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火】
瓶鐘山因為趙普放上天的九龍令而亂作一團。
蘭克明將眾臣召集道到大殿,吩咐元帥餚羯安排探子打探,以及全城戒備,並且派兵尋找「失蹤」的賀一航等人。
商談期間思銘和餚羯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最後思銘負氣離去。
畢竟,餚羯手中握有兵權,而思銘一旦沒了蘭克靖鐸這座靠山,就不過是個裝神弄鬼的巫師而已。
思銘走後不久,又有人來回、稟報說,在瓶鐘山附近發現了封嘯天一行的蹤跡,蘭克明命餚羯派人去追。
餚羯讓兩個親信帶兩千精兵去追。
蘭克明看了看他,「就兩千精兵?」
「他們人也不多啊。」餚羯回答。
蘭克明微微皺眉,「你知道我們抓的是誰么?」
餚羯點頭,「賀一航和封嘯天……」
蘭克明還沒接茬,就聽外邊傳來嗤笑聲,「派兩千人去抓誰?」
眾人都往外望……只見進來的是遼國和西夏兩國的使臣,遼國來的正是比展昭他們晚一步進城的蕭坎。
這些使臣早就看到了九龍令,也聽說賀一航不見了,因此都上皇宮打探消息。
本來守門的是思銘的手下,剛才思銘怒氣沖沖離去,手下也跟著走了,其他的皇城守衛又不知何故沒來,幾個使臣見有孔子鑽,就進來看看。剛到門口,聽到餚羯要派兩千人去抓賀一航和封嘯天,蕭坎被樂壞了。
餚羯聽得出蕭坎笑聲中帶著諷刺,「封嘯天雖勇,但這也不是戰場,他一個人還能打兩千不成?賀一航更是甚少聽他帶兵,看著就一文官……」
「你說誰是文官?」蕭坎那神情跟聽笑話似的。
一旁,跟著蕭坎一起進來探聽情況的西夏使臣樣子看起來有些陰鬱,年紀也不大,姓禮,叫禮元明。此人雖是官員,但卻是江湖出生,他原本是西夏第二大門派金紫樓的高手。大概是耐著性子聽到現在了,終於忍不住開口,「餚將軍帶兵多年是從沒打過仗吧?」
餚羯尷尬——的確,瓶鐘山常年太平,他這個元帥連紙上談兵的機會都沒,更別說是打仗了……
「先不說兩千人能不能抓住賀一航和封嘯天……你們沒看見誰跟著他倆一起來的么?」禮元明瞟了眾人一眼,「那是展昭和白玉堂!」
餚羯不屑,「兩個江湖人……」
「江湖人……」禮元明覺得餚羯無知得可笑,蕭坎見要吵起來了,就插話打斷,「你手下總共多少人?都派去,把瓶鐘山給圍起來。」
餚羯睜大了眼睛,「就為了抓四個人觸動全部兵馬?萬一趙普攻過來……」
蕭坎打趣,「沒準趙普只是閑著沒事放個炮哄他軍營里的娃娃玩兒而已,他以前也不是沒這麼干過,真想打你瓶鐘山也不會出一百萬大軍啊,有個十萬人不就行了?」
「你……」餚羯來氣。
「都別吵了。」蘭克明一擺手,對餚羯道,「調十萬人去把瓶鐘山給我圍起來,一層層搜上去!」
「少主!」餚羯勸阻,「使不得啊!山裡的又不是趙普,用得著派十萬大軍……」
蕭坎拍了拍餚羯的肩膀,提醒,「將軍,山裡頭可有倆趙普呢。」
「什麼?!」餚羯不解。
禮元明慢悠悠開口,幫著補充了一句,「展昭和白玉堂就是趙普級別的高手。」
餚羯驚訝,他似乎還想爭辯兩句。
蘭克明覺得頭疼,揉了揉眉心一擺手,「休要再爭論了,照做吧!」
說完,蘭克明讓眾臣散會,自己回寢宮去了。
餚羯似乎還是覺得不妥,就追著蘭克明出去,「少主……」
……
大堂里,眾臣紛紛散去,覺得這真是多事之秋。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就留下了蕭坎和禮元明。
蕭坎突然問禮元明,「覺不覺得哪裡好像不太對?」
禮元明往外走,隨口應了句,「當然不對了,治喪而已,賀一航親自出馬這本來就不對。」
蕭坎也跟著往外溜達,「餚羯死活不肯派兵圍瓶鐘山,封嘯天又往瓶鐘山跑,這山裡頭是不是藏著什麼東西?」
禮元明想了想,「的確有必要查一下。」
蕭坎抱著胳膊站在院中,覺得了有些冷清——為什麼偌大的瓶鐘山皇宮裡,守衛這麼少呢?是輪班還是什麼……這一路走進來都沒見幾個守衛,怎麼回事?
……
蘭克明一路走回寢宮,到了房門口,問幾個隨從,「克彌呢?」
手下說他還在守墓,蘭克明就打發他們去找蘭克彌。
這時,餚羯帶著人追了過來。
蘭克明嘆了口氣,
「少主。」
蘭克明對手下擺擺手,讓他們去找蘭克彌,邊對餚羯招手,帶他進了自己的房間。
蘭克明到了桌邊坐下。
餚羯就道,「少主,要不要從長計議……」
蘭克明沒說話,繼續揉眉心,顯得十分疲憊。
餚羯給蘭克明倒了杯茶,道,「少主這幾日過度操勞,要保重身體。」
蘭克明點了點頭,伸手拿起了茶杯。
餚羯盯著他手裡的杯子。
蘭克明都將杯子送到嘴邊了,卻沒喝,將杯子又放回了桌上。
餚羯似乎有些失望,抬頭,就見蘭克明正盯著他看。
「將軍才是辛苦了……」蘭克明說著,將那個杯子推到了餚羯眼前,「這一杯,不如將軍喝。」
餚羯盯著那個杯子,笑了笑看蘭克明,「少主,這是何意?」
蘭克明放下剛才一直揉眉心的手,對餚羯道,「我阿爹突然過世,世人都覺得他死得蹊蹺。」
餚羯點頭,「對啊。」
「所有人都懷疑下手的是思銘。」蘭克明接著說。
餚羯跟著點頭,「他就是個弄臣……」
「就因為他是弄臣,所以他比誰都需要我爹這個『昏君』。」蘭克明語調平靜,「沒人會下手殺自己的靠山!這件事,對思銘沒好處,對我沒好處……對所有人都沒好處,那麼究竟是誰幹的呢?」
餚羯看著蘭克明。
「可是後來我仔細一想。」蘭克明一抬眼,望著餚羯,「我發現我錯了!並不是對誰都沒好處,對一個人還是有好處的!」
餚羯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如果我和克彌都相繼被害……那被懷疑要篡權的那個一定是思銘!」蘭克明道,「你手上有兵馬,連同我的部下,一起討伐思銘為我們報仇,到最後,瓶鐘山不就是你的了么?你不止能篡位,還能落個忠臣良將的好名聲!」
餚羯聽到這裡,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拿起那個杯子,「少主真是聰慧。」他將杯子里的茶水往地上一潑,將杯子放回了桌上。
再看餚羯,他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森的表情,「不過有一點,少主您可說錯啦。」
蘭克明看他。
「嘿嘿。」餚羯笑了兩聲,「我可沒想過要當這瓶鐘山的皇帝……」說著,餚羯壓低了幾分聲音,「我要的是毀掉這瓶鍾城!沒有了瓶鍾城,趙普出黑風城就失去了緩衝!無論誰得著這座城,都不如將這塊地方直接從西域抹去,來的更有效!」
蘭克明臉色也冷了下來,對著餚羯點頭,「我父王待你不薄,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
餚羯站直了,雙手抬起拍了兩下,「怪不得我啊少主,要怪就怪這亂世!」
隨著他拍手的聲音,門外「唰啦」一聲,閃進來了十幾個手持利刃的侍衛。
餚羯後退了一步,對那些人說,「送大皇子一程!」
那十幾個侍衛舉刀就朝蘭克明砍了過來。
餚羯知道蘭克明武功不錯,可此時情況危急,他的反應,則似乎是淡定過了頭……
正在懷疑是不是有詐,就見率先沖向蘭克明的兩個侍衛突然飛了出來。
餚羯一皺眉。
桌邊的蘭克明依然沒動,那望向他的眼裡,除了殺氣,還有嘲弄。
餚羯覺得不對勁,往後退了一步,就聽到一個聲音傳來,「果然是有姦細。」
餚羯循聲往屏風的方向望,就見賀一航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靠著屏風,臉上淡淡的笑容,「臨出門時,我家元帥就說瓶鐘山肯定有內奸,哪一個是呢?他說有個簡單的方法來推斷——只要思銘和蘭克家族都被剷除之後,獲益最大的那個,就是姦細。」
餚羯臉色都變了,一旁,蘭克明點了點頭,「九王爺果然高人,我是服氣了。」
餚羯知道被算計了,對手下說了聲,「一個都別留下!」自己轉身就跑。
賀一航雙眉輕輕一揚,似乎覺得餚羯的反應挺有趣。
蘭克明就看見賀一航身形晃了兩下,從那些舉刀的侍衛當中穿過……侍衛們紛紛倒地。剛跑到門口的餚羯也被拽住了脖領子。
……
展昭和蘭克彌趕到蘭克明的寢宮門口,蘭克彌剛想往裡沖,展昭突然一把抓住他說了聲,「小心!」
兩人往遠處一撤,就聽到「轟」一聲巨響。
只見房間一側門窗都被撞了開來……隨著那一聲響,餚羯和那十幾個侍衛都飛了出來。
展昭拽著蘭克彌退到一旁,點頭讚歎——誰幹的?好內力!
再看,就見賀一航慢悠悠走了出來,到了摔在地上的餚羯身旁。
「大哥!」蘭克彌看到蘭克明沒事,鬆了口氣,忙衝過去。
「克彌,阿爹怎麼樣?」蘭克明趕緊詢問。
「已經沒事了!」蘭克彌道,「神醫把阿爹救活了!」
蘭克明長出一口氣——神佛保佑!
地上,餚羯驚訝地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賀一航,「蘭克靖鐸竟然沒死……」
賀一航打量了一下他,隨後蹲下,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腦門。
餚羯僵硬著身體看他。
展昭就站在一旁,看著賀一航的舉動,倒是有些意外。
賀一航盯著餚羯微微地笑了笑,「你替誰賣命?」
「別,別殺我!」餚羯睜大了眼睛求饒,「我不過是替人賣命!只要你不殺我,我告訴你們一個大的秘密!」
蘭克彌來氣,竟然找了這麼個人來做瓶鐘山的大元帥,阿爹真是瞎了眼!
蘭克明也是覺得心塞。
展昭則是覺得餚羯眼神閃爍,此人卑鄙狡猾,不可信!
果然,賀一航也似乎並不相信餚羯,他伸手又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門,低聲道,「你可得說真話啊……」
隨著他的動作,餚羯忽然不動彈了。
蘭克彌好奇地看展昭,像是問——為什麼拍他的腦門?
展昭剛才只是疑惑,此時卻是相當的確定——賀一航竟然會那一招!真叫人意外啊!
賀一航說著,突然用手按住餚羯的額頭,五指捏住他腦殼,強行將他的頭搬起來,強迫他跟自己對視……
隨著他的動作,餚羯全身突然抽搐了起來,雙眼死死盯著賀一航的眼睛。
就聽賀一航開口,問,「你們有什麼計劃?」
餚羯掙扎著,開口回話,「我手下四員大將,均已叛變……他們都躲進了山裡。」
蘭克彌和蘭克明對視了一眼——賀一航用的什麼本事,為何餚羯會聽話開口?
展昭則是盯著賀一航看,就見餚羯此時氣孔都開始往外冒血,樣子猙獰。
「明日子時,準時放火燒山。」餚羯繼續說著,「我們大軍躲進山裡,煙霧困城十日,熏死城中百姓……」
「混賬東西!」蘭克明聽得火冒三丈,展昭對他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接著說,」賀一航冷聲吩咐,餚羯完全無法反抗,繼續說,「十日之後,點燃埋在瓶鐘山的轟天雷,炸開一條山路。爆炸必定導致山崩,落下的巨石埋掉瓶鍾城大半,形成一個不可攻破的圍城。將軍會帶著兵馬從瓶鐘山後進入駐紮,切斷趙普出黑風城的前路!」
蘭克彌和蘭克明驚訝對視——竟然是這種計劃!
「將軍?哪個將軍?」賀一航問。
「毒火……」餚羯說到這裡,全身痙攣,痛苦扭曲地在地上翻滾。
賀一航放開了按在他額前的手,站了起來。
「毒火是誰?」蘭克明追問。
蘭克彌則是關注著其他的點,問賀一航,「你剛才用的什麼功夫?為何他會那麼聽話什麼都說?」
賀一航輕輕摸著下巴,似乎正在考慮事情,自言自語,「毒火……」
蘭克彌沒得到回答,就抬回頭看展昭。
展昭也有些驚訝,賀一航用的是噬心術,這是一種相當「惡毒」的功夫。當然了,功夫的好與壞主要是看什麼人使用了。噬心術能控制人的神智,問他什麼他都只能說真話,同時承受這種武功是一種莫大的精神摧殘,被噬心術控制的人無法說謊但是會極度痛苦。
展昭心腸再好也不會去同情想要害死一城人的餚羯,他只是對賀一航的師承產生了一定的興趣——這位低調的趙家軍副帥功夫很好,他是跟誰學的功夫呢?展昭倒是知道一個噬心術用的很好的高手,如果賀一航的功夫是他教的的話……那可就有趣了。
……
另一頭,因為小門打開,墓室中所有的機關都關閉了,所以白玉堂和公孫順利地將蘭克靖鐸從棺材里抬了出來。
蘭克靖鐸開始咳嗽,整個人蘇醒了過來。
公孫見他掙扎著要起來,就將他按住,「你不要亂動!」
「我兒……」蘭克靖鐸一把抓住公孫的袖子,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快叫明兒!我瓶鐘山危在旦夕……」
公孫無奈看白玉堂。
白玉堂問蘭克靖鐸,「有什麼危險?」
「毒火!」蘭克靖鐸神智並沒有完全恢復,他一手抓住公孫的袖子,一手又去抓白玉堂,「小心毒火!明兒對付不了的,快去求趙普出兵,救我瓶鍾百姓……」
蘭克靖鐸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外加身體虛弱,說完就暈了過去。
公孫和白玉堂不解對視——什麼毒火?是指有毒的火……還是某個人叫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