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狠心遣侍婢
聽到屋裡傳來的響動聲,站在外面的采青、綠水、玉蟬、雪雁等人齊齊走入屋裡來。看到一向慈顏善目的杜媽媽,此時卻是怒容滿面,鐵青著臉,手指指住跪在地上的明月,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她們從來沒有見過杜媽媽發怒生氣的樣子,一下子全呆住了。
「杜媽媽饒命,饒過奴婢吧,奴婢知錯了。」明月一邊哭一邊重重地磕頭,「砰砰砰」一下又一下的,磕在了大理石地板上,一下子額頭全青了。
采青等人看著心都疼了,轉頭看向顧芝容。顧芝容臉色煞白,緊緊盯著明月,抿著嘴,渾身也是輕輕地抖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的。
「小姐……」采青哀求地叫了一聲。
方才她就站在門邊,裡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當時就嚇得她肝膽俱裂,連要衝進去阻止明月都忘記了。這時她的心裡懊悔極了,如果當時她能及時反應過來的話,不讓明月說那麼多不敬的話,也許明月就不會落到這個下場了。
同時,她暗暗覺得奇怪,明月一向是成熟穩重的,今個兒究竟是什麼了,怎麼說出那麼多以下犯上的話來?
杜媽媽鐵青著臉不說話,顧芝容煞白著臉也不說話,屋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采青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這時,雪雁忽地走了過來,伸手扶住杜媽媽,柔聲道:「杜媽媽可別因為一個賤丫頭,氣壞了身子,老太太面前可是少不了媽媽的。如果媽媽在我們院子里氣壞了身子,老太太怪罪下來,我們可怎麼擔當才好?媽媽且消消氣,坐下來,喝杯茶吧。」
一邊說著,一邊攙扶著杜媽媽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轉頭道:「采青,去泡一盞盞桑菊杏仁茶過來,多擱點冰糖。」
采青這才反應過來,忙快步去泡茶,雙手捧給杜媽媽。
杜媽媽喝了半盞茶,這才緩過一口氣來,也不看明月,只拿眼睛看著顧芝容,冷冷道:「容姐兒,你屋裡的丫頭也該好好管管了。不守本分,帶壞小姐,還挑唆各房的矛盾,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顧芝容一張臉龐漲得通紅,垂下頭去,低聲應道:「是,容兒記下,多謝杜媽媽的教誨。」
明月哭聲更甚:「請杜媽媽饒過,不要趕奴婢出府去,奴婢情願到最苦最累的雜役房去,求杜媽媽了。」她一邊重重地磕頭,直到把頭磕破。
顧芝容盯著明月,只覺得心裏面一陣陣的鈍痛。這個明月,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替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
明月抬起頭來,一眼不眨地看著顧芝容,顫聲道:「求小姐看在奴婢多年來盡心儘力侍奉小姐的份上,成全奴婢吧。」
她仰起頭,目光堅定,額頭磕破,血珠滾落下來,卻有一種別樣的風姿。
顧芝容轉過頭去,不忍再看:「那好,你就到雜役房去,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明月顫抖著,轉過身來,對著顧芝容道:「小姐,奴婢這一走,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小姐,再也不能侍奉小姐了,小姐保重,奴婢就此別過。」
說完,她重重地對著顧芝容磕了三個響頭。
顧芝容只覺得心都碎了,揮揮手,讓采青把明月扶起來。
這時,杜媽媽才臉色稍霽,冷冷地看了明月一眼道:「你們小姐是菩薩心腸,看在這些年來盡心盡責的份上,才應了你的請求。到了那邊,切記自己的身份,別再做出這些出格的事情,保住小命要緊。」
明月滿臉懊悔,低頭應了,轉身向杜媽媽磕頭致謝,然後由采青扶著跨出門去。
跨過門檻時,明月忽然微微轉頭,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朝著顧芝容一笑。
顧芝容緊蹙著眉頭,看著明月目光哀傷:明月,這又這是何苦呢?
看著明月的身份消失在院門之外,顧芝容這才回過頭來,面帶愧色,向杜媽媽行禮道:「杜媽媽,是容兒管教不嚴,才出了這樣的事情,害得杜媽媽也跟著受累。這件事情是容兒不對,容兒向杜媽媽賠禮,望杜媽媽千萬不要把這事說與老太太聽。」
杜媽媽見顧芝容以一個嫡出小姐的身份向自己賠禮道歉,心裡的怒氣便已消了大半,又聽得顧芝容這麼一說,想到她一個孤女,在這府里處境艱難,自己又曾受過三夫人恩惠的,於是便忙伸手扶住顧芝容,嘆口氣道:「容姐兒,不是老婆子多嘴,你一個孤女,無父無母的,那些下人難免得勢張狂,欺負到主子頭上,或是盡說些挑唆主子的話,這樣下去,真的要把人帶壞的。老婆子我也知道你著實不易,這一大幫人不好管教,但是這府里人多嘴雜的,一不小心隔牆有耳,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到時候即便老婆子我的嘴再嚴實,也難保老太太不知道。所以呀,有時候該心狠的時候還是要心狠的,這院子里的下人,著實要嚴厲管教一番才行,免得惹出大禍來。」
「杜媽媽教訓得極是,是容兒太疏忽了。」顧芝容痛心疾首道,「今後容兒一定會對她們嚴加管教,絕不會再做出有辱顧府的事情來。」
杜媽媽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顧芝容想了想,又道:「如今明月被攆了出去,我這院子就少了一個一等丫頭,不知道杜媽媽能否給我挑一個懂規矩的來,也好做個表率,替我管教一下這院子里的丫頭?」
杜媽媽想了想,才道:「明月的事情我自然會與老太太說去,你把二等丫頭提一個上來,回頭我讓老太太屋裡尋個老實本份的丫頭,給你屋裡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大家都是明白人,心裏面清楚得很。顧芝容托杜媽媽向老太太要一個二等丫頭,就是不想大太太從中塞人進來。而杜媽媽應了此事,也遂了老太太的願。畢竟,對於三房的事情,老太太並不希望大房插手太多。
雙方都懂對方的心思,相視一笑。顧芝容起身致謝,杜媽媽又再喝一盞桑菊杏仁茶,這才起身回去。
杜媽媽走後,顧芝容在窗檯邊坐了下來,抬頭忽見采青已將其他人遣散,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於是她溫和道:「采青,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采青咬咬嘴唇,忐忑不安道:「小姐,奴婢擔心,不知道這一次杜媽媽派過來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芝容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心中暗嘆,自從五年前穿過來之後,自己就預演了自己最壞的打算,也曾做過一些小小的謀划,但是畢竟年紀太小,即便是想做一些事情,也得慢慢來,就怕嚇壞身邊的人。如今才發覺,五年的時間真的不夠啊。希望明天送過來的,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