年半載的了。到時候倘若我們覺得咸陽尚好,便留在那裡。若是覺得咸陽不好,便轉回家鄉。總比現在回家挨餓要好的多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思煙聽他這麼說,一時也不好反駁,憂心道:「我只是怕夫君到了咸陽就不肯離開了?」
賈易道:「快則一月,遲則半載,等我們有能力贖回祖田,便一定會回來的。別忘記你不是答應過母親,要好好的守著祖業嗎?所以我絕不會讓那些祖田落入外人手裡的。」
思煙聽賈易提起母親,忽然失聲痛哭起來,弄得賈易一時手足無措,她卻猛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賈易。
那些祖田賈易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他這麼說不過是找個借口而已。思煙跟他說過,賈母在失蹤前,曾經跟她長談了一晚。還特意教待她,守著祖田,等賈易父子回來。唯一讓賈易肯定的就是,他母親在失蹤前,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東西。可惜兩人說的都是家長里短,沒有太重要的情報,賈易什麼也推測不到。
想起往事,賈易總覺眼前一片撲朔迷離,看之不透。賈易輕輕搖頭,將那些不快拋開,將思煙抱在懷裡,輕聲撫慰著這隻受驚的小兔子。兩人就這樣緊緊擁抱在一起,直至掌燈時分,才有下人過來邀請,虞子期要和他們共進晚餐,賈易這才起身攜著思煙朝虞子期的營帳走去。
兩人進入營帳,見已有四人端坐在那裡,其中兩人是虞家兄弟,還有他們見過的那個虞保。另外一人卻是三冉長須的老者,陌生的很。見到賈易兩人進來,虞子期這才讓人上菜。二人跪坐在長席之上,下人們已經將**個菜肴端了上來,緊看這些菜肴就知道虞子期是非了一番心事的,對於他這樣一個剛加入的人,便出手這般闊綽,賈易對虞子期的評價不由高了一分。
那虞保見虞子期這麼費心機結交賈易,心裡更生妒忌,只是主人在場,強忍著不敢發作。
那老者在開飯的時候,便介紹了自己,他也是虞家老人。叫虞果,這些年來,虞家上下生意都是由他打點的。他才應該是這支車隊的實際負責人,虞家兄弟更像是出門長經驗的。虞果吃了口菜,看似隨意地問起了賈易家住那裡。思煙便道是豐里人,虞果只是「哦」了一聲,便沒有窮根問底。
這一頓飯也算賓主盡歡,賈易用過飯,便一早拉著思煙回到營帳,卻見思煙給他整頓好床鋪,便倒在一旁睡下。讓那個夢想一夜纏綿的傢伙恨得牙疼,看到思煙一臉可憐相,賈易又不好用強,只能倒頭便睡。
那晚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到了次日清晨,才被思煙推醒,梳洗整理一番。見虞子期他們便要出發,思煙跟了虞妙弋一隊,他們還有幾位吳中美女一道坐車。而賈易則隨虞子期的馬隊,那馬匹虞子期也早吩咐下人預備好,賈易跨上馬鞍,眾人便朝著咸陽滾滾而去。
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忽然平地颳起一陣狂風,望著天空,虞果便讓下人預備雨具。
那些武士們剛取出斗笠蓑衣,狂風便住了。一片烏雲飄來,還有人沒有反應過來,瓢潑般的大雨從天而降。原本這樣的大雨,一般人行路都難,但虞果並沒有讓眾人停止,而是繼續冒雨前進。就這樣數十名武士,護著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地在官道上冒雨前進。
賈易本來對虞果這樣心急趕路不滿,只是見別人都無一聲怨言,他又加入的晚,便沒有開口。看著眼前雨簾,賈易便回想起前世販毒的那些經歷,歷歷在目,猶如昨天,心情便鬱悶的難受。甩甩頭,將這些煩悶拋開,賈易知道自己這一生是再也回不到那個時代了。
收拾好心情,他才又回到這次押運上,他之所以答應下來,可並不是為接受虞子期那五百銅錢,他既然要走私軍火,當然就要有門路才可以,而虞子期自己送上門來,他豈有放過的道理。自己起碼還要當一段時間保鏢,踩踩路才行啊!
大雨雖然很快就住了,不過這雨稀稀拉拉的直至黃昏,才算徹底停了下來,大隊人馬雖然在泥濘中跋涉了一天,也沒讓他們趕到宿頭。虞果也只得在半路停了下來,紮營生火。那些騎士下馬,有人從車子里取出十幾個營帳,有人已經到旁邊的樹林里砍伐木材,分工明細,顯然受過嚴苛的訓練。
這些人雖神態疲倦,卻沒有一聲怨言。只有那些從大車上跳下來的女子們個個精神氣霜的。等武士們將大鍋支好,那些女子們便開始做飯,還不停的和身邊的那些武士們歡喜調笑。
有幾個女子看到賈易站在一邊,居然跑到思煙身邊,低頭在跟她商量什麼事情。那些女子邊和思煙講,邊還不失時機的朝賈易拋來一個媚眼。思煙卻在那裡猛的搖頭,死活也不肯答應這些女子的請求,最後那些女子個個都氣鼓鼓的起身離開,回去和武士們調笑戲耍。
賈易心情不好,正要到四周走走。
雨後空氣清新,四周青翠一片。
賈易禁不住感觸萬千。
大自然永遠是這麼美麗,看著眼前這個碧綠蒼翠的世界,總給人一股動人的勃勃生機。這裡出來往來直道,到處都是尚未開發的處女地,一望無垠的古木深林。遠山含笑,古樹叄天。
這個時代人類對打自然的破壞,仍只是在開始的階段。不像二十一世紀那樣,這樣的去處早就被破壞殆盡,以至於讓那個時代,自認為聰明絕頂的人類飽嘗苦果,幾乎讓整個人類因此而真的絕頂了。
如果自己能改變了眼前的歷史,那麼往後的歷史會否也跟著改變呢?賈易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噓!」
賈易手握長刀,回身一看,卻見已經搭好的營帳里,一個穿著邋遢的中年人,手指正貼在自己嘴上,對著賈易打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思索著眾人,並沒有這個人的樣貌。賈易謹慎地來到他身前,兩眼盯著這個不速之客,道:「先生是何人?如何到我們這營帳里來的?」
那人急忙從地上竄起,一把拉起他,滿臉緊張地道「快逃!」
就在那人動手的時候,賈易一個反手,已經從腰裡拔出長刀,刀光閃動,直頂在那人咽喉之前。
那個邋遢漢子,見他如此激烈反應,長刀揮來,也無半點畏懼。
賈易越來越覺得這人不簡單,剛才看似簡單的一抓,雖然有突襲的成分,可自己的右手居然沒能躲開,被他一把牢牢抓在手裡。這人除了那個送自己秘籍的人外,算是目前為止,他遇上的最厲害的一個。比那些下邑鎮上的武士,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邋遢漢子對著賈易忽然噴出一口酒氣,打著酒嗝,因為飲酒過度的關係,滿臉通紅。迷濛的眼睛瞪著賈易好久,好像想起什麼事情,這才急促催促他道:「快逃,這裡危險!倘若你要是慢上半步,就等著和他們一樣,被那些強盜刀客亂馬分屍好了。」
賈易原本認為他是借宿的乞丐,後來見他身手高明,以為是劫營的強盜,卻沒有想到居然是來通風報信的。不過看他那表情,似乎不是在信口開河,倏地嚇了一跳,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事實上他已經有些相信這邋遢漢子的話,只不過還不能確認。
邋遢漢子聽他這一問,兩眼復又一片迷濛,鬆開拉著賈易的手,拿起地上的酒罈,猛灌一口。隨意的往那兒一趟,又打了個飽嗝,才指著賈易一字一句地道:「今日一早,我在下邑買酒喝。見到幾個騎士和附近的一夥刀客接頭。老瘋子我離得他們較近,聽到這麼幾耳朵。知道有人今日要伏擊會稽來的虞家人。至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可能是搶女人,也可能是搶些錢財,這個老瘋子可就不得而知了。可惜今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雨,那些刀客才沒有動手。若是等到明天天氣轉好,說亂馬分屍還是好的,要是不走運,指不定被他們抓去,用馬蹄亂踏,成了一團爛泥,那可慘的多了!」
賈易已經聽的明白了,收起手裡的長刀,對那邋遢漢子道:「區區刀客,有什麼好怕的,他們自有應付之法。不然,也不會從千裡外的會稽能安然到此。」
邋遢漢子鄙夷一笑,道:「豎子無知!那是因為別的郡里都派了官兵護衛,這三川郡可曾派出一兵一卒。」
他說到這裡,賈易已經再無懷疑,想儘快將這個情報轉告虞子期,讓他好預先有個準備。對那邋遢漢子道:「在下賈易。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邋遢漢子又灌了口酒,也不理會賈易,起身便往走,丟下一句,「叫我老瘋子就好了。」頭也不回,沒入黑夜之中。
只是賈易背對他,卻不曾見,他嘴裡喃喃念著「賈易」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