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揭露

第九十五章 揭露

待顧牧走近,清安才發現那人是景帝身邊的大太監何保,心中愈發不安起來。

「想不到舅舅也出……府了,不知舅舅在哪,安兒可方便拜見?」

何保笑道,「回郡主,主子爺特地遣奴才下來,就是請顧公子和郡主上樓一聚,請!」

清安沒有移步,眨了眨眼,看向顧牧,滿臉為難。

「這……舅舅要見你啊?」

舅舅對她和顧牧的事一直是不贊同也不阻止,很漠視的樣子,而這種漠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代表了反對,清安不是感覺不出來,只是心底多少還是有點「你這麼疼我,就再疼我一次唄」這樣撒嬌任性的想法,盼著舅舅鬆口,這當口被舅舅發現自己和顧牧同游上元夜,只怕不是什麼好事。

「怎麼辦?」清安蹙了蹙眉頭,卻有些躊躇不前的意思。

顧牧當著何保的面,拉了拉她的手,在何保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低聲安慰道,「沒事,便是有火,也是沖著我來,你可是他寵愛的外甥女,難道他願意在外面自己打自己的臉?」

「舅舅不會的,」清安愁眉苦臉地道,「但是會不會遷怒你……」

我也不敢肯定,舅舅的脾氣其實不是很好啊……

何保見這兩人彷彿一副上斷頭台的表情,十分無語,話說皇上又不是什麼猛獸,誰讓你們倆不避諱地走在一起,偏偏又讓微服的皇上看見,至於么?

兩人一進來就發覺了,酒樓里看似還熱熱鬧鬧,人頭攢動,然而大廳那滿滿當當的座位,至少有一半坐的都是便衣的暗衛,二樓臨窗的包廂外,更是被侍衛嚴守,好在這樣嚴陣以待的包廂在上元夜也不稀奇。

兩人來到門前,顧牧上前一步,推開了房門。

房門內只有一人,蓄著兩撇鬍鬚、披著玄黑色厚毛雲紋鶴氅的中年儒雅男子,不是景帝又是誰?

景帝一臉波瀾不驚,眼底一片難以捉摸的深沉,沒等兩人行禮,朝兩人隨意擺了擺手,「都進來坐吧,在外頭,也不要來那一套虛禮了,你們倆孩子也是,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同游上元夜,是嫌自己名聲太好聽還是怎麼?」

景帝雖然這麼說,但臉上並沒有怒氣,清安也拿不準舅舅到底生不生氣,只能裝傻地笑道,「謝謝舅舅。上元夜遊玩的人可多了,誰會沒事找事盡盯著我們哪?而且我帶了暗衛,安全著呢,舅舅放心。」

她對景帝素來不避諱,可以說是頗為臭味相投的一對舅甥,可景帝此刻明明是面無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讓她害怕。

顧牧修眉一擰,尖銳冷厲地盯著景帝,上前一步,遮在了清安面前,直接跪了下來,「是屬下考慮不周,願接受責罰,這事與她沒關係,她只是拒絕不了我罷了。」

景帝在兩個中間來回看了看,聽了顧牧的話,冷哼一聲道,「怎麼你還有理了,讓安兒拒絕不了你,你很得意?」

顧牧垂下了頭,漠然道,「屬下不敢。」

清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景帝,直覺有些不對,卻說不出哪裡不對,只是覺得他們相處的模式跟自己想象中迥然相異,只是此刻她心頭羞窘無措,畢竟被自己的舅舅突然撞破了自己的私情,對這份異樣便沒有深想。

景帝慢慢看向清安,意味深長地問道,「安兒,你確定看上這小子了?」

清安心頭一跳,舅舅到底是什麼意思?然而此刻卻不容她迴避,她也跪了下來,堅定地道,「舅舅,安兒確定,就是他了。」

景帝搖了搖頭,道,「你們起來吧,這麼跪著看得我眼暈。我記得,當初阿瑒對你緊追不捨,許以側妃之位,甚至更進一步的貴妃之位,不可謂誠意不足,你也絲毫不動容,相比起來,那時的阿瑒,可比這小子身份地位名聲都好得多,你為何看不上阿瑒,卻獨獨看上這小子了?」

清安這下漲紅了臉,這叫她怎麼回答?說得好像是她水性楊花似的,難道舅舅一直以來對她的疼愛都是假的?否則為何會這般咄咄逼人?

她勉強地道,「倘若所有人都以身價地位來評判兩人配不配,那這世間就沒有『兩情相悅』這個詞了,舅舅,我是郡主,古家家主,權勢、財富、家世、地位,我一樣不缺,我擁有的,已經是世間大部分女子渴求而不可得的榮華無雙,我並不貪心,也不稀罕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我只想找一個和我一心一意過日子的人,過平平靜靜富貴無憂的日子,顧牧很好。」

景帝嘆了口氣,似是惆悵,似是懷念,輕聲道,「你這孩子,是個痴心的,可你當真了解顧牧?你跟你娘一樣,定是第一眼就被這廝的臉迷住了,可是你爹能和你娘夫妻情深,這小子呢?最是個表裡不一的,你轄製得住他么?」

這話說的不像了,顧牧低喝一聲,「皇上!」

清安這時候反而平靜了下來,清凌凌的眸子若有所思,她並不是愚蠢,只是面前這兩個人是她至親至愛之人,她從不曾以叵測的心思去猜度他們罷了,但眼前的一切,卻將她心中的那一絲莫名的僥倖打得粉碎,舅舅和顧牧之間熟捻親近的氛圍,絕不是一個主子和下屬之間應有的距離!

「舅舅想告訴我什麼?安兒聽著就是,安兒心中自有判斷!」清安挺直了脊樑,不卑不亢地道。

她的婚事,太后可以插手,蓋因老人家殫精竭慮地為她打算,當

精竭慮地為她打算,當真是疼愛入骨,全無私心,她不是不識好歹的,舅舅的意見可以參考,因為她知道舅舅心裡也疼她,但舅舅畢竟是一國之主,遠不及太后可以隨心所欲,而她,代掌古家幾年,也早不是那隨波逐流、全無主見的小姑娘了!

她的心,她的情,只有她自己能決定,是不是該放棄!

景帝眼前一花,彷彿看到當年那宛若絕世名劍般高貴儒雅、鋒利中透出大氣的男人,平靜若大海般包容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他,說,「你不用為我操心,我的事,我自能做主,我娶阿曦,也是我心甘情願,與陛下的旨意無關!」

景帝驀然間覺得,心頭彷彿被那宛若雪亮劍刃般的目光刺了一下,一道尖的劇痛如閃電般劃過,稍縱即逝,也拽回了他恍惚的神智,他看著面前倔強的外甥女,一時又是痛,又是悔,又是憐惜,又是憤怒,他沖顧牧斷喝一聲,「孽障,你還打算瞞著安兒到什麼時候?別以為你是我兒子我就會袒護你,你敢欺負安兒試試!」

饒是清安早就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這時候也被親舅舅給嚇住了!

什麼叫「你是我兒子」……長風不就是鷹衛首領么?怎麼又成了舅舅的兒子了?這是偷偷生的?那又怎麼變成顧牧了?

清安的腦子裡亂糟糟的,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顧牧,想尋求一個答案,卻被顧牧慘白的臉色嚇了一跳,以為他舊傷發作,也顧不得景帝在場,忙上前去扶他,不過,下意識地,她已經接受了顧牧特殊身份的轉變,心裡覺得,舅舅不會追究她和顧牧跪下后又擅自起身的小錯。

「你是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景帝側頭深深地看著顧牧,那雙沉靜中彷彿蘊藏了無數呼嘯的颶風的眼眸,在那一瞬,幾乎和顧牧瞪著他的冷厲妖異的雙眼重疊了——兩雙驚人相似的眼眸!

為什麼她以前竟從未留意到呢?

清安有些迷惘。

顧牧喘了一口氣,似乎被壓抑得很了,連一口氣都透不出來,臉上明明滅滅,無數表情升起又崩塌,轉瞬即逝,最終,他扭過頭,默默地看著清安。

他用輕得自己都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安兒,你想聽我說我的身世嗎?」

清安垂著眼,一把攥住他的手,語調卻如手掌那般乾燥而堅定,「你不用說,我聽舅舅給我們慢慢講!」

景帝微微挑了下眉頭,這外甥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成長起來了,一顆皮球連打個盹都沒有,就又踢回給了自己,這性子,簡直是修明和阿曦的綜合體,既迂迴通達、玲瓏剔透,又一往無前,固執己見。

他忽然覺得,如果是為了這樣的外甥女的幸福,似乎修明身後的香火問題也不是那麼重要了,有女如此,相信修明那樣的人,也不是非要遵從世俗意見,添一個身後男嗣,年年給自己奉上香火祭品——沒準人都轉世投胎了!

雖說古家殺戮太重,可功德同樣匪淺,轉世投胎應該不成問題!

景帝忽然翹了翹嘴角,「我只需一句話便能說明白——這小子是我的種,你嫡親的表哥,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化成安信伯府的顧牧,你可明白了?自始至終,和你在一起的,都是這小子的假身份,他用虛假的一面和你來往,這不是欺騙是什麼?」

「皇上!」顧牧咬牙切齒地喊道,見過坑爹的慫貨,沒見過這麼坑兒子的爹!

景帝不怒自威地看了他一眼,「你叫我什麼?」

顧牧嘴唇微微一抖,但那聲兩個人獨處時或嘲諷或頂撞或撒氣的時候,偶爾會喊的稱呼,更像一個符號,如今卻梗在胸口,怎麼都喊不出來。

他從未想過,此生還有光明正大喊這個男人「父皇」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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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後宮榮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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