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與辯(10)
眼看著自己要提拔的侄子連一回合都沒有撐下來,丁原此刻頓時就有點掛不住了,覺得臉面上百色交集,原先上好的皮相立即就五顏六色了起來。那叫一個繽紛,叫一個多彩,比的台下一眾塗脂抹粉的大姑娘們都失了顏色。
「建陽兄身體可有不適?」陳宮從旁邊探過半個身子對著丁原問道。
「咳咳,哦,沒······沒什麼,現在就讓他們開始吧。」反應過來的丁原極力掩飾自己的窘態,插科打諢的就轉移了話題。
「建陽兄你沒事吧?比賽剛剛就已經結束了,這大家可都是看到的。」
「哦······哦,是嗎?哎呀呀,你看我這上了年紀就是容易犯困,一愣神就錯過了好多啊。額,不知方才是哪方取勝了?」丁原認真的向陳宮詢問道。
「是台上那人。」陳宮用手向下指去,不願一語道破,只讓丁原的眼睛先接受這個事實。
「這······這不可能吧,下面那個人身高頂多八尺,看著力氣也不甚大,如何能贏過我那九尺的侄兒?分明是搞錯了,搞錯了。」
「台下的人都看著呢,建陽兄。」陳宮又是一指,這一下指的卻是剛從擂台下爬上來的九尺大漢。
此刻,那人臉上已經掃除了方才灰敗的氣色,正雙手抱拳對著看台大聲道:「世叔,我輸了。這小子的功夫果然了得,身法快,出招疾,當得起那大官的名號,我服了。」他那麼一喊等於向全世界都宣布了比賽的結果,既然就連當事人都這麼說了丁原又能再爭辯什麼呢。於是他一轉臉態度就來了個180°的大轉彎,滿臉欣喜表情充分的對台下的眾人道:「很高興這次比賽由那麼出色的選手奪冠,就如賽前所說,日後這位少年就是我們并州的第二把手了,我丁某人舉賢任能的決心是絕不會動搖的!大家可以互相轉告給親朋好友,也讓遠方的州縣都知道知道我丁原的德政!」
看那華服老頭在上面講的挺帶勁的,我在下面聽的卻是一頭霧水,方才被我放倒的那個漢子此時也向我走了過來,只見他友好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子不賴嘛,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呂布。」我道。
「我叫魏續,日後免不了還要互相切磋,你的名我記住了,你也要好好記著我的。」說完魏續便走下了台去。
我滿臉迷茫地依然搞不清狀況,不想只愣了片刻就又被一個聲音給叫住了:「嗨,那小子,你給我上來。」
尋聲望去,叫我的正是方才指我的那個光頭道士。說實話,那道士其實並不像道士,他既沒有頭髮又沒有拂塵,只有一身的道袍穿的一絲不苟,一陣風吹來衣袂飄動,殘陽夕照光頭鱗鱗,讓人見了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受。
「你是在叫我嗎?」我問道。
「就是你,那個用手指自己鼻樑的。」這也算是一種回答······
得到了確認我便向著看台走去,到了上面我面對面的看著老道,看著老道的禿頭。老道見我來了卻並不看我,只是對身邊的另一個華服老頭道:「建陽兄,你看······」
「哦。」華服老頭如夢初醒般的答應著,隨即對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家住何處吶?」
「我叫呂布,家住晉陽城北。」這是我一天中第二次自我介紹,不同的是這次又多了個家裡的住址。
「恩。」老頭好像並不願對我多說什麼,講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地面好像在想些什麼似的道:「明天我會差人去找你的,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先行回去吧。」
「啊?」我現在腦中的疑惑越來越多,急需要趕緊找人問個明白,便也顧不得對方的逐客令,依然不管不顧的張口道:「您能不能給我把這是怎麼回事先說清楚啊?我一點都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我問的是這事的正主,可旁邊的老道卻像是閑不住似的接嘴道:「呵呵,小夥子,你是走了狗屎運咯,得了并州刺史丁原丁大人的垂青,現在就可以入仕為官了,千人的福分在今兒個都讓你一人給揀去了,還不快快謝過丁大人?」
「這······謝過大人了。」
「恩,你要記住從今以後你就是官了,是我的下屬,再也不是什麼平頭老百姓了,所以辦事說話也要小心,須得聽從本官的差遣,懂嗎?」
「額······懂了。」
「那你去吧。」
我轉身離開,順道理著這幾句話的思路,身後頂著的還是那兩道不同的目光,一道眼帶笑意,一道陰狠的可怕。
回到家中我驚訝的發現高順和陳氏原來早就圍坐在餐桌前吃起了晚飯,看到我進來高順還衝著我抱怨:「怎麼才回來啊?你再晚些回來就是這殘羹剩飯都不給你留了。」看著他塞的滿滿地嘴巴,聽著他那調侃到不給人一絲面子的言語,一瞬間我似乎以為眼前的人還是那個快樂到不管不顧的高順,那個幾天來都喜怒無常的他就像是板畫上的粉筆灰一樣被一把抹去了。我不禁意外道:「看來你今天好像胃口很好嘛。」
「那是當然,明天就要幹活了,不吃飽點怎麼有力氣呢。」高順含糊不清的說著話,依然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
「幹活?什麼時候想到要幹活了?你能幹什麼呀?以前都沒聽你說過。」我接過陳氏拿給我的饅頭,坐下來咬了一口道。
「就今天下午,我躺那的時候想好的,也不能總這麼不干事的混混下去吧,不幹活咱以後吃什麼?」高順抬頭看我一眼笑道:「嘿嘿,我打運算元承父業打獵去,那樣日後便可以做咱家的頂樑柱了。」
「嗨,沒想到你一天到晚的還會想點正事啊。」
「那是當然,我這個憂國憂民為民請命的性格一直就改不了。」
我聽著高順那成語一個接一個此起彼伏的往外蹦就渾身犯雞皮疙瘩,主要是那一個個用的也太不是地方了,於是我就問他:「我怎麼覺得你最近迷戀上用成語了呢?別是被鬼迷了心竅吧。」
「盡瞎說,我這是斯文你懂嗎?」
「斯文」我聽了這詞腦袋就開始轉了,這不是女孩子喜歡的詞嗎?高順那樣的人突然想起這個來······難道是······思想是不能證明什麼的,思想的碰撞才能夠擦出理性的火花,於是我便開口向他問道:「你小子不會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吧?說出來也讓我給你參謀參謀。」
高順一聽這話就愣住了,然後又急忙地辯解道:「哪有的事,別用你那狗心思往我身上堆。」說罷還小心的瞟了陳氏一眼,好像生怕她責怪什麼似的。沒想到他這時候就開始怕上后媽了,看來以後高家的日子就要太平咯。
一整個晚上我都沒有提及下午的那番奇遇,主要是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這樣順水推舟的發展,又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是福?是禍?是玩笑?還是一場鬧劇似的夢。也許一切都要等到明天才會有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