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脫俗
兩人邊說邊走，進了郡主府，郡主府雖然也有內外院之別，卻是為了客人而準備的，對於主人而言，倒沒有嚴格限制，畢竟偌大的郡主府只靠一個女主人支撐，若是不能出外院該當如何？
古雲笙穿過當頭的大照壁，照壁上刻著一副紅日初升山河圖，甚是壯觀，尤其落筆的「山河居士」小字，頓時讓這副堂皇樹在庭中的壁畫變得價值連城，好在這副照壁價值再高，也無人敢光顧，連江湖聞名的神偷雲九都曾坦言承認，他可以偷遍天下，卻不敢動這副石壁畫——因為這「山河居士」乃是當今聖上的雅號，而這副壁畫，卻是已故的晏朝軍神定國侯古戰一筆一筆親手鑿出來的，世間僅有的一副君臣相得的佳作。
作為古戰和長公主的獨生女兒，古雲笙自然繼承了父母的全部財富，這副照壁就是其中一樣。
照壁后是一條寬闊的青石大道，足有兩丈寬，路兩邊砌了一尺半高的花圃，四角微凹，雕刻了福字，花圃里栽種了一米多高的山茶花，滿樹碗大的花朵，挨挨擠擠地簇擁在碧綠的葉片中，神完氣足，筆直艷紅，既有花的明媚，又有樹的挺秀，顯得生機勃勃。
花圃外平整的泥地上，分別栽種了兩棵古雲笙特意尋來的山松，不如平常的青松那樣挺拔筆直，而是虯姿多變，形態優美。
青石大道盡頭是前院正室，高達闊朗，古雲笙只按照父母的品味簡單擺設了一番，平日用來待客。
轉過正院兩邊的迴廊，跨過一道爬滿紫花的圓拱門，古雲笙才真正到達了後院。
當初古雲笙剛出宮就受封郡主，這府邸完全是按照受寵公主的規格建立的，只是面積稍稍縮小一點，將裝飾越制的悄悄換了，但論起精緻舒適程度，卻是半點不輸那些公主府的。
後院共有六所有名兒的院子，正院即紫晨園，古雲笙如今的居所。
紫晨園左右兩邊，各有一座院落，俱是平平整整的院落，沒什麼稀奇之處，倒好似故意設計成這樣。
另有兩所在花園另一頭，一個是丹華居，院子里最引人矚目的是靠牆的一個大花圃，花圃里獨有一棵牡丹，就佔了方圓丈余的土地，蓬勃蔥鬱，高達四尺，花朵深紫近黑，碩大如盆，不過一株花枝，密密麻麻地藏了數十朵巨型花盤，極為罕見！
另一所，卻喚作映雪樓，沒有圈定院子，只一座精美的小樓，掩映在五六十株紅梅當中，春夏秋猶可，到了冬天雪后，古雲笙年年都是要在這裡過冬的。
最後一所四面環窗的船式屋子，只有前面那些院子一半大，在小湖另一頭，一半坐落在水面上，喚作芙蕖軒。
沒錯，靖安郡主府在建立時，由當今皇上親自畫堪輿圖，奢侈地挖了一個微型小湖，說是為了方便靖安郡主賞蓮採蓮，在炎炎夏日有個消暑嬉戲的地方。
這小湖連通著後園的溪流，將整個府邸的水流都盤活了。
正院紫晨園是郡主府最大的院落，單單這個院落本身，裡面就包含了一個假山、亭榭、芭蕉、鳳尾竹、漢白玉小拱橋齊備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花園，整個紫晨園都是江南式建築，小巧玲瓏，粉牆黛瓦，少了雕樑畫棟的富麗，卻多了婉約輕盈的雅緻，讓人看著就從容舒心。
這一路上遇見的，不再是硬邦邦的小廝男僕，而是嬌柔俏麗的女孩兒，或拿著匣子，或捧著布料，或提著水桶，腳步匆匆，忙而不亂，見著古雲笙，紛紛屈膝，一時間鶯歌燕語，猶如歌唱一般，「奴婢參見郡主/給郡主請安……」
古雲笙不斷地輕輕點頭，並沒有因為這些人是自己府上的奴僕就視而不見，態度反而十分平和親切。
進了正室，那一水兒絢麗的黃花梨傢具，照得整個屋子燦然生輝，高高的書案正堂上方，懸著一副長三尺寬四尺的大型綉畫，畫中卻是一處精緻的庭院，漢白玉圍著一株葉片繁茂美不勝收的重瓣濃烈魏紫，那紫色高貴持重，又不失旖旎溫軟，搭配著左右牆壁上掩映的色澤瑰麗的紗幔，顯得格外明媚舒適。
而右牆紗幔背後，卻另有玄機，一面可以完全反轉的等人高紫檀邊玻璃鏡，成為通往內室的那道門。
可以說，整個大秦也找不到比此處更加奢華富麗的閨房了。
堂屋地下，白嬤嬤和許嬤嬤領頭，丫鬟們呈扇形跟在她們身後，她們兩人面帶含淚的笑容，沖著古雲笙深深蹲福下去。
「奴婢給郡主請安，郡主吉祥！」
她們身後地下跪著的眾人，也異口同聲地開了口，「奴婢給郡主請安，郡主吉祥！」
古雲笙輕聲微笑道，「都快起來吧。白嬤嬤，許嬤嬤，這些日子，有勞兩位了。」
白嬤嬤忙道，「能為郡主盡一點心意，是咱們做奴婢的榮幸，郡主這麼說可是折煞奴婢們了。」
許嬤嬤一向嚴肅的臉上也露出慈祥真誠的笑容，「郡主說哪裡話，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是奴婢們的本分。」
這時候，飛雪上前一步，輕手輕腳地拿下了古雲笙頭上的幕離，露出了她的真容。
——這是個通身「不食人間煙火」氣質的脫俗少女。
她大約十六七歲，一頭長而濃密的秀髮，順滑地垂在身後，僅拿月白的緞帶勾了兩鬢，面容秀美脫俗，肌膚蒼白如雪，更有一雙平靜中泛著溫柔波光的雙眸，一看就是和善的主兒。
此刻，侍立在她身後的流雲就先於她開口，一開口就是脆脆亮亮帶著笑的聲音，「許嬤嬤，郡主凌晨就起身往回趕，到現在三個多時辰，不過用了些點心墊巴，郡主早就餓了。」
許嬤嬤慌忙道，「這可怎麼了得？就知道你們沒個沉穩的，就是用完早膳，從從容容的，今兒也能回府，何苦火急火燎的？還好府里都準備好了，郡主您看是先洗浴還是用膳？」
古雲笙點了點下巴，笑道，「還是先沐浴吧，不然我懷疑用膳時要吃一肚子的灰。」
她做嫌棄狀拍了拍身上飄逸的長裙，動作率性得與她的外表迥然相異。
一旁的白嬤嬤的眼中泛出慈愛的神色，彷彿在她眼中，郡主做什麼動作都是美不勝收的。
流雲飛雪姐妹倆被古雲笙留下來收拾行李，順便歇息歇息，霽月和晴空這兩個留在府里的大丫鬟早就放好了熱水，鋪上了新鮮採摘的桃花，粉色的花瓣被熱水一激，便飄出似有若無的清芬。
霽月服侍著古雲笙脫下衣物，跨進熱水中，在浴桶中坐下，晴空在古雲笙背後穩穩滴托住那一匹猶如墨緞的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