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奉天城內(一)求收藏推薦
「我們的來歷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要先說如果有一天要你們和日本人對著乾的時候,你們是否願意拚命?」張自和緩緩地問道。
「日本人?我們雖說是打著吃,但從來就和日本人沒有啥勾連,要是那幫矮鬼子們敢欺負我們中國人,老子們拼了命也要和他們干」姜子恆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好,看在你還是一條血性漢子的份上,我就把來歷告訴你。我們幾人就是『四野』的人,我是唐明漢,這位是張自和。不知道你們聽過我們的事沒有?」
姜子恆的『包一路』在這新賓和通化之間說來也是不大不小的綹子,但是一直在官道上活動,消息自然是十分靈通。當姜子恆得知唐明漢他們是『四野』的人後,臉上一副吃驚的表情。「難道你們幾位好漢就是哪個在砸了秦家窯以後為窮苦人家分糧分衣的『四野』?哪個綹子幹得事是仁義無雙的好事,道上的弟兄說起來都萬分地佩服啊。我姜子恆今兒就是真瞎了眼,撞上了大名鼎鼎地綹子,活該著。不過,我這『包一路』有二十來個弟兄,幾位當家的不知怎麼處置?」
「我看你們好像日子過的挺艱難的,如果願意拋下你們在這裡的盤子,跟著我們走,我們四野歡迎各位;如果不願意的。只要手上沒有血,我們就當場放了你們回家。多說一句,跟著我們,你們肯定要比現在這種樣子強得多,而且以後也有大出息,但就是要捨得拚命。是和日本人拚命。」張自和說。
「弟兄們,我們過年以後就沒有正經地日子,整日跑來跑去地找食,今兒既然四野的答應不追究我們,我們以後的日子也難。我姜子恆決定就與四野的合綹,弟兄們還有個去處,再說是去打日本人,心裡舒坦吶。打今兒起,這遼東就沒有『包一路』這號綹子了。有弟兄不願意乾的,我姜子恆把最後的身家銀錢都拿出來分給你們去安家。我就跟著四野走了,有願意和我一起奔四野的,今後仍然是好兄弟。」姜子恆說完,撕開自己身上棉袍的下衣襟,取出一卷皺巴巴的鈔票和幾枚金首飾。
「既然你姜子恆要斷金分義,那我們就來幫你一把,你的弟兄要走的,每人五塊大洋,槍支要留下,錢我們四野出了。跟著我們的今後每月也都有五塊大洋的津貼。」
眾人一陣交頭接耳,到後來也只有三個人在張自和手裡拿了遣散費回家。餘下的都等著和姜子恆一起聽唐明漢他們的安排。
安撫了聞訊前來查看的客棧掌柜,告知他不要插手報告當地警察所,張自和就吩咐給姜子恆一眾人等準備飯食。直到這時,姜子恆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看來今晚這道關口終於過去了,就是不知道今後在四野的綹子里能幹出什麼名堂。魯來相也是一個挺能來事的主兒,看見姜子恆五心不定的樣子,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告訴姜子恆自己是原先『敖東好』的大掌柜,後來看見四野的做派才合綹在一起的。現在自己過的舒心。所以姜老弟放心,這四野一定是有大作為的綹子,今後我們弟兄那個在一起,這局子一定能紅火起來。然後又把他知道的四野一些事情講給姜子恆與眾人聽,聽的他們目眩神迷的。
在柳樹台耽誤了一個上午後,一行人才開始向著奉天方向前進。由於新加入的十八個人都沒有馬匹,只能靠雙腳步行,速度慢了下來,好在隊伍里有黃二虎、李大慶、魯來相幾人在和新進的弟兄們講解四野的過往和規矩,一時熱鬧的很。
自林志同來到奉天後就一直呆在這裡沒動。『東興』貨棧的李掌柜把貨全部提到了手后,過年期間就全部賣了出去,凈賺了四千出頭。他對林志同是客氣之極,但凡有客商往來,都拉上他去應酬,一時之間林志同在奉天城交到了不少的朋友,也探聽到了很多做生意的門道。
張自和第一次離開奉天的時候,就囑咐他要密切地關注糧食、布匹、棉花、西藥、食鹽等物資的貨源、價格和運輸渠道的消息,一個多月來,他在奉天倒是和不少從事這方面的商家搭上了關係。他了解到,自打去年初關內大戰,關外的貨源也開始緊張起來,特別是布匹和棉花,常常是斷檔。年前因張少帥坐鎮北平,這種情況才好轉一點,但因是冬季,價格方面比往常要高出一到二成。而糧食和西藥,市場上倒是不缺,價格也還穩定。
在南關警察局的附近,林志同找尋到了一座出租的小院子,院子的主人是東北軍的一個少將參議,隨著少帥去了北平,按照張自和的交待,這院子要求能住下三十到五十人左右,林志同是在李老闆的協助下,直到最近才和出租房子的東主談妥了協議。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林志同也是忙得很,里裡外外的就一個人,好在他為人圓滑精明,認識他的人都十分樂意交他這個朋友。
三月二十七,在路上經過十多天的跋涉后,唐明漢、張自和一行二十多人來到了奉天。
隊伍中的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來奉天這個當時東北最大的工商業城市,唐明漢也是在這個時空看到了三十年代的瀋陽城的風貌,與後世繁華的城市比較起來,簡直就象是一個摩登女郎和山村土妞的比較。
張自和熟門熟路地找到了東興貨棧的地方,林志同看見四野的兩位掌柜都來了,高興壞了,帶著隊伍回到租住的院子,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向張自和介紹這一個多月來的活動情況。
也幸虧有林志同在奉天打點事務,僅僅忙亂了半天,二十多人就全部安置下來,當初在奉天城裡找的幾個孤兒也住在這裡,一下子院子里是熱鬧非常。看到這個院子,唐明漢與張自和都比較滿意,後者還特意地誇獎了林志同幾句。
對於姜子恆綹子並過來以後怎麼安排,唐明漢和張自和一直在路上沒有交流和商量,這一進奉天,問題就來了。隊伍怎麼管帶?十八條漢子,又大都是年輕人,南關一帶有多的是賭館妓院,日子一長,難保不出點什麼紕漏。對這個問題,哪怕是張自和這樣的老公安也是感到十分棘手。無奈之下暫時只好由唐明漢下個死命令,這些隊員一律不許外出,先把四野的紀律和規定背好,如果有誰違反就按照綹子的規矩來處置。然後由唐明漢把四野的一套體能訓練方法運用起來,把這幫人練得筋疲力盡再說。
「唐隊,你看我們現在在奉天有哪些事情要做的,你先歸納一下,我來補充,形成完整的構思后,也好開始行動。」安排完姜子恆的人馬後,張自和與唐明漢開始討論在奉天的行動計劃。
「我主要考慮的是軍事裝備方面的事情,有這幾條。一是找到瀋陽兵工廠的關係,看能否定做一部分我們專用的子彈和榴彈,實物我也帶了一些過來,能仿製的話就太好了;二是看能否購買到瀋陽兵工廠去年新開發的半自動步槍,這是個秘密,就連日本人對這種武器也知道的不多,史料上講,一九三零年這種步槍就試製成功了,但不知道生產情況如何;三是要專門定做一批可以裝瞄準鏡的高精度的步槍;四是看能否弄到德國產的步槍瞄準鏡和八倍率以上的軍用望遠鏡,但最主要的是步槍瞄準鏡,這個就連歐洲目前也沒有裝備,屬於技術前期,需要和一些外國買賣武器的商社聯繫。剩下來就是和老魯、陳天鳳來招收一批願意和我們一起乾的人手,有武功底子的最好,我打算把特戰隊建立起來。」
「難度不小,大概有些可以辦到。明天就讓林志同先去打聽現在瀋陽兵工廠的關鍵人事。奉天城裡也有德國、英國、美國的武器代理商,可以去聯繫一下;關於老魯和天鳳聯繫人的事情,就得馬上辦,具體到哪些人能進來,就由你把關了;我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暫時還不能對外公開,我去東興貨棧哪裡租間房,帶林志同長期住那邊,院子這裡就留給你和隊員們訓練用;接下來就是關於資金轉移的事情,這要好好地考慮一下去北平的人選和聯絡的方式。目前我們經手東興賣出的煙土收入有四萬銀圓,都存放在日本的正金銀行中,在奉天這邊購買軍火就動用這筆錢;另外我還擔心四野營那邊的安全,不知道日本人最近有什麼動作。你原先提到過與黃顯聲方面接觸的打算,還得一步步地來。估計要花一段時間。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都要一件件地落實。」張自和將這次來奉天要做的事情細細地講了出來。
「為了能夠正大名分地購買和轉運物資,我們是不是要有一個商社什麼的組織?這樣比用四野的招牌要安全一些?」唐明漢徵詢道。
「嗯,是的,就組建一個貨棧或商社,對外活動也能打打掩護,這方面我們現在的人手還不夠啊,你看這姜子恆是不是可以參與進來,他原先就是跑過商的。」張自和提出建議道。
「可以先和他通通氣,運輸線路還是先考慮利用一段南滿鐵路,不然的話路途太遠。可以先採購一批食鹽、藥品和布匹等普通的貨,由他組織一部分人先把商路確定下來。我設想先把貨運到靠近長春的車站,然後再用大車或馬匹轉運,這得要先拿出一部分資金來。上次我們狠揍了日本人一傢伙,還不知道現在通往樺甸三道溝的路是否通暢,先用商隊探探也好。」
「你答應過我以後要多籌集資金的,目前只能動用我們手頭的。好在我們現在資金不缺,尤其是日元和銀圓券。普通的貨也花不了多少錢,那就這樣說好,待會我就去和姜子恆交待。」張自和說完便叫李大慶叫姜子恆過來。
幾天以後,奉天南關成立了一家叫『華盛』的商社,在唐明漢他們租住的院子外掛上了一塊木牌,開業那天,還買了一些鞭炮來噼里啪啦地放了個熱鬧。林志同交往的一些商人朋友和東興貨棧的李掌柜都前來捧場祝賀,就連與張自和有一面之緣的南關警察局的牛順警長也跑來湊熱鬧。姜子恆與林志同滿面春風地招呼來客喝茶聊天,張自和與各位來客熱情地應酬。唐明漢則沒有露臉,專心地在後院馬廄里照顧他的烏睢馬。
魯來相和陳天鳳來到奉天後就一直在連絡原先的朋友和親戚。這魯來相早年也在這裡呆過學藝,師傅死後,師兄弟們各自星散,有的成家做小買賣;有的進了軍隊當兵吃糧;有的給大戶看家護院;有的上山做了鬍子。他一到奉天就四處打聽原先師兄弟的下落,好不容易才在一家皮貨鋪子里找到在這裡當保鏢兼夥計的師弟竇國傑。又聯繫上了在奉天警務督察長熊飛手下做武術教官的師兄荊關良。
陳天鳳在上中學的時候也在奉天生活了三年,因他父親是東北軍中的中級軍官,交往的也大多是軍隊的子弟,在上中學時,就有兩三個脾氣投機的朋友。後來他父親的事情出來后,也是靠這些同學朋友的幫助才躲過了張作霖的追殺。他父親的一個八拜至交,也就是幫他逃出奉天的世叔,叫陳之言,現在在東北軍善後事務督辦處負責軍隊的編成稽核、傷殘退伍官兵的撫恤等雜務。在陳天鳳找上門之後十分高興,聽到他現如今的情況后表示無論如何也要盡能力幫這個侄兒一把。
在忙碌中,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一晃,來到奉天就已經有十來天了。這四月中旬的東北大地,春意開始顯現,陽光溫煦,柳枝吐綠。此刻,在南關和順樓上的一個雅間里,張自和、唐明漢、陳天鳳做東,宴請陳之言及應他邀請而來的幾位人物。經過陳之言的介紹,陳天鳳認識了瀋陽兵工廠的一位關鍵人物,這人就是時任遼寧省省長、瀋陽兵工廠督辦臧式毅的內侄羅豐年,在兵工廠擔任槍械管理課的課長。
「來來,請各位貴客嘗嘗這錦州春,地道的燒鍋老窖,綿厚醇長。今日和我的唐老弟在下能有機緣與各位會面,實屬福分,還請賞臉。」張自和熱情地招待著客人。
「聽天鳳講,是你張老兄把他從閻王爺哪兒奪回來的,我要代我那屈死的兄長敬兩位了。天鳳是我那兄長的獨苗,今後在華盛商號還請多關照,早日讓他有個出息,告慰我兄長的在天之靈。」陳之言也客氣地對張自和說道。
羅豐年是個胖子,一臉與人無害的笑容,只是在小眼睛里可以讀出狡黠和精明。此時也開口道:「世事無常啊,如今少帥也是對當時郭部的遭遇心有戚戚焉,時常感嘆過早失之一良將。更是對其手下忠誠將弁的去世唏噓不已。如今這天鳳賢侄得到了華盛的照拂,也是天意不絕忠良之後。」說罷,也舉杯向張自和等人回敬。
「呵呵。陳兄和羅課長抬愛了,在下只是一個碌碌的商人,豈敢耽誤天鳳的前程,一切以他自己的意願為主,我們只能勉力相幫。在下不久就要去塞外和關內。一是和察哈爾的蒙古王爺有生意往來,二是到北平準備謁見少帥。我們華盛從吉東來,哪兒生意難做,日本人的開拓團和朝鮮人的行動委員會與當地的居民為水、路經常糾紛,世道不靖啊。」
聽張自和把話題轉到日本人頭上,陳、羅兩人彷彿商量好一般,都閉嘴不說話了。半晌,陳之言才悠悠地嘆了一聲:「國家多舛,動蕩之時,諸位也宜好自為之吧。」
見羅豐年不動聲色,唐明漢不禁有點著急,這次宴請,主要就是沖著這位爺去的,要是不能達到成效,武器的採購計劃就困難了。拿眼睛朝著張自和掃了一下,張自和明白了唐明漢的意思。
「羅課長,我們商隊即將遠走大漠塞外,這和蒙古王爺的交易我也聽人說過是三樣。一是鹽、二是茶、三是槍。前兩樣都沒問題,可這槍的買賣還請羅課長幫忙才行啊。」張自和試探地向羅豐年問起了這個問題。
「現在槍支的買賣都由少帥哪兒把著關呢,舉凡兵工廠生產出來的各型槍械都有記檔,庫存和賣出的都得登記,要買槍支還得少帥的批准。當然,臧省長的指令也是可以的。不過,這兩年來兵工廠開工不足,大前年起部分生產能力開始轉向民用,生產一些鍋碗和農具。為此,我姑父也是在想辦法,想妥善地找到兵工廠賺錢的法子,我們也難啊。」羅豐年不愧是個精明的軍政商三棲的人物,說話之間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