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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葉赫那拉正在御書房裡,像平常一樣讀書。天空變得漆黑,太監點上了燈,在老師的監督下她在燈光下寫字,老師正朗讀一篇古代的聖賢文章讓她抄寫。他讀道:

「齊國上卿管仲被問治國的意見。上卿說,『首先學會如何利用你的下屬。不計較他們的小缺點,提拔那些忠實和有能力的人。』」

這時李蓮英出現在門口,他在老師背後給葉赫那拉打手勢,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她放下毛筆站了起來。

「先生,」她對老師說,「我必須馬上到太后那裡去,她突然需要我。」

長久以來她就計劃薩克達分娩時她要做什麼。她會到太后那裡和她待在一起,安慰她,逗她高興,直到知道了生的是個男孩還是女孩。沒等老師回答她就離開了御書房,走在太監前頭直奔太后的宮裡。她走的時候,雷電在樹頂上閃過,院子里一片青灰色。她穿過有屋頂的走廊,風吹著雨像是海里濺起的浪花。但葉赫那拉繼續匆匆地走著,李蓮英跟在她後面。

她到達太后的寢宮時,沒有讓任何侍女通報就直接進去了。太后已經上床,在暴風雨的天氣里她一向如此,現在她靠在枕頭上,手裡拿著一串寶石佛念珠,瘦瘦的臉白得像羊脂玉。她看見葉赫那拉時沒有笑,而是以嚴肅的聲音說:「一個健全的孩子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出生?上天在我們頭頂上憤怒了。」

葉赫那拉跑向她跪在床邊。「別急,皇太后,」她好言相勸,「上天憤怒不是因為我們。壞人造反想推翻朝廷,要生的孩子會拯救我們所有的人。上天是代表他發怒,不是怨他,也不是怨我們。」

「你相信是這樣嗎?」老太太回應。

「是的。」葉赫那拉說,她繼續跪著,說些安慰的話,只在拿熱湯給太后喝時才站起來,這湯是讓老太后保持體力的。然後,她找了一本有趣的故事書讀,她彈琵琶,不時唱一支歌,在太后祈禱時幫著她,就這樣過去了幾個小時。

日落時分,風停了,一種奇怪的黃光灑滿宮廷院落。這時葉赫那拉拉上窗帘,點上蠟燭等待,因為她不斷得到消息說很快就要生了,但她沒有告訴太后。黃光之後,黑暗突然降臨,到了夜裡,總管太監安德海來到太后的宮裡。葉赫那拉走過去迎接他,從他的臉上她看出是不好的消息。

「孩子是死的嗎?」她問。

「不是,」他沉重地說,「但是個女孩——一個病態的女的——」

葉赫那拉用手帕捂住眼睛。「唉,殘酷的老天爺!」

「你告訴皇太后好嗎?」他問,「我還得趕到皇帝那裡。他生氣病了。」

「我告訴她吧。」葉赫那拉答應。

「還有,」總管太監繼續說,「你做好準備夜裡被召喚。皇帝肯定需要你。」

「我準備好了。」她說。

然後她慢慢地走回太后的卧室,沒有看那些等待的女人,她們已經猜到了消息,她走過時她們垂著頭站著,眼裡充滿了淚水。她再次回到寬敞的卧室裡面,當太后看見她的臉時,她也明白了一切。

「不是個男孩。」她說,她的聲音由於長年等待的煩躁而顯得怠倦。

「是個女的。」葉赫那拉溫和地說。

她又跪到床邊,拉住太后的雙手,用她年輕有力的手撫摸它們。

「我為什麼活著?」太后令人哀憐地問。

「你一定要活著,尊敬的太后,」葉赫那拉說,她使自己深沉的聲音顯得溫柔,「你一定要活著——直到我的兒子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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