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14)
陳宮沒理他,繼續向我問道:「你是誰?你最不能放下的是什麼?還有你最想拿起的又是什麼?」
我抬起頭望著老道士那一如既往平和的面孔:「我是呂布,我最不能放下的有好多,我最想拿起的是天下第一武將的頭銜,不要那虛名的封號,我要當真正的天下第一!」
「哈哈哈哈。」董卓捂著肚子大笑,也在那邊學著我道:「我是董卓,我最不能放下的有好多,我最想拿起的也是天下第一的頭銜,不要那虛的封號,我要當真正的天下第一,想怎樣就怎樣!哇哈哈哈哈!」
我呆在當地,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自己,最後還是老道士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他對我道:「你錯了,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一個叫呂布的都能是你,你放不下的也沒有很多,你給我說過,不過是一點陽光,一片草和一匹馬罷了,世界本沒那麼複雜,那些愛情、友情、親情、從來就不屬於你一個人,所以你也只有不斷地去拿起,鬆懈一時便會一去不復返,至於那天下第一永遠都是虛名而已,沒有人能真的勢不可擋,每天都會有後浪推倒前浪的教訓。孩子,不要執著,拿起拿得起的,放下拿不動的。你已經無可取代了。」
······
安靜,空氣里只有似有若無的呻吟聲,陳宮講完話依然不作停留的離開,董卓在撓頭而我在沉思,直到一種波動將我的視線拉了起來。我看見一個絕美的男子在烽火台的邊緣跳著奇特的舞蹈,他表情怪誕而又不乏深意,舉止時而柔弱,時而氣息奄奄。那是張遼,他食指伸出像是在天上寫字,所有的人都聚精會神的看著,出城的隊伍擁堵在了門口,董卓不知覺的淌下一串長長地哈喇子,我也在看,看他想寫什麼。他雙手平舉祈望天空,他右手輕輕地放下又突然提了起來,左手一擺,右手也一擺,好像要仰著躺下卻又久久地不肯睡去,最後他的腳尖在空中一點,那分明是為一個「死」字鑿下了眼睛。如此的神來之筆,頃刻間帶著眾人的驚呼轉死為生。城樓下有人暈倒,張遼從上面像斷了繩的木偶般掉落。
一切還都很安靜,沒有物體掉落的聲音。幸運的張遼砸在一個滿身肥油的胖子身上,而倒霉的董卓顯然就是那個胖子。他揮舞著手腳大叫:「給我把這個傢伙拿開,看著挺輕,壓在身上咋那麼重呢,拿開,快拿開!」
我神志清醒的拉起張遼,又俯身拖起董卓。看著繼續開出城外的大隊百姓我最後一次向董胖子問道:「真的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以你對我的了解呢?你猜我會不會答應。」
「會?」我試探道。
董卓笑,說:「你再猜。」
心狠手辣的人,為防止有人會半途逃回來,他一把火燒掉了整個城市,毀壞了周圍所有的良田,整個的洛陽,大漢的帝都,從此再不復存在。
董卓讓我不必心疼,他告訴我長安將會是一個更理想的所在,那裡遠離叛軍,也許他會學著當一個好官。
他還告訴我不必擔心貂蟬,她已經被帶上了去長安的路,當我再回來的時候就能看到她了。我問他我要去哪,他說虎牢關吃緊,希望以我的神勇能夠挽救危局。我問他我能帶貂蟬走嗎,他回答我說不能。這結果我也早已料到,那是他要挾我的重要砝碼。董卓說不帶一個女人,但他再給我三萬的精兵,加上那裡守將華雄的兩萬一共湊齊五萬,對上那二十萬烏合之眾的叛軍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就這樣我還是走了,連個告別的機會都沒給我們剩下,董卓讓我即刻出發。
我走了,身後是火城洛陽。還真的是像洛陽呢,火燒的太陽,殘存的光芒,只不過它再也沒有重升的一天。
洛陽的百姓都走了,他們要去的地方叫做長安。長安!長安?希望真的可以長治久安。
在西遷的隊伍中,陳宮好不容易找到了貂蟬,在董卓的家眷馬車上老道士對這個魂不守舍的女人說道:「他走了,你就沒什麼話要說嗎?」
「沒有。」雖然想念,但卻還是那樣倔強的語氣。
「我趕明也要去那了,有什麼要幫助傳達的話嗎?」
「額······還是算了吧。」
「有話就講吧,我一個出家人的就算那幾句話再怎麼讓人臉紅心跳也一定幫你原封不動的帶到。要不你先寫下來看看?」
「謝謝您,道長。可是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有些話就算我不說他也一定知道,有些話就算說了也沒有用,真的是謝謝您了。」
「哦,看來該說的你們好像都說過了,連句囑託的話也沒咯,小兩口吵架還真是誰也不擔心誰呢,哈哈,真是怪有意思的。」
貂蟬也笑了,春光明媚的對陳宮說道:「有些話做要比說有用。臨走前我狠狠咬了他一口,那是一定會留下傷疤的,它會讓呂郎記住我不准他死,因為我還沒欺負夠他,我不准他去愛別的女人,因為那樣會讓他死的很慘。有那塊疤在他一直都會記得我,就算哪天被石頭砸了頭,把什麼都忘了,等他回來我也會指著那塊疤對他說『你看吧,這是我當初咬的,因為你以前欺負過我,現在是你欠我的,別跟我說不認識或者咱倆沒關係,鐵證如山,不信的話我在你另外一隻手上也咬一口,你比比!』呵呵。」
「呵,還沒話說呢?話多到貧道都記不住了,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閑不住總要找點事做。」
「呵呵,道長教訓的是。」貂蟬心情舒暢起來,對著天空祈求道:老天啊老天,麻煩你給呂郎一個不死之身吧,成天在那麼多要命的刀刃下穿行,誰知道他還能當幾天戰神啊!他死了我就要守活寡了,拜託,拜託你啦。
我在奔向虎牢關的路上思想卻飛的更遠。八十八路叛軍集天下豪傑於一地,他們中一定有真正的高手豪傑,聽說華雄在董卓軍中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猛將,真想會會他們,用我最好的身體狀態。想到這裡我又記起手上還有剛才蟬兒咬的一處傷呢,想念和甜蜜襲來,我忍不住把那受傷的手拿著看了起來。
「咦?那傷呢?」手上竟光滑地沒有一絲痕迹,我舉起另一隻手又確認的看了看,依然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迹,這好像是我第一次流血吧?當時記得好像是流了好多的血。越想越不明白,我只當是蟬兒心疼我,嘴上硬,心裡卻軟著呢。等我回來一定要娶她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