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赤劍蓋聶（二）

見到龍且兩人離開，賈易感到身體一輕。瞬間覺得頭暈目眩，右手掌上到處是火辣辣般刺痛，虎口處皴裂的傷囗，正在汩汩的往外流著鮮血，整條手臂都被染成紅色。咬著牙找個地方坐下去，他急忙從懷裡取出一塊手帕，先將傷口草草包好。

剛才一陣狂奔，又經過激烈打鬥，此刻喉嚨處就像被烈火煎燒，賈易知是過度失血的現象，附近根本沒有半點水，暫時只能忍著。

賈易既不能走動，惟有躺在地上，等恢復體力。

忽然間，眼前多了個人。

賈易見那相貌，一臉駭然，原來這人便是給過自己一本秘籍的神秘人。到目前為止。這個人出現在他面前三次，第一次是把殺自己打的半死，第二次是把自己嚇的半死，這次是他見別人把自己打的半死。看這眼前這個中年人，賈易真不知道這人是否就是別人常說的那種自己命中剋星，為什麼每次他一出現，自己都要丟半條命，衰啊！

蓋聶身形高大，比其他人來，至少要高出半個頭，面容清瘦，神色平靜，和上次見面一樣，只有頭上勒了一條束髮的葛巾外，通身也是粗布麻衣。

他這打扮，與平常農夫無異，如何也和世外高人聯繫不到一處。

兩人互相打量良久。

蓋聶搖搖頭，苦笑一聲，悠然走到賈易跟前，蹲下來對著他問道：「這不在老老實實的在待在豐里，你這是要去那裡？」

雖然上次蓋聶不但未流露出任何敵意，還幫組自己療傷，但作為未來人的通病，向來不啻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別人，在摸不清對方接近自己有何居心時，賈易自然也不會說實話。

淡淡的應道：「我不過是打算到咸陽探親，那裡知道路上遇到盜匪，結果和同伴走散，又不小心被他們追到這裡來。不曾想剛好碰到大俠，剛才真要感謝大俠仗義出手，才活一命，在下心裡實是感激不盡。」這些日子的磨合，賈易說話的語氣，到有七、八成像古人的說話方式。

蓋聶自然聽出賈易語帶諷刺，暗示自己在跟蹤他，也不辯解，微微一笑道：「我並不是什麼大俠，只不過剛好找人，路過罷了！見你一身武藝，卻落泊至此，只是不想墜了一位老友名聲，這才出手。只不過奇怪，問你一聲，你在咸陽有什麼親戚？我怎麼不知？」

賈易心中暗惱，可是想到剛才那兩個盜匪，聽到他的名字就落荒而逃，也不敢太過得罪他，只能忍氣吞聲道：「我是無甚親戚在咸陽，不過思煙到是有個舅舅在咸陽，她到我家以後，三年未曾見過，這才陪她前去探望。」

蓋聶微笑道：「原來如此。」便不在問。

賈易見矇混過去，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怕言多有失，也不再開口講話。

蓋聶看了眼賈易手臂，淡淡道：「這裡不合適養傷，隨我來吧！」說完他伸手撈起賈易，兩腳一蹬，人便射了出去。

最後來到一處山坳，這裡地處偏僻，半日都沒有碰上一個人家。蓋聶也不停步，轉進山坳，見到一座破落的庭院。

庭院前面是一處柴草房子，穿過草房進的院中，賈易才發現這裡卻是別有洞天，這個院子雖然荒蕪，四周圍牆多已剝落，但後面卻有一間乾淨的石屋。蓋聶進去，將賈易平放在一張床上，對著他身上一拍，賈易便感覺眼神模糊，人便迷迷糊糊的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蘇醒過來，應該怎麼才能脫身呢？想到蓋聶那可怕的武功，任何可能的逃跑計劃都被賈易一一否決。早知道自己會這麼短命，不若當時就把思煙給收了，充什麼正人君子，兩世為人，最終還是個處男，想到這裡真有些英雄氣短。

蓋聶拿著一把木刀由屋外走進來，伸手丟在賈易身上。

賈易還以為他要攻擊自己，嚇了一跳，慌忙伸手接住。才發現這木刀根本沒有任何力道。自己手臂居然沒有鑽心疼痛，衣袖上的血跡也都消失不見，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傷居然已經痊癒。

蓋聶不理會，他一臉驚異，道：「傷口已經好了，還要賴在床上。這是我特意削制的木刀，你攻我試試！」

賈易翻身跳下，拿刀在手，隨意舞了兩下，也頗順手，這才搖頭道：「你救了我，我怎麼好向你出手。再者刀劍無眼，雖然是木刀，但萬一傷著也不好。」

蓋聶微微點下頭，隨即換上一副不削表情，道：「假若你的刀能碰到我的衣角，便不會讓項家兩個小兒，追的滿山亂逃！」

賈易聞言一愕，心裡升起一股無名火，暗忖這傢伙也太自負了，既然你如此豪氣，我也不好搶了你的出風頭。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倏地上前，到了蓋聶身前五步處，使了個轉身，先往左方一晃，身子跟著往右移，一刀橫掃過去，雖然他不知道蓋聶，是用什麼擋開龍且的長劍，但他卻不信蓋聶敢徒手去接。

豈知蓋聶兩腳就像釘在地上，一動不動，手腕一翻，右手中指彎曲，迎著他的木刀，后發先至，對著刀背之上，輕輕一彈，接著變手為爪，拇指和食指已經扣在賈易脖頸之上。

那輕輕一彈，一股大力推來，賈易大吃一驚，急忙後退一步，那裡想到卻被對方噓著機會，制住自己。至此賈易才知蓋聶武藝之高，絕對是平生僅見。只是想到他剛才的話，心中仍然不忿，大喝一聲，猶如猛虎下山，再度撲上，一連九刀，這是墨玉刀法的精髓，狂風掃落葉，刀影道道，忽上忽下，或橫掃，或直劈，從上下、左右、前後往蓋聶身上瀉去。

蓋聶此刻嘴角含笑，兩腳依然凝立不動，可是他的身子就如同風中柳絮，無論他由那一角度劈去，總能恰到好處地把身子往後一仰，避開他的木刀，而接著中指總能準確無誤的點在他的刀上，這次蓋聶並未用力，點到即止。雖然是只守不攻，卻是無懈可擊。

「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賈易一口氣劈出一百八十多刀，墨玉刀法演練數遍，終於大喝一聲，跳出戰圈，大口喘著粗氣，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此人。

蓋聶淡淡道：「原來你就這點本事，不懂刀法真髓，只是仗著幾招刀法，也敢四處炫耀！」

賈易把刀往地上一丟，滿臉頹然，認輸道：「我自問遠不及你，唉！枉我還一心妄想闖蕩天下，先是碰上那個龍且，如今又是你，原來真正的劍客都如此厲害。告辭了！我這就返回豐里老家，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算了。」

說到後來，賈易還真有些萬念俱灰，原本仗著自己對歷史的熟悉，想發一筆大財的夢想，完全被蓋聶這盆冷水澆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都如此厲害，那些名留青史的，那個會是易與的。

蓋聶見賈易一副垂頭喪氣，笑道：「看你這舉止模樣，傳揚出去還不笑掉別人大牙！做人要鍥而不捨，敗而不餒，想成非常之事，便要有非常之決心，非常之氣度。遇到一點小挫折，便心灰意冷，縱然你有經世之才，便也只能是老死於床榻之間。去！先洗個澡，我去弄些飯菜來，你這兩天都在睡覺，肚子怕也早就餓了！」

等賈易從遠處一條小河洗乾淨回來，蓋聶也不知從那裡弄來幾個小菜。扒了兩碗飯下肚，賈易才恢復不少精神。

蓋聶看著收拾乾淨的賈易，面容清秀，眉宇之間和那個人有三分像，在蓋聶眼裡，他已經活脫脫的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讓他一生遺憾的人，眼中閃過一絲默然神色，道：「剛才你不是去咸陽看舅父嗎？怎麼又說是要闖一番事業，不知這話那句是真呢？」

賈易呆了半晌，有點尷尬地道：「當然兩句都是真的。我其實並無什麼具體打算，只是想先到咸陽看望親戚，倘若有好的差事，順便接下來也不妨。」

蓋聶把眉頭一皺，知道賈易並未說實話，道：「你說是英雄創造時勢，還是時勢造就了英雄！」

項少龍不解道：「那你又是怎麼看的？」

蓋聶苦笑一聲，面露痛苦之色，自嘲一笑道：「很簡單，這和雞生蛋，還是蛋生雞一個道理。本就是天志，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既然是上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我們只要順從上天安的排就可以了！」

賈易失笑道：「這話倒是新鮮，這麼說，我們什麼也不用做，」

蓋聶也不以為意，淡然道：「天下大害，莫如人心不足，人心不足便生貪慾，有了貪慾便有爭鬥，小者便是以強凌弱。大者便是戰爭連綿。這一切的根由，都是因為不滿足，倘若能彼此兼愛，尊從天志，不相攻擊。這樣無論時勢也好，英雄也罷，安身立命，不相爭鬥，才是天下百姓之福。」

賈易對他的話並不完全認同，但聽到後面那幾句，忽然想起，「兼愛，非攻」正是墨家的代表倡議，便失聲道：「你是墨家的。」

蓋聶微微動容，道：「你終於記起墨家客門來了。」

昨天回國，坐了六個小時飛機，累的要死，便沒有更新。剛才算了下，居然欠十二章。明天開始每天更新三章，直到將拖欠的章節奉上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