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新版律法
《史記高祖本紀》:「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漢書刑法志》:「高祖初入關,約法三章。」秦法酷嚴,全面貫徹了法家「以法治國」和「明法重刑」的主張,我朝自高祖入關,約法三章,沒有承襲秦制,這三章便成為我大漢第一條律法。沮授介紹著說道。
「武帝后採納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實行「禮法並用」、「德主刑輔」的治國方略。由此衍生出九章律、越宮律、朝律、腹誹之法、沈命法、阿黨附益法、酎金律、左官律、通行飲食罪、事國人過律罪、泄漏省中語罪、闌入罪、欺謾罪、非議詔書罪、見知故縱罪。我朝律法嚴謹,主公想如何改之?」沮授面帶揶揄的看向上首陳儀,已經是入城的十天,眾官吏有條不紊的慢慢處理政務,宮殿南,東西二堂也總算安排人員進入,開始辦理公務,而這些官吏就是以郭嘉為首的議曹沮授、奏曹沮宗,賊曹審配、辭曹審榮,主簿司馬朗伯達、侍曹郭圖、賊曹田疇、法曹許攸、戶曹王修、倉曹崔琰季珪、金曹荀諶、簿曹陳琳等文臣,至於武將,則去整軍修復西門燒毀的屋舍、店鋪什麼的,城牆也得修理,尤其是西城門,被公孫瓚砸的稀爛,陳儀前幾日操心軍制、爵位的,曉諭全軍之後,士氣高漲,將校努力,官階明確,高官厚爵正等著自己去爭取,全軍上下,無不對此渴望一二。..
隨著降俘淘汰體質弱、戰力不強之士卒,留下的都是強兵精銳,併入各軍中,鄴中全軍已達十萬巨,屯田制也隨之展開,公孫瓚、呂布二位將軍各率人馬出城,分別於鄴城南方近黃河,開始治理荒蕪田地,以做明年糧食,陳儀閑來無事,暗爽之,自己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就是大致講了下軍制、屯田,麾下諸臣各個忙的腳板朝天,整日裡帶著潘鳳、公孫續二人於城內溜達,當然,名目是視鄴城之近況,以此做決策,這天,法曹許攸、戶曹王修二位大人,稟對於犯法之人該處以何刑?該犯據稱,由鄰人告之,犯了腹誹之法。陳儀聽聞,大驚失色,還有這種律法?
遂集聚眾臣,議律法,在等待諸人時候,陳儀問道,「這個腹誹之法做何講?」
法曹許攸回道,「武帝和張湯商議製造「白鹿皮幣」,徵求大農令顏異的意見,顏異說:「現在藩王和列侯朝賀的禮物都是黑色璧玉,價值才幾千錢,而用作襯墊的皮幣反而價值四十萬,是本末倒置了。漢武帝聽了很不高興。張湯與顏異有矛盾,正好有人狀告顏異說某次皇帝下詔令時,顏異雖然知道該詔令有不恰當的地方卻不吱聲,只是撇了撇嘴。張湯即奏稱「顏異身為九卿,見到詔令有不恰當之處,不提醒皇上,只在心裡加以誹謗,應處死刑。[..]」后異竟被誅,此法正是由此而來。」
陳儀聽著,暗忖道,這條律法簡直是胡說八道,豈有此理,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的升級版本,出口大罵:「如此律法,如何能存之,我誓改之。」話語未落,沮授、司馬朗等人已經紛紛進殿,正聽的陳儀上首大罵,下首許攸面如土色,王修也是戰戰兢兢,不敢吭聲,沮授雖然燒了西門,又射殺魏續,卻沒有一點畏手畏腳之感,反而近幾日,老是向陳儀出言不遜,屢屢冒犯陳儀,陳儀卻是忍了,心裡只能孔乙己般的自嘲,我學習唐太宗李世民,忍了你,不要太得意,經過許攸、王修講解,弄清楚,主公為腹誹之法而激動,沮授雖然明面不遜,暗下卻是贊,這個腹誹之法確實不太好,不過還是想聽下陳儀如此改之,反正此時的河北,唉,沮授也沒往下再去細想了,無奈。
沮授介紹大漢諸法完畢,帶著些許期望看向陳儀,陳儀哪裡知道現在大漢已經這麼多的律法文書了,還想春秋、戰國至秦,再至漢,有個千把條規矩法律也就差不多了,哪料得到如此,光是律法書籍名目就這麼多,那下麵條條框框的不是更多?
不過陳儀畢竟是來自後世,所謂見多識廣,遂請諸臣再細說,腦海中卻是翻騰不已,照搬么?心中嘀咕不已,只聽沮授說道,「我朝律法有律、令、科、比、春秋經義等多種形式,律,具有普遍性、經常性、刑事性的國家基本法律,包括法典與單行法律;令,皇帝針對特定對象,特定事件發布的詔令,具有最高的法律效力;…」陳儀迷茫了,很是耐心的聽著,過了大半天,沮授說道,「上面主要大致說下,現在來講…」陳儀面容沉靜,看上去象是極其仔細的在聽著,其實心細老早飛到不知哪裡去了,看著地板上陽光從中午,逐漸向東緩慢的移動,然後,晚霞照射進來,再然後,宮殿內點上火炷,候在外面的僕役來回幾次,似乎是要等待諸大人回府吃飯,陳儀自始至終還是一臉的沉靜,沒有其他的顏色,當然,沮授都四十多歲的老頭實在煩人,心中不斷的腹誹,漸漸的陳儀覺的這個腹誹之法,其實也是有存在的價值的,比如現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和沮授換位的話,自己老早砍了,好似是認真聽的,其實心已在他處的某人。
終於沮授好象講完了,未料,沮授舔舔發乾的嘴唇,繼續說道,「然後,這個死刑包括,梟首、腰斬、棄市;徒刑,髡鉗城旦舂,…禁錮…」陳儀終於忍不住站立起來,抖抖麻痹毫無知覺的雙腿道,「公與,辛苦,今日到此為止,明天再議吧。」眾臣終於不必和主公一起再次學習、溫習已知的律法,幾乎是各個都非常高興,在陳儀此言一出后,紛紛感激的各自打道回府,吃宵夜去了。
陳儀長嘆一聲,對促狹自己的郭嘉說道,「奉孝,想不到我今日丟臉丟到家了,被公與說的,整人都麻木了。」郭嘉邊吃飯邊咕囔著,「大哥,沮公海內名士,有此賢者助你,還不開心,反而嘆氣?」
陳儀扒拉著食物,「漢法眾多,繁複,不知如何處之,我心憂慮啊。」郭嘉推開餐具,正容道,「大哥莫非心有成竹,說來聽聽,可行的話,明日,交付於我,我與眾人商議,剔除無用,擇其優之,成一新律法,可乎?」
陳儀想想道,「我是這麼考慮的,有幾個原則,其一,管子,管仲曾說,以家為家,以鄉為鄉,以國為國,以天下為天下。以人為根本,注重經濟,反對空談主義,改革弊端以富國強兵,那麼律法出發點就是以人為根本,約束上至君侯,下至黎民百姓,無一不在律法範圍之內;其二,其律法應當從整體利益出發,維護我整個河北,無論是百姓或是你我之資產;」陳儀說到這裡莫的想起,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這個極其代表資產階級的條例,暗暗想道,也好,也算是資本主義的啟蒙吧,接著說道,「其三,從實際出發,剔除那些,比如腹誹之法這種類型的律法,合理規定各類人等所能享受的待遇,以及所要付出的努力。」
陳儀說完,郭嘉聽的目瞪口呆,陳儀所說第一是指人人平等,第二就是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第三就是權利和義務了,第二、三不說,第一人人平等原則,這個時代可是行不通的,郭嘉勸道,「我朝律法中規定,貴族官僚有罪先請:官員貴族犯罪上請皇帝裁決給予優待的等級特權制度,豈能與黎民相同辦理?大哥,此舉一行,怕是諸位文武都不會同意的。」
陳儀暗嘆,果然如此,現在什麼朝代,哪有貧賤如草芥的黎民與位至高位的諸吏同列的道理,遂道,「那就分其類,制定各階級的賞罰制吧,對於黎民一視同仁,至於有爵、有官位者,可斟酌視情而定,將功贖罪,以爵抵罪,或沒收家產以充軍用無一不可,如何?」郭嘉道,「如此,可行。」郭嘉笑笑接著問道,「其二不用說,其三,類似軍制,也可行,大哥再無其他?」
陳儀擱下手中酒樽,晚上沒什麼娛樂活動,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很想念以前的生活,唉,現在只能喝喝這種淡酒,「你以為我是誰啊,也是凡人一個,只是看的多了點,見過的比你廣了點,還能有什麼?」陳儀也很放鬆的說著,對於郭嘉這個義弟,還是很親切的。
(初,武帝與御史大夫張湯造白鹿皮幣,問大農令顏異,異素廉直,乃言其不便,武帝不悅。有與顏異論令之不便者,異不應,微反脣。張湯本與異有隙,竟捕異入獄,奏曰:「異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論死。」異竟被誅。自是之後,有腹誹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諂諛取容矣。源自《資治通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