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1)

忘、記(1)

丁原死了,他被董卓宣揚成了一個妒賢嫉能,擁兵自重,不曉仁義的老匹夫,所以他死的活該,死得其所,到最後也是連一方墓地都沒有得到。而魏續呢?他也成了一個死物,我為他操辦了後事,那樣巨大的一個身體終究也只不過是多費幾塊木料罷了。

在魏續的墳前,董卓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子,看到了吧?你跟著我走的便是這條回不了頭的路,以後你要是心不夠毒,手不夠黑,那他們就是你的榜樣。」

我沒有理他,腦袋裡還在不斷回放著魏續那臨死前的絕望,他流著眼淚看著我,嘴唇不停的顫動,卻又不發出任何的聲響「為什麼是你們,為什麼是你們······」這字字句句分明已經鑽進了我的心裡。

「喂,老子在跟你說話呢。」董卓又把臉貼了上來,語氣不像是責備反而更接近一種提醒。

「我們走吧,我想要離開這了。」我今天的狀態不好,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墓地。

董卓也跟了上來,接話道:「我也在這待厭煩了,誰讓你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埋死人的,早就應該走了。」

「我是說我想離開并州了,你帶我走吧。」我道。

「喲,為什麼?難不成是想去大城市發展了?」

「算是吧。」我敷衍道。

這回董卓卻不樂意了,在他的腦子裡始終希望我跟他是父子一條心的,什麼事都告訴他才好。「什麼叫算是吧?做人總得有一個看得見的奔頭吧?給老子說詳細點。」

「我就是想暫時離開這個地方,再到外面去看看還有沒有更加險惡的人心。」

這句話可說到董卓的心坎里去了,他歡呼雀躍地趕上了我邊搖晃著手掌邊得意道:「那你可要如願了,老子實在是受不了這地方的淳樸民風,再不玩點陰謀詭計我都能瘋掉了,外面才有我的對手,那才是我該展示才能的舞台,你小子就請好吧,老子讓你看看什麼是泯滅人性!天理不容!」

我真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高興地,只能是順勢把話題進行了下去,道:「那我明天就給你整備兵馬吧,把晉陽的兵都帶齊,我估摸著沒有兩萬也差不離了。」丁原死後我就正式晉身為了晉陽的騎都尉,手上掌管著統兵之權,連董卓都藉機給自己加了個并州刺史兼騎都尉老爸的頭銜。

董卓正要登轎,聽了我的話轉身對我說道:「不用了,人多反而會引起十常侍的注意,留著這些兵做我們的後路吧。」

「什麼?不需要?那你還讓我殺丁原?」我急了,這原來都只是董卓的設計嗎?根本就不需要這麼些兵,丁原也不是非死不可的,之前那些催眠似的自我安慰在一瞬間就隨之土崩瓦解了。

董卓這會兒也不回答我,只是叫我上轎。我上去了,眼睛瞪成一雙圓球似的看著他,期待著那個曾經陷我於不義的殺人理由。後來董卓還是拗不過我的性子,才給我耐心地講解了起來。他說殺丁原是件一箭幾雕的好事,要是連這樣的機會都放過了那他也就不是董卓了。首先,殺丁原可以吞併并州的人馬和地盤,日後還可以作為等待時機應變天下的後援基地,光是這一個理由就已經讓他垂涎不已了。其次,殺丁原還可以還我一個自由之身,從此他可以安心的用我,同時又免除了很多的後顧之憂。再次,丁原雖然苦心經營并州數年,但民心根基淺薄,將官離德離心,殺了他不會激起任何的民憤報復,這也讓他做起來非常的安心。最後還有一點,那也是他決意要殺丁原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他一看見丁原就覺得不爽,一不爽就想讓他永遠的消失掉,所以殺了他似乎就成了眼前最好的一個選擇。

聽完了他的敘述我覺得自己果然還是不了解他,這個胖子遠比我想象的要有腦子的多,或者說,他也遠比我想象的要兇狠的多。當官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沒那麼簡單······

我現在是得勢了,成了董卓最倚重的親信,也成為了并州第一的將軍。為這個高順很是為我高興了一番,他說我在成為天下第一武將的路上又踏出了重要的一步,說自己現在也想做個天下第一的獵人了。我沒有說什麼,回過頭就讓董卓把并州的軍權都交給了高順。我告訴董胖子那是我一輩子最好的兄弟,只要我不背叛他我兄弟掌兵他就可以放心。董卓聽了后好好的苦思了一天一夜,到最後還是咬牙答應了下來,他說這是他大半生中做的最愚蠢的一個決定,但這些全部都是因為有了我的保證。

我當時差點就被他感動了,直到當我知道他又任命侯成做了高順的副將才終於清醒了過來。不過這也已經很不易了,對他的器重和賞識,除了感謝我還能說什麼呢?

等到軍隊正式出發的時候,晉陽城中的百姓都出來歡送我們。我和高順互道珍重,和家鄉父老們揮手依依惜別,披甲帶盔的還真有點壯士遠征保家衛國的意思。

走了,年少的輕狂,我們在這個時候往往是激動地。歡笑著,憧憬著,活活沾染上秦始皇和楚霸王的影子。等到有一天我們再回來的時候,內心的激動也常常是難以平復的。少不了的歡笑,醉死人地回憶,間或發出一聲類似蓬萊去客的嘆息:熟悉的,這便是鄉愁的味道。

等出了城門,路邊上的一騎一人,那是騎著馬兒的陳宮。

我遠遠地就問他:「老道士,你不好好在道觀里待著跑這幹嘛來了?」

陳宮回道:「貧道也要順道去洛陽辦點事,湊巧碰上,方便一起走嗎?」

「呵呵,方便,當然方便。」幾天都沒有笑過了,一看見老道我的全身卻一下子都放鬆了下來。

陳宮來到我的身邊,和我並排騎行著。我就又問他:「你到洛陽辦點什麼事啊?是要去傳教論法嗎?」

「不是。」陳宮回答道:「替一個朋友掃墓而已,好久都沒去看過她了。」

「哦,有多少年了?」我好奇道。

「蠻久了吧,上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應該還沒滿二十,算一算也有······也有四、五十年了吧?」

「啊?那你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事來的呢?這一來一回的路可不近啊。」我吃驚於陳宮的這個朋友死的之久,更吃驚於陳宮完成這件事情的時間間隔之長。這是應該算長情呢?還是說他健忘更恰當些?

「呵呵,貧道確實是有別的事要辦的。」好像被我戳穿了一般,陳宮有些尷尬地笑道:「我這不是怕你跟著董卓學壞嘛,反正遊歷一番也不是什麼賠錢的買賣,好歹也對得起你叫的那聲師父了。」

「呵呵。」我們捂著嘴看著董卓的背影偷樂,開心地比兩個偷吃糖的孩子還要欲蓋彌彰。

離開了晉陽我果然還是快樂了起來,這卻不是單單逃避的功勞,而是因了那未來不確定的學好與學壞。思想放大了,悲傷就會變的很小,如果把這個觀點也套用在盤古開天地上,我們生在悲傷里,長在悲傷里,當有一天我們有能力掙脫它了,也便會走出悲傷,奔上九天,去親手探索那思想的邊界。成長,從不管是好還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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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呂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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