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開眼界
小賢一轉身把頭埋在自家爹爹懷裡,孔子風也嚇得臉色煞白,微微顫顫不敢動。
結果那老漢樂了,站起身抬腿就是一腳,這一腳還正好踹人家胳膊上,愣是把那瘦高個兒踹飛一尺多,要不是刀先飛了,估計他要自己挨自己一刀。
後面跟著的那些漢子都沒反應過來。
在外面,他們和這個老漢打過交道,雖然老賊奸詐狡猾,愣是連哄帶騙的,從他們手裡頭救走兩個黃花大姑娘,但為人還是挺謹慎老實,瞧著真沒多大的武力,就是人精明了點兒而已。
怎麼這會兒竟然還敢動手?
就算疑惑,他們也不可能受這份氣,眼下雖然是驛站,但他們已經踩點了,裡面統共有四個衙役,還多是喂馬,餵驢,干點兒雜活兒的那種,身上連把刀都沒帶,顯然不是什麼能耐人物。
一群人拿刀的拿刀,拎起棍子的拎棍子,眼見要一哄而上。
才一撲過去,那老漢就縮了,出溜一下,溜到桌子後面,招呼道:「趕緊的,他們一夥兒都是外面來的悍匪,抓住一個可有兩塊錢呢!」
用不著他招呼,那幾個衙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翻出鎖鏈,撲過去擰脖子,擰胳膊,沒兩下就拿住三個,剩下的大吃一驚,還要反抗,本來都看熱鬧的客人們,全都高高興興舉起板凳,桌子就開始連打帶砸,別看武器雜亂,個個居然都不是一般人,起碼有些身手。
孔子風簡直傻了眼。
在場的可不只是年輕小夥子。
旁邊桌子上是兩個十四五歲的少男少女,少年正喝茶,動也沒動,那少女一茶壺砸在一個面孔猙獰的大漢臉上。一巴掌又把人拍在地下,只見大漢掙扎了兩下,一轉眼就沒有聲息。
再說左邊鬚髮都白,連話都說不清楚,還拄著拐杖的老人家,一拐杖也打在對方腿上。一下那人就跪了。
孔子風瞠目結舌:原來不是拐杖,是隨身兵器啊!
沒用多長時間,也就片刻,那些個一開始趾高氣昂的漢子都歇菜!
一個衙役臉色嚴肅,手裡拎著算盤,噼里啪啦計算,高聲道:「行了。行了,悠著點兒,今天板凳壞了三條,要修好需要一塊錢,這些人都不能殘廢。殘廢不值錢,等下送去審判,審完了直接進鄔堡做工。」
「我記得上個月貼了告示,說是石灰廠出了事故。有兩個兄弟受傷,娘娘大怒。關門整頓,這個月該新開張了,肯定缺人手,這幾個送過去使喚正好。省出一大筆工錢來,一個說不定不只能賺兩塊,還要多。」
「真划算,老劉頭,你能耐啊,這一回你拿大頭。」
一群客人鬨笑。
那衙役哭笑不得:「行了啊,都悠著點兒,別故意去外面招惹悍匪到咱們靖州,萬一出點兒事兒,大家擔待不起!」
一瞬間,孔子風甚至覺得這些人把土匪當金條,看著就滿眼都是金光。
「爹爹!」
孔子風抱著兒子嘆氣:「別怕!」天知道他們來的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又會遇見些什麼!」
一愣神的工夫,驛站里一切都收拾妥當。
那些可能是土匪的壯漢們都被拎走捆好扔到後院去,客人們接著坐下來吃吃喝喝,連他手裡也被塞了一大海碗面,
吃飽喝足,孔子風見好些人準備進城,他乾脆帶著兒子一起,主要是這個靖州實在過於古怪了些,要沒人帶著,他有種自己會寸步難行的感覺。
「身份憑證別忘了。」
剛才的老漢果然是個熱心腸,沒一會兒工夫,就說了一堆值得注意的各種事情。
事實上,不用他提醒,孔子風看見那幅和自己還有兒子,簡直一模一樣,像的不得了的畫像,他也決定這東西要好好保存,以後帶回京城顯擺顯擺,決不弄丟。
老漢搭他們父子的順風車一起走,坐在車上,就問道:「聽說先生是來求醫?」
孔子風點頭。
「先生別見怪,若是可以,能不能告訴我令公子患的是什麼病?我一直在靖州,咱們這地方醫館不少,要不是特別嚴重的病症,用不著去濟民醫館的。」
老人家看了這父子幾眼,「我瞧著你們到不像貧困人家出身。」
孔子風連忙道:「小兒罹患肺癆好些年,只要能治好小兒的病,診費不是問題。」
他也聽說過,那個濟民醫館因為醫藥費特別低廉,很多患者都願意去,因此人滿為患,後來還是太孫妃娘娘決定,靖州孤寡之人,還有五保戶優先就診,其他人想要廉價治病,必須開證明信,有三位以上德高望重的人證明確實沒有能力求醫。
就這一點兒,他多少覺得那位太孫妃有點兒沽名釣譽的意思,當然,他也不敢做什麼正人君子,只要對百姓有益處,沽名釣譽也無妨,不過,在驛站里呆了一會兒,他到知道,靖州還有好幾家醫館,收費也並不高,大部分人看個病根本不當回事兒,有的是沒病也去轉轉,買點兒成藥回去。
尤其是有一種小兒驅蟲葯,連大人偶爾也買來當糖豆吃,還勞動官府那邊出面制止,實在是如今百廢待興,各行各業都缺少人手,許薇姝到是想整出機器,什麼都來大批量的,可惜暫時很難做到,做出機器來,也沒有足夠優秀的人去使用。
至少如今還弄不到傻瓜式的儀器。
老漢一聽說是肺癆,只能嘆氣:「那可真要去鄔堡,別的醫館也不是不能治,可藥物總有限,得排號,濟民醫館娘娘最看重,藥物一向是首先給。」
一邊說話,驢車就進了靖州城。
那城牆高聳入雲,巍峨壯觀,到比京城還顯得壯闊。
以前城門並不在這兒,現在這一座城門,乃是今年才新建成,把太孫妃娘娘的鄔堡囊括進去,修建速度之快,簡直讓人不敢置信。
孔子風一路上聽到的新鮮事,這一樣能排在前十。
一入城,彷彿和城外不是同一個世界。
哪怕是京城,現在也遠算不上安定繁華,他們父子一路走來,不知見識了多少人吃人的慘劇,但靖州卻不同,路上的行人面容上帶著喜樂,人人穿著打扮都整齊漂亮,精神氣十足。
寬廣的道路,道邊的商戶整齊乾淨,客人們斯文有禮,城中流淌著說不出的安定祥和。
很多很多年以前,大殷朝最和平穩定繁盛的時候,好像也有過這樣的情形,但那是在京城,在天子腳下,而且還是在離皇宮最近的一段兒才有。
「老劉頭,你這是又出去轉悠了?」
耳邊忽然傳來個聲音,孔子風一抬頭,就見有個六七十歲的老人舉著一扇硃紅色巨大的大門,健步如飛地從東邊來。
「姓林的,你又瞎顯擺,知道你不服老,可都快七十的人,還是小心點兒胳膊腿吧,腿斷了還得娘娘花錢給你治!」
那老人家頓時被這話氣得吹鬍子瞪眼:「你自己不好好學娘娘的基礎內功,真當我和你一樣白痴,別說一扇門,抗個三扇五扇,我都不用歇氣!」
周圍幾個客人鬨笑。
老劉頭也笑了,搖搖頭沖孔子風道:「這姓林的天分是好,祖祖輩輩習武,咱們不能比,娘娘新頒的規定,要求靖州所有正式居民,都要學習基礎內功,老人可以不修外功,內功一定要修行,以後孩子們讀書也不能落下這個,聽說明年開始,還要考什麼級,級別高的,才能去娘娘的護衛隊應選。」
孔子風沒多想,眼下習武之人不少,但他們這些讀書人,都看不起武人粗鄙,從不把他們當回事兒,而且天下習武人再多,有資質的終究有限。
他很清楚,一百個人裡頭,不一定有兩個能修習,至於能天姿出眾,能修成高手的,更是連半個都不一定有,再說了,所謂窮文富武,碰上資質不差的,想練武也得看家世,就是真正的絕頂高手,也抵不過千軍萬馬。
但一路走過,他還是著意看了看,忽然就發現,那些販夫走卒,連街邊賣菜買菜的都腳步輕盈,有個獨輪車壞了,一隻手拎著大步如飛……
他腦袋裡嗡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問了句:「靖州很多人習武?」
老劉頭一聽,就洋洋得意地道:「沒看見七八十的老人也得練習,咱們娘娘定下來的規矩,誰敢不守?」
「都學得會?」
孔子風不敢置信!
「娘娘說,她寫的基礎內功沒有別的優點,就是好學,任何人只要扎紮實實地練習,都能練出氣感來,修不成什麼高手,至少延年益壽,有把子力氣,碰上三五個悍匪能保住性命。」
這就相當不得了,靖州人本就勇武,再個個習武,孔子風忽然有些恐懼,嘆了口氣,先安慰自己,幸虧這裡的主人是那位太孫妃。
在京城時,他也和別人一樣腹誹,覺得太孫妃不呆在太孫身邊,竟然要回到靖州,實在於理不合!
還有太孫也是,不光不教訓,甚至休棄這樣不著調的妻子,反而縱容得很,任憑對方以一女兒身,得到整個靖州的控制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