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舍而後得
追擊唐明漢的十二個日軍,在一個軍曹的指揮下,不顧倒地死傷的兩個同伴,一邊放槍,一邊向前跑。視線前面的那個黑色的身影卻依然不斷地晃動,時隱時現地。追出了百米開外,唐明漢一個麻利地轉身,躲藏在道旁的一棵樹后,向著追兵猛烈地射擊開了。
按照唐明漢的安排,黃家兩弟兄分別埋伏在山林的兩側,以交叉的冷槍封鎖住企圖包抄唐明漢兩翼的日軍士兵,將敵人死死地壓制在道路之中;竇國傑帶著六個弟子,悄悄地從日軍的後面包圍上來。
一場小規模的戰鬥沒有幾分鐘就分出了勝負,被三面火力包圍的日軍絕望地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剩下五個未死的日軍士兵,眼看帶隊的軍曹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自己又突破不了前面的火網,於是掉回頭就向自己部隊的營地跑。
竇國傑等七人依唐明漢的吩咐,在交火之初便分散埋伏在道路兩側。日軍追擊唐明漢的時候沒有動手,這等到日軍慌不擇路地一跑,竇國傑瞅准機會,看著一個小個子日軍經過自己身邊不遠時,大吼一聲,從隱蔽的樹后跳了出來,迅疾地直取哪個日軍端槍的胳膊。其餘六人也紛紛地從各自隱身的地方冒出,各自抽出馬刀,如虎狼一般向幾個日軍撲去。
當先逃跑的哪個小個子日軍士兵,已經被竇國傑一把擰住手腕,剛急於想甩脫步槍,拔出刺刀,便被一掌橫切在頸脖中暈了過去。剩下的四個也在隨後的肉搏中被擊倒在地上。等唐明漢和黃家兄弟趕來的時候,已經都被捆得嚴嚴實實地。
「二虎,小林,把俘虜看押好。老竇,你們幾個趕快打掃戰場,把能帶的東西都帶走,我上前去警戒,收拾完以後我們馬上撤退。」
前方警戒部隊方向傳來槍聲的時候,清水正雄正在督促衛生兵為昨晚被襲擊而受傷的士兵們治療換藥。從第一天行軍以來,就連續不斷地受到冷槍的偷襲,清水的神經都快要麻木了。不耐煩地對一個小隊長說:「去看看前面發生什麼情況,然後馬上回來報告。」
當日下午,落日的餘暉映照在滿是硝煙的山谷之間,大石砬子的攻守之戰仍然在激烈地進行,這是栗園三郎的部隊發起的第五次衝擊了。栗園根據地形特點,依然採取小股兵力伴隨火力突襲的戰術,每次進攻都只安排一個班左右的步兵和一個機槍組,一個擲彈筒組。吩咐士兵們在接近防守陣地二百米的時候就匍匐前進,然後各自射擊。一個班被打殘了就換另外一個班,一直保持對砬子頂部的攻擊態勢。,漸漸地,這一戰術開始顯露出效果,栗園從望遠鏡里看見至少三個敵人被子彈擊中。日軍作戰部隊中,由於訓練嚴格,加上三八步槍的射擊精度較高,所以在相持的陣地戰中,往往在對射中佔得上風,能取得不錯的成果。可惜的是有坂彈藥的殺傷力有限,六點五毫米的彈頭除非擊中要害,否則致死效果不佳。機槍壓制射擊,擲彈筒火力清除防守一方的火力點,這樣的戰術組合起來,給了韓光前極大的壓力。
韓光前打清晨起就一直堅守陣地,分組輪換時也不顧韓玉珍的勸告,一直在指揮三個小組的戰鬥。在他精確的射擊之下,日軍士兵至少有十個倒在了他的槍口。現在的他雙眼通紅,不到一天的時間,胡茬子齊齊地長出了一圈。
「大兄弟,你還是回坑道歇歇吧,我來監視山下這幫犢子們。我韓玉珍也是見過世面的江湖客,有樣學樣,我會對付他們的。」戰鬥的間歇時,韓玉珍送水給韓光前,對他勸道。
「謝了嫂子,放心吧我撐得住。下面這些狗日的日本人,象塊狗皮膏藥一樣地粘著打,明顯是在打著相互消耗的算盤。要是一般的綹子被日軍這樣的戰術纏住,只怕早就垮了,幸虧我們的彈藥充足,人員調配合理,傷亡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以內,不然的話還真的對付不過來。就是咱們的人訓練時間太少,多數都是第一次參加戰鬥,有些不必要的戰鬥傷亡發生,真是惱火啊。」
「哎,要是你唐大哥在這裡就好了。也不知道五道溝那邊安排的如何,只要鄉親們不受到傷害,我們這裡有點傷亡都可以挺住。」
「唐隊長他們那邊一定是在摸情況,想辦法。嫂子你就別擔心他們了。老爺子這一天下來怎麼樣了?」
「沒事,正在給再功大哥配藥治傷呢。」
清水正雄一直在宿營地等了半天,才把先頭去前面查看受襲情況的哪個小隊長等來,得知自己的一個斥候班又被土匪消滅,九人戰死,五人失蹤以後,他連發火的勁頭都沒有了。沮喪地對傳令兵說:「去向大隊長閣下報告我們這裡受到的損失吧。我中隊希望能夠對裡面的五道溝發起攻擊,為捐軀的帝國士兵報仇,請大隊長閣下批准。」
荒木由一郎正在對遲遲攻不下砬子頂部憤懣不已,又聽見清水的中隊損失了十幾個士兵,不禁勃然大怒:「清水正雄這個笨蛋,一路上遭到的襲擊已經不少,難道還要我教他怎麼防範嗎?他一個不滿員的中隊就想單獨進攻五道溝,簡直是昏了頭。不把大石砬子攻下來,部隊不許輕舉妄動。命令栗園不惜代價,不停地進攻、進攻!」
唐明漢等人此時已經脫離開了與日軍的接觸火線。來到畢貴山所處的警戒哨位后,命令他立即回五道溝將許一山和金奉圭叫來審訊俘虜。
竇國傑幾人都是第一次參加四野的戰鬥,第一次開張就一槍未放地抓了五個日本兵,七個人心裡都是樂開了花。望著堆在地上的繳獲,嘴都咧開了。連竇國傑這個沉靜的漢子都滿臉笑意地說:「奶奶的,這才是我們江湖人過的好日子,痛痛快快的。」
日頭已經落下了山,金色的晚霞與蒼翠的青山相映,遠處的槍炮聲卻依舊時斷時續。一眾人等靜靜地坐在林中等待。
天剛擦黑,暮色中許一山帶著一分隊趕到,唐明漢將日軍俘虜交給許一山和金奉圭,命令道:「我不管你們使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從這些俘虜口裡得到我們需要的情報。」然後招呼隊員們野餐休息,準備在夜間給予來犯日軍打擊。
天色完全黑暗下來以後,猛攻大石砬子一天的荒木支隊也疲倦了,栗園三郎望著精神狀態萎靡的士兵們,不住地在心裡嘆氣。這伙土匪太頑固了,愣是在和對手的優勢炮火下不顧傷亡地硬抗,自己的中隊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兵力被消耗了。三十多具屍體等待火化,三十多個傷兵在接受衛生兵的包紮治療。整個中隊處在壓抑的氣氛下。
砬子頂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韓光前六十五人的第三分隊,五人陣亡,十一人受傷。加上被炸傷的韓再功,僅僅一天的作戰防守上就減少了四分之一的力量。而且這些受傷的隊員還只能簡單地包紮止血,還要進行近一步的手術治療。四野現在的治傷治病,全是靠從俘虜的原東北軍的衛生兵擔任,全隊只有三個二把刀的所謂『軍醫』。好在張自和、唐明漢這些穿越人士多少都懂一些急救自療的知識,『雪虎』中隊的隊員在這方面都受到過系統的培訓,所以韓光前又不得不客串起衛生員的角色,挨個地檢查受傷隊員的情況。
韓玉珍現在蹲在砬子台階口旁傷心落淚。當天日軍的炮擊,基本把砬子上面的房屋炸得七零八落,已經找不到一間完好的住房了,韓耀庭老爺子也和大夥擠在狹窄的坑道里休息。這裡是韓玉珍生活了十年的家,一朝被毀,心中的傷痛不可名狀。
日軍荒木支隊和四野營,各在大石砬子上下舔舐著自己的傷口,雙方都在各自地研究著對手。都在籌謀著下一步的行動。
唐明漢在等待了近一個小時以後,才得到了從日軍俘虜口中的情報。三十年代之初的日軍士兵,儘管被灌注了武士道精神,仍然不能同全面抗戰開始后,拚死戰鬥抵抗的日軍士兵相比。被竇國傑抓出的哪個小個子,受不了許一山架在他脖子上鋒利刀刃的威嚇,結結巴巴地將他知道的情況說了個一五一十。金奉圭能說流利的日語,也能書寫日文,結果也是花了老半天的時間才把口供整理出來。
「一個支隊?還有專屬的炮兵和輜重兵。嗯,日軍的支隊編成一般都是臨時性的,根據作戰任務的要求可大可小。總共有一千三百多人?真是下得好本錢啊。敦化城裡還留了一個中隊和部分輜重,那麼這次來進犯的就有一千一百人左右了。指揮官叫荒木由一郎?老子這長白山裡到處都是樹木,還能讓你給荒了?笑話。」唐明漢一邊看口供記錄,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
「唐隊,這回小鬼子來的人不少啊,不知道小韓哪兒怎麼樣了,是不是讓我去看看?」許一山說。
「韓光前他們應該還能守的住,但是可能有不小的傷亡,這股日軍是打算不拿下大石砬子不進五道溝了。換成我是日軍指揮官,也會這樣做。不過我們人少,和日軍拼消耗不是辦法,丁壘和劉輝武他們在五道溝的布置如何?」
「鄉親們都轉移了,大部分去了我們的四野營地,小部分分散進了深山。劉輝武帶著幾個人把炸藥的埋設都安置的差不多了,和上次一樣,都集中埋設在五道溝裡面;從五道溝通往四野營的路上和溝的四周,也挖掘了不少的陷阱,鬼子們要是分散也討不了好去。」
「大許,我打算把這股來犯的日軍全部吃掉,你看如何啊?」
「唐隊好大的胃口啊。哈哈,不過我喜歡你這樣的決心和氣魄,我們現在不比當初的七八個人了,手裡有一支將近四百兵力的武裝。要槍有槍,要炮有炮。當初聽到有日軍想再次清剿我們是,我和幾位弟兄都表示過,今後誰也不能在咱們的四野營撒野,但凡是和我們作對頭的,不管是日本人還是俄國人、是朝鮮人還是中國人,老子通通地都將他們給滅了。」許一山豪情萬丈地拍著胸脯子說道。
「試了一下我帶回來的小口徑彈藥沒有,能不能用啊?射擊效果怎麼樣?」
「丁壘試驗過了,可能是裝葯的關係,子彈的外彈道有些改變,調整一下瞄準具就可以。用在95上面沒問題,反正射擊距離不超過三百米就行。但是狙擊槍就不行了,用這種子彈,四百米以外的距離就不要想有精度射擊。」
「好,能用就好。那把我們原有的子彈全部分給丁壘和韓光前,確保狙擊槍的用彈;仿製的子彈就由你、劉輝武和我使用。這88和95的子彈問題一解決,我們的膽氣就更足了。半自動的裝備和熟悉性能進行得如何?」
「槍和彈都發下去了,給韓光前的三小隊留了十支。子彈的問題也不大,和毛瑟98的七點九口徑彈藥通用。可能戰鬥消耗大一些,只要有繳獲也能對付,而東北軍中七九口徑彈藥多得是。現在背上半自動的全是我們隊伍中的訓練尖子,戰術動作和射擊技術拔尖的隊員,這次換裝半自動,叫一幫隊員眼饞地很。都在嚷嚷給自己換。」許一山說道。
「給隊員們說清楚,誰的訓練成績好,誰的戰鬥表現好,今後的好裝備就先盡著他們來。不光有好裝備,還有獎勵,什麼手錶、望遠鏡,日本小刀等。對於戰鬥英雄,老子還要獎賞黃金呢。今後不管誰誰,只要打死一個鬼子就獎一塊大洋,打死十個獎一兩黃金。」唐明漢豁出去了,也沒和張自和商量就開出了獎勵的條件。
「唐隊長好捨得啊,沒聽說有哪個綹子的給崽子們獎黃金的事情啊。」竇國傑插話說道。
「我們為了打日本,連鮮血和生命都可以不要,區區的黃金算什麼?」唐明漢語氣堅決地說道。
「那我們今天抓到的日本兵活口怎麼算?」「不管死活,一個就算一個,不過,抓到的活口,他身上的東西你可以拿一半走,剩下的交公就行。」
唐明漢的一席話,讓竇國傑幾人興奮不已。立即就跑到俘虜的繳獲物旁邊挑揀起來。
「大許,剛才老竇的話提醒了我,我們在有些事情上是要有所捨得,這大石砬子就是一例。如果我們放棄砬子的防守,日軍就可以全部撲進五道溝里來,到時候能進得來就不一定能出的去了。」唐明漢對許一山說道。
許一山眼睛一亮,「隊長的意思是就在五道溝把這伙日軍給包圓了?」
「誘敵深入、關門打狗;四處放火,零刀剮牛。我們把這伙日軍都留在五道溝。」
在場的眾人聽到唐明漢決心把一千多日本兵都要給殲滅,除了許一山以外的都不禁吸了一口氣,自己的隊伍加上村民自衛隊才四百人不到,就敢去包圍殲滅一千以上的日本軍隊?唐隊長不是在說大話?
「那小韓那裡我去通知他撤退吧。」許一山主動請求去大石砬子。
「還是我去,韓老爺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只有我興許能勸他下來。再說我知道一條從砬子後山上山的秘道,這是韓家局的秘密,我和玉珍結婚以後她告訴我的。我一個人上去,你們馬上布置夜間襲擾日軍的事。」
得知清水正雄的中隊斥候又有一個班被消滅以後,荒木由一郎不禁糾結了老半天。一天的攻擊絲毫沒有見到成效,反而損兵折將,士氣低迷。彈藥空耗不少,帶來的一個基數的炮彈,如今每門炮只有不到十發,下一次戰鬥,一門炮只能打五分鐘就將沒有炮彈了。
「命令留守敦化的我軍第三中隊,今晚出發前來增援和輸送彈藥。命令清水正雄和栗園三郎的部隊,在夜晚全力地做好防範敵人襲擊的準備,槍不許架堆,炮不許穿衣;各中隊和輜重中隊輪流安排人員睡覺休息;所有士兵都必須遠離篝火以外三十米以上,防止被敵人的擲彈筒榴彈炸傷。小田君,你看這樣布置還有什麼地方有遺漏?」荒木客氣地對小田說道。
「哈伊,支隊長閣下的安排有條有理,對付這樣一個狡猾的對手和這樣一個討厭的地形,我們現在確實顯得兵力不足,火力方面還要得到彈藥的支持。第三中隊到來以後,支隊長閣下是否可以考慮進軍五道溝了?不然我們近千的部隊擁擠在這狹窄的穀道中,前後距離有一公里多,難以調動和支援。除非進了地形開闊的五道溝以後,否則我們的火力優勢難以發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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