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6)

忘、記(6)

董卓幾乎兵不血刃的就佔領了洛陽,這讓他欣喜若狂的幾乎笑岔了氣。晚上的慶功宴上,他摟著我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的說沒白認我這個好兒子。我當時覺得他這就完全是喝醉后拿我當成了風月場上女子的表現,那張油膩的臉貼著我不住的磨蹭,滿嘴的酒氣噴的我直捂鼻子。

好不容易掙脫了董卓的束縛,我趕緊跑到張遼的面前問道:「老道士呢?這時候怎麼也沒見著他啊?跑哪去了?」

張遼瞟我一眼,怪我打擾了他的酒興,然後憤憤地沾了點酒在桌上寫道:「為朋友,上墳去。」

「哦,我好像記得他是這麼跟我說過的。」我道:「卻不知道這會是他一個怎樣的朋友。」

孤墳野草,更深夜長,一個老人立在墓前靜立良久也不言語一句,不是局促的無語,也不是無話可說的靜默,就這樣的相對靜止自然而然的和周圍融為了一體。

「都多少年沒人來給你上墳了?這雜草都長的老高了。」陳宮終於開口了,也就這句話還可以打破眼前的僵局:「做道士那麼多年了,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我始終都領會不了,他所謂道法自然我看也只不過是任由時間磨平我想念你的稜角,這也確實是個行得通的辦法。現在我真的像個出家人一樣的不悲不喜了,學會了淡漠和隨遇而安的活著,心境本就是難以循環的東西,如果可以,我真的還想回到從前。」

說完了話,陳宮轉身要走,偶然間卻看見旁邊另一座墳前的碑文:小虹之墓。

「哦,原來你也已經死了?看來也只有我這老東西還舔著臉活在這世上。」陳宮說著,想到最後一次見她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那時自己才剛當上道士,她也還是一個普通的青樓女子,是旁邊墳中小箐的同胞姐姐,歡場中的又一段風流傳說。

那次陳宮不知怎麼搞的回到了昔日落難時待過的煙花巷,卻聽說這裡的頭牌仍是一個名叫小箐的女子。這是真的嗎?亦或只是我在做夢?還未冷淡的記憶襲上了心頭,帶動著腳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去。

還是那個充斥著狐媚聲音的地方,妖魔鬼怪聚集的所在,道士第一次看到了它的皮肉模樣便毫無顧忌的走了進去。

「我們小箐姑娘的規矩,一夜只陪一位,列位公子趕運氣的讓我家姑娘挑啊!」老鴇甜膩的聲音傳來,驚起人一身的雞皮疙瘩。這京城的公子哥們就是犯賤,平時自己挑慣了姑娘,偶爾讓姑娘挑挑也覺得是件蠻好玩的事。所以換個角度來看,這也證明人都是有當婊子的**的,平時道貌岸然慣了,突然間脫了最後的遮羞布可以瞬間產生一種類似於排泄的快感,我們一般管這叫下流。

「小箐看我,小箐看我。」

「選我吧,我有錢。」

「小箐選我,我有權。」

「這裡就我長的像人樣,還是選我吧,至少不會吐。」

台下叫喊聲一片,小箐卻毫不在意,他在找有沒有看起來特殊點的男人,那樣才能激起她把玩探索的興趣。「就是那個道士了。」她指著陳宮露出略顯滿意的神色。

這下老鴇卻不樂意了,「姑奶奶你倒是挑個能付的起錢的主啊!」她在一旁撇著眼道。

「媽媽不用擔心,他付不起的我來給。」小箐好像並不在乎這些,她的眼睛只是盯上道士便不願移開了。

老鴇也是拿她沒轍,當紅的頭牌可不能惹急了啊,況且這人人都有機會本身還是遊戲最吸引人的地方。她走到陳宮的面前厭惡的道:「臭道士身上帶了多少錢?」

「不多,二兩。」陳宮如實道。

「拿來。」

「哦。」

老鴇接過了錢,瞅了瞅成色后又對地上啐了一口道:「老娘今天真是倒血霉了,跟我走吧。」

「額······等等,我們這是要去哪?」陳宮終於還是反應了過來。

「我們家姑娘看上你了,請你吃一晚上的軟飯,這般好事還不快快過來。」

「是那個叫小箐的嗎?」陳宮難以確認故事的女主角是誰,只得開口詢問道。

「對啊,不然還能有誰。」上樓轉幾個彎,陳宮便被帶到了一間艷香滿目的房中。這裡的物件盡量都用接近一種淡紅的顏色漆成,這種顏色最能激起人的**,讓人深陷其中不願自拔。

陳宮坐下不久房門就又打開了,隨著一陣香風及面名叫小箐的女人款步走了進來。她一扭腰一擺臀都攝魂奪魄,輕輕鬆鬆就能走進任何男人的心中。

「你是小箐?」陳宮確定道。

「是啊,呵呵。」

「可你分明不是?」他閉上眼睛隔絕了房內所有的**。

「額······我不是小箐還能是誰啊?你這道士莫不是傻了吧?」多麼似曾相識的對話,僅僅是換了地點和稱謂而已,物是人非卻難激起哪怕一圈的漣漪。

「你們身上的味道本就不同。」陳宮分辨道。

「你······小和尚!」

「以前是,現在我是道士。」

「哈哈哈哈······世界真的很小,沒想到這樣我們還能碰到。」女人笑的花枝招展,幾年前她的名字原本叫做小虹。

「你為什麼用她的名字。」

「我想用誰的就用誰的。」

「是為了紀念她嗎?」

「要你管?」

「我不管,就是隨便問問。」

「那你問完了?」

「沒完,你回答我了這問題才算是一個終結。」

「我這樣不算回答嗎?」

「凡事都有個原因。你不說出來便是跳出了因果的循環,那之外便沒有終結。」

「你很煩!」

「我只是要一個因,原先是不需要這麼多話的。」

「你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是都應該無欲無求的嗎?」

「你說的是佛是道祖,不是人。我真想知道所以才問的,不過順其自然而已。」

「哈哈哈哈。」名叫小箐的小紅又笑了起來,形容全不似一個風月女子,倒是有幾分江湖女老大的氣質。「看來你的天分很高嘛,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道行。」她道。

「小虹姑娘,這不是道行,道行是說妖怪的,我這至多叫做學識或是對事物的看法。」

「你叫我小虹?」

「是,不可以嗎?」

「好了,我不願和你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了。」小虹打斷他道:「我之所以要用死去妹妹的名字完全是一時興起,完全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反正這也就是一個做起生意方便點的代號而已,我們原先一定都不叫這個名字。」

「你不願說我只有猜了。你是因為孤獨,因為在這個地方最知心的也只有自己,原先還有個小箐,可是她死了,現在你是要自己抱住自己來獲得這麼點有限的溫暖?」

「我說了,不想再說這個問題了。」

「好吧,反正也不會死人。」

小虹這時好像又恢復了過來,重新像個嫵媚的女人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小道士不會想就這樣過一個晚上吧?」

「呵呵,沒事,我可以多陪你聊會天。」陳宮笑著道。

「然後呢?你就沒一點男人最基本的**?」

「呵呵,這個問題就尷尬了,有當然是有的,我是人又不是佛。」

「哈哈哈哈,我還以為呢,那你為什麼不坐到床上來?」小虹拍了拍身邊的地方示意陳宮過來。

「問題是**是一回事,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你想說明什麼?」

「我想說我其實並不想。」

小虹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她開始像連珠炮似的發表起了意見:「你們這些人就是虛偽,明明都是那麼個鳥玩意卻要裝做自己很偉大的樣子。你們說不殺生卻不知道打死過多少的蚊子,你們說要吃蔬卻又哪裡想到,一花一草也是有生命的呀,怎可以說吃就吃了。你們還說要戒色,怎麼樣?一個個都心裡變態了吧?沒一樣不虛假的。」

「看來姑娘也對佛學道學有了解,夜來話多,我便與你解說一番。」陳宮道:「別人我不知道,我修佛的師父曾經傳我,修行其實是修基本,我們不過是把物質條件簡化一點而已,只有在盡量接近簡單的生活中我們才更能探究生命的本源,我也打死過蚊子,也吃過油鹽,那油還是豬油,好吧,其實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我每天早上也會有所反應,可是這又怎樣呢?不過是自然而已,一切其實都很簡單,我盡量不濫殺,能吃就吃想睡就睡,那些生生死死不過是循環,我如果因不吃飯而餓死,別的循環也會來吃我的,這便是自然。至於男女的事,呵呵,說真的,要是小箐沒死我一定是要還俗的,可是她死了,所以一切問題就都不存在了。」

「額······」小虹啞口無言了:「你好像什麼都看的很透,那為什麼又要來這裡?」

「還不是為了你這名字,我要真超脫便不是道士了,我還在學放下,雖然從未真正的提起。」

「哦。」小虹若有所思的答應道。

「你在想自己的處境嗎?也許你捋不清這麼些東西的真正意義?」

「你還真是什麼都知道呢,小道士。」小虹放鬆的晃蕩著雙腿,看著陳宮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其實一切都沒有結束,下一秒就可以是又一個開始,只不過有些事改變起來很難,有些事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放下的。難度大小而已,得自己來判斷。」

「恩,你說的好像很對。」也許真的是放鬆了,兩人坐的都很近,小虹突然轉過身來對陳宮說道:「我和小箐其實是孿生的,長的一模一樣,你以前來的時候是瞎的,無法看清小箐的模樣,今天就好好看看我的臉吧,記住她長的什麼樣子來世也好尋她。」

「哦,好」陳宮就這麼看著小虹,兩人之間只有一指的距離,他的呼吸有一些急促,臉上也有點燥熱,連眼睛都漸漸的看直了。突然,他閃身站了起來道:「有些事離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既然沒了繼續待著的理由那小道就要走了。」話一說完,也不等小虹回話他便飛也似的跑下了樓去。來到青樓外面他好不容易平復下呼吸才對自己說道:「作為出家人我不能這樣做,作為一個想過為小箐還俗的男人我還是不能這樣做,道法自然?看來我非得修到七十歲才行了。」

想罷陳宮舉步要走,卻不想被樓上的聲音給叫住了。小虹從窗戶中探出一個腦袋道:「別跑,我已經把妝卸了,你看清楚點,這才是小箐生前的樣子。」

「哦,我記住了,謝謝你。」陳宮揮手向後退去,口中喃喃道:「小箐和小虹的樣子我都記在腦中了,那醉人的脂粉香氣亦如往昔一般,再見,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再見,這曾今救過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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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呂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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