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暗解姐妹結
「摩烙,今夜辛苦你了,你且帶著族人下去歇息吧。」
終於回到了寒西關,石堂之內,阿翎示意摩烙可以先退下了。
「諾。」
看著摩烙退出了石堂,阿翎才想起子鳶還在這石堂之中,她看了子鳶一眼,只覺得雙頰紅暈悄起,「你……你也去休息吧。」
「好啊!」子鳶嘿嘿一笑,走到了石堂門口,卻將石堂門給關了起來,似是不打算出去。
阿翎沉下臉色道:「臭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寒西關上下皆是糙漢子,我現在可是堂堂薛家九姑娘,你讓我去哪裡睡啊?萬一我睡到半夜便被人非禮了,那吃虧的可不止我一個啦。」
「誰敢動你薛家九姑娘?」
「想動我的人可多了。」子鳶說著走了過來,抱起一個枕頭走到了橫榻邊,笑道,「我可記得你曾說過,不是駙馬可不能上你的床,現在只怕不是皇夫更不能上你的床,所以呢,我就在這裡小憩片刻,你就放心在那邊睡覺。」說完,子鳶眨了下右眼,將枕頭往橫榻上一扔,倒下身子便呼呼睡了起來。
「你……」
阿翎知道說不過她,不過轉念一想,確實她說的有些話也有道理,當下便沉默著走到了床邊,合衣鑽入了被下,合眼準備休息片刻。
平時她入眠甚淺,一點點聲響,都可以讓她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甚至,若是房中多一個人,她都睡不著。
可不知道為何,今日這臭丫頭的呼聲分明比其他女子要響一些,可阿翎卻覺得分外地安心,合眼沒多久,便沉沉入了眠。
夢中,阿翎又見到了一些已經離開的人,可是那千千萬萬,她最最歉疚的還是那個溫柔的母妃。
「母妃……對不起……我沒能護住霞兒……沒能保護好她……」
「雪兒,莫哭。」
溫柔的母妃將她抱入懷中,可是她兀自瑟瑟抽泣,根本停不下來。
「母妃……對不起……對不起……」
反反覆復,她可以說的話,只有這三個字,可每說一遍,心頭的愧疚卻更深一分。
她夢中的囈語,早已讓一邊橫榻上的子鳶醒來,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床畔,蹲在了她的身邊,怔怔地看著她,心裡有些微疼。
這樣的阿翎,她記憶之中是瞧見過的,在當初的醉今宵,她放飛流螢準備哄她歡喜的那一日,她看見的是一個滿臉淚水,低低抽泣的阿翎。
子鳶聽著她的囈語,想到了昨日在城頭上看見的雀羽公主,分明是嫡親的姐妹,可見面第一句話竟是「你為什麼還活著?」,那些恨繞在心裡,眼前的阿翎豈會真正歡喜?
淚水從阿翎眼角悄然滑落,子鳶只覺得心頭猛地一緊,忍不住伸手去給她拭淚,卻驚醒了噩夢中的她。
阿翎猝然伸手緊緊抓著她的手,咬牙道:「臭丫頭,我警告你,別再靠近我!」淚痕未乾,眼底分明是不舍,卻又硬是逼著自己去將眼前的子鳶推遠一些。
子鳶看得有些心酸,「我若不依你呢?」
「你……」阿翎抽出手來,掐住了她的喉嚨,「朕不准你再靠近我!」
子鳶搖頭輕笑道:「在我心裡,我靠近的並不是大晉女皇,而是阿翎啊,我想今後的二十年好好照顧的阿翎啊。」
「我……我不……」
「宣華公主說的對,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一輩子再也看不見了。」子鳶忽地捧住了她的臉頰,「所以我管你稀罕不稀罕,我只知道,這二十年我答應過姐姐要好好照顧你,我也告訴自己,要好好照顧你,不要再虛度這二十年光陰。」
「你……」掐在子鳶喉嚨上的雙手無力地垂下,阿翎不敢相信聽到的話。
子鳶臉上再次浮現起平時賊兮兮的笑來,「我怎麼了?」笑眸之中,映出的是阿翎眼底忽然燃起的熾熱目光,「我可是規規矩矩,沒有亂爬女皇陛下的床,可算不得欺君啊!」
「咕嘰——」
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子鳶暗暗一笑,道:「我可要餓死了,你看我這肚子,都餓得直叫了,還是先去找點東西果腹吧。」
阿翎有些尷尬地冷聲道:「那你還不快去!」
「諾!」
子鳶笑著退出了石堂,徑直往伙夫營跑去。
「咦?雀羽公主?」
子鳶才走入伙夫營,便瞧見雀羽公主在裡面忙碌著,似是在做什麼吃的。
雀羽公主看見了子鳶走過來,涼涼地道:「薛九姑娘看見本宮在此,卻不行禮,可知道這算是犯上了?」
子鳶連忙抱拳道:「民女實在是失禮,還請公主殿下恕罪。」說著,探頭過去,瞄了一眼雀羽公主正在熬的稀粥,仔細聞了一口,道,「好香啊!」
雀羽公主臉色一沉,急忙將子鳶一推,「這是本宮準備熬給皇姐吃的,你這民女離遠一些,可不要污了皇姐的御膳!」
「民女可是記得,你可是對陛下說過,為何還活著?這言下之意,是不想看見陛下活著,嘖嘖,怎會突然想起給陛下做御膳呢?」
子鳶一句話戳中了雀羽公主的心事,雀羽公主驚瞪雙眸,狠狠道:「薛九姑娘,這是我們姐妹間的事,還輪不到你在這裡多話!」
子鳶故作被驚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公主殿下可莫要生氣啊,民女只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說著,又探頭往那稀粥看了一眼,「說也巧,民女也是來給陛下做早膳的,她這身子實在是太不好了,許是多年只吃稀粥落下毛病吧。」說著,子鳶卷了捲袖子,笑著看向了帳中的伙頭軍,「將軍這裡可有麵粉?」
「薛九姑娘,麵粉在這兒呢,您儘管用。」伙頭軍笑著指了指灶邊的一個麻袋,又指向了堆放蔬菜的角落,「那邊是時蔬,可是幾位薛公子才送來的,薛九姑娘可以取材趁新鮮給陛下做頓早膳。」
「有勞大哥啦!」子鳶點頭一笑,忽地想到了什麼,乾咳了兩聲,「我做東西之事,有個習慣,不喜歡別人盯著,所以呢……」
雀羽公主冷冷一看子鳶,「怎的,你還不讓本宮在這裡?」
「豈敢啊?」子鳶連連賠笑,對著帳中的幾名伙頭軍道,「還請幾位讓小妹片刻,可好?」
「無妨,無妨!」
「多謝啦,這裡有些銀子,先謝過諸位啦。」說著,子鳶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元寶,遞給了方才那名伙頭軍,「幾位大哥軍餉不多,這些就算是我給幾位添點軍餉吧。」
「哈哈,多謝薛九姑娘!」
看著這帳中的伙頭軍退了出去,雀羽公主豈會不知道,這是子鳶故意支開他們,定是有話要說。
「你想對本宮說什麼?」
「還是方才那些話啊,陛下多年只吃稀粥,身子真是單薄。」說著,子鳶故意湊近了雀羽公主一些,「其實凰翎公主這個稱號可不好得啊,嫁入國師府的滋味其實並不好受,公主覺得是不是?」
雀羽公主不去答話,只是冷冷看著子鳶,「這些話恐怕不該薛九姑娘說吧,本宮與國師夫妻之間如何相處,與你何干?」
子鳶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公主殿下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民女想來想去,總覺得奇怪。」說著,子鳶看了一眼雀羽公主,「為何每個嫁入國師府的公主,都會死於難產?公主想想,難道不怕么?」
「你……」
「哎!民女可不是咒公主啊,還有一點不明白。」子鳶說著走到了蔬菜邊,拿起一顆白菜來,剝了幾瓣下來,在水盆中清洗起來,「為何選為凰翎公主,非要長年不吃葷食,還要乾乾淨淨的,就像民女這手中的菜,要洗的乾乾淨淨的,感覺像是送入國師府被吃的,你說,像不像?」
雀羽公主身子猛地一震。
「難道國師府一脈上下都有怪癖,就喜歡女子乾乾淨淨的。」子鳶說著,看了看雀羽公主,「公主可要小心啊,這男子有怪癖,傷的終究是女兒身啊。」
「你……不要說了……」
「我聽娘親說過,當年是見過公主母妃的,是個溫婉可親的美人兒,她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會突然行刺國師?」子鳶說著,拿著洗乾淨的白菜走到雀羽公主身邊,「我還聽過另外一個傳聞,蠱蟲繁衍之時,需要一具乾乾淨淨的屍體,國師府中最多的可是蠱蟲啊,這嫁入國師府的公主,都要乾乾淨淨,若不是國師父子有怪癖,那便是……」
「你住口!」雀羽公主倉皇無比地怒吼了子鳶一聲,她慌亂無比地拿起帕子,墊著端起熬粥的小鍋,快快地倒出一碗粥,幾乎是逃跑似的端著粥碗跑了出去。
子鳶搖了搖頭,看著小鍋中的稀粥,將洗好的白菜擰成小片,丟入了稀粥中,微微一笑,「能喝到雀羽公主熬的粥,阿翎,你定會歡喜一些。」
「九丫頭,找了你一圈,原來你在這裡。」忽地,一個錦衣少年掀簾走入帳中,正是子鳶的四哥。
子鳶笑嘻嘻地回頭看著薛四公子,「四哥,你來得正好,我還說一會兒熬好粥去找你呢!來來來,把你那瓶裝著可解百□□丸的藥瓶交出來。」
「昨夜我明明一路護你很好,你不該中毒啊!」薛四公子一急,上下看了子鳶一眼。
子鳶搖頭笑道:「四哥莫慌,你把藥丸給我便是啦,我自有用處。」
「也罷,現在你確實比哥哥更需要這藥丸,留在你身邊防身也好。」薛四公子點了點頭,將藥瓶拿出來,遞給了子鳶。
子鳶笑著接了過來,「謝啦!四哥!」
「等等,還有一事,四哥要跟你說。」
「何事?」
薛四公子看了看周圍,湊到了子鳶耳畔,說了些什麼。
子鳶臉上的笑意漸漸消逝了一些,想了想,道:「信鴿繼續讓它帶信去,不可驚動了阿耶那。之後我們啟程回返上京,一路上飛出的信鴿,就勞煩四哥小心捉下,至少我們要清楚阿耶那的動向。古語不是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