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救命

第九十九回 救命

錦哥兒去丘山書院半個月,再回來簡直變了一個人。他又黑又瘦,身量倒是長高了不少,扔進人堆里哪裡能看出是富家少爺?他先去給老太太請安,又見過太太,這才回自己院子歇息。

崔姨娘看見兒子這般模樣,哭得跟淚人一般。她攥著兒子的手,心下一驚,忙低頭細細瞧。只見錦哥兒的手掌心粗糙不堪,上面起了一層黃色的繭子。

「哥兒啊!」她哭得越發撕心裂肺起來,「你這是遭了什麼罪,咱再也不回去了!」

「姨娘莫哭,這不算什麼。」錦哥兒卻不以為然的笑了,嘴裡嚷著想吃崔姨娘親手做的吃食。聽見這話,崔姨娘才忍住眼淚,趕忙拿了些散碎銀子往廚房去了。

錦哥兒吩咐人打了洗澡水,好好泡了泡,又換上乾淨衣裳,感覺渾身舒坦神清氣爽。

「還是家裡最舒服。」他邊吃著崔姨娘做的小菜,一邊笑著感慨著。

「這還用說。」崔姨娘趕忙順著往下說,「若依著我的意思,這書在哪裡不能讀?哥兒還是別去那個蒙人的書院,免得吃苦受累。哥兒在府里雖然……卻也沒吃過這樣的苦……」說著又扯出手帕抽泣起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再說我這手上的繭子並不是幹活磨的,是練掌練的。書院里不僅有教文的夫子,還有教武的師父。雖說我不過是個旁聽,師父卻一視同仁,每日勤加督促從不懈怠。」錦哥兒提起書院的事情滿臉的喜氣洋洋,絲毫不見半點不虞的模樣,看樣子他在書院雖然清苦心裡卻樂呵。

崔姨娘聽見這話又念叨了一陣子,聽得錦哥兒耳朵根子生疼,不等鈺哥兒就先回去了。他剛出金府,就被一個婆子喚住。那婆子拿出一個荷包,塞進錦哥兒的手裡。

「這是四姑娘讓老奴送來的,四姑娘還有一句話帶給六少爺。四姑娘說,感覺累了倦了就回來,這裡是家!」

錦哥兒聞聽眼睛有些濕潤,半晌才說出三個字,「我知道。」然後扭頭走了。

本來封氏安排了馬車,錦哥兒卻騎著馬走了,隨行跟著一個小廝護送。一主一仆行至城中熱鬧出,碰巧遇見幾個小混混欺負路邊一個擺攤的老漢。旁邊的百姓都遠遠的瞧著,不敢上前說句公道話。

那老漢不過是賣自個家種的小菜,一筐也賣不了幾個錢。可若不是生活實在艱難,誰會這麼大的年紀還在街頭擺小攤?老漢看見自己的菜被揚得到處都是,那幾個小混混還用腳踩,一邊央求著一邊彎著腰撿著。小混混張口就罵爹娘,還踩住老漢的手使勁碾著。

錦哥兒見了怒火衝天,過去就大聲的斥責。旁邊的百姓見一個小公子都敢出來說話,也有幾個站出來譴責小混混。那幾個小混混見人多勢眾,又在鬧市區,錦哥兒還吩咐小廝去報官,便灰溜溜的跑了。

老漢哆哆嗦嗦的站起來行禮,錦哥兒見了心中不忍,掏出些銀子給了老漢,讓他趕緊去就近的醫館看看手傷。錦哥兒上馬接著往前走,並未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他到底是涉世未深,哪裡想到自己已經被幾個小混混盯上了。

那些小混混見到錦哥兒年紀不大,身邊又只有一個十多歲的小廝,猜他不過是個家道尚可的小門小戶的公子哥。在城裡人多眼雜他們不敢下手,只在後面遠遠的尾隨著。等到出了城,到了荒無人煙的地方,幾個小混混這才把錦哥兒團團圍住。

小廝見到情形不好,駕著馬擋在錦哥兒馬前道:「你們識相的趕緊走,這位可是金府六少爺!」

都城這麼大,世家權貴數不勝數,金家根本就上不去檯面。這幾個小混混聽見這話不僅沒害怕,反而笑了,「我們哥們兒還當是誰家的公子哥還多管閑事,原來是什麼金家銀家的。」

錦哥兒雖然在丘山書院練了幾天功夫,可都是蹲馬樁之類的基礎皮毛,再加上他不過是個七歲的半大孩子哪裡是幾個混混的對手。偏巧他見在城裡耽擱了功夫,想要抄近路才走了這小路。估計鈺哥兒不會從這條路走,拖延時間指望他相救是不可能了。他眼見形勢不好,低聲囑咐小廝道:「一會兒我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你騎著馬往西跑。那邊有西北水師上都城的軍隊駐紮,你就說找郝先鋒!」因為情況緊急,他來不及細細的說。

他知道郝先鋒在惠州跟幼儀有過交集,若是提及金家,或許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肯出手相救。

「你們主僕兩個慢慢商量,我們哥幾個不著急!反正離天黑越來越近,這裡又鮮少有人經過。」嘴邊長著大瘊子的混混跟同伴共乘一匹馬,此刻正嬉皮笑臉的盯著錦哥兒,不知道心裡盤算著什麼。

「幾位公子切莫著急,咱們有事好商量。」錦哥兒求饒的說著。

「公子?他叫咱們哥幾個公子?」幾個混混聽見這話鬨笑起來,「方才在集市之上你怎麼趾高氣揚的?現在裝熊了?」

「俗話說的好,破財免災。我這有些銀子孝敬各位,你們拿去吃酒。」錦哥兒一邊說一邊掏出個荷包,打遠瞧著就鼓鼓囊囊的,裡面似乎有不少銀子。

他驅馬往前上了兩步,又害怕的停住,揚起手中的荷包扔出去。可因為人小力氣小又在恐懼中,荷包竟沒扔出多遠便掉在地上。裡面白花花的銀子滾了出來,晃得人眼睛生疼。

大瘊子見了一下子從馬上跳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

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貓腰就去撿銀子。只覺得一股凌厲的冷風劈頭蓋臉的下來了,他來不及躲閃被打個正著,立即感到後腦勺刺痛的要命,那股子疼勁似乎鑽進腦子裡,讓他一下子暈過去不明白了。

錦哥兒並未遲疑,揚著手中的鞭子朝著離自己最近的混混就過去了,小廝見狀狠狠打了馬一下,朝著西邊拚命跑了。

剩下的混混無暇追,都朝著錦哥兒過去了。他們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半大孩子耍了,個個怒目圓睜,下狠心要弄死錦哥兒!

可不等他們靠前,錦哥兒已經把跟前的混混撂倒,從打開的缺口沖了出去。他使勁用鞭子打馬屁股,可沒跑多遠就被追上。原來,管理馬廄的王五怕他人小馬術不精,特意挑了一匹上了年紀性子溫和的母馬。這馬平日里沒什麼人用,這會兒挨了鞭子玩命的抬蹄都跑不快。

眼瞅著後面的混混追了上來,馬頭在錦哥兒馬屁股附近,再靠近一點只要使勁伸手就能扯住他的衣襟。照這樣下去不行!錦哥兒靈機一動,突然勒住馬韁繩隨即調轉馬頭。

這一招讓小混混猝不及防,等到回過神來調頭追,卻發現錦哥兒騎著馬進了遠處的小樹林,已然沒了蹤影。

「大哥,還追不追?那個小廝先跑了估計是去搬救兵,不行咱們就撤吧。」其中一個小混混說著,「而且這小子詭計多端,大瘊子倒了,咱們別再著了他的道!」

「不過是個毛沒長齊全的小娃,連他都收拾不了咱們還怎麼出來混?」滿臉橫肉的傢伙是老大,「再說大瘊子是完了,不死也得廢,兄弟們得給他報仇!那小廝估計是自己逃命去了,即便是回城裡找救兵也需要時間。別廢話,趕緊跟我進樹林,找到那小子弄死他!誰出力多銀子就分大頭,大不了這一趟我不分了。」

聽見有銀子拿,其他三個人胯下使勁,朝著樹林飛奔而去。他們剛剛到樹林邊上,就見那匹老馬悠閑的從裡面出來,馬上並沒有人影。這又是什麼圈套?幾個人相互瞧了一眼,掏出身上的匕首等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四周的動靜。

卻見那匹馬晃晃悠悠出了林子,朝著西邊噠噠噠的跑了,四周圍並不見任何動靜。

「媽的,又上當了!」老大突然反應過來,狠狠的罵著,「你們兩個趕緊騎馬圍著樹林轉悠一圈,看不見人影就往前追。我和瘦猴進林子里找,不騎馬諒他也跑不遠!」

四個人兵分兩路,老大帶著瘦猴騎馬進了樹林。可到了裡面才發現,樹枝茂密根本就騎不了馬,難怪那小子要棄馬而行。他們二人也下馬步行,枝葉蔓生遮天蔽日,裡面光線很暗看不真亮遠處。

老大一邊咒罵一邊用手中的匕首砍垂下來擋著路的樹枝,本以為幼主弱仆很好收拾,沒想到竟生出這麼多意外。等逮住那個小兔崽子一定將他斷碎了喂野狗,方可解氣。

突然,他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一絆,整個身子朝著前面倒了下去。他瞥見絆倒自己的似乎是馬韁繩,心道不好,一個連滾翻撞到一棵大樹才站起來。

還不等他站穩看清楚,耳邊傳來一聲凄厲的叫喊聲。再看瘦猴,倒在地上抽搐著,不知道傷到哪裡了。他趕忙背靠著大樹,警惕的瞧著四周,「出來,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個小兔崽子,操你祖宗!」

忽然,一支箭射過來,就擦著他耳邊射進大樹榦里。他慌忙往出跑,剛到樹林邊上就瞧見兩個兄弟騎著馬過來。

「我們聽見有喊聲就調頭回來了。老大,瘦猴呢?」兩個小弟往樹林裡面看。

「快點走!」已經倒下兩個兄弟,樹林裡面光線昏暗枝葉茂密,想要躲閃個把人很輕鬆,要是再貿然進去指不定怎麼樣呢。老大這時候才意識到,那小子不是一般人!先是裝熊用銀子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讓小廝趁亂逃走回去報官;接著就出其不意殺出一條路逃走,眼見被追上就突然掉頭往回跑。他知道自己跑不遠,便鑽進樹林躲起來,用馬韁繩做陷阱守株待兔,趁機又傷了一人。說不定現在他就在不遠處窺著他們,就等著他們自己送上門!

這樣一想,老大嚇得渾身一哆嗦。小小年紀就花樣百出,長大了恐怕不是英雄就是大禍害。這人他惹不起,還是趁早溜吧。看樣子他不敢隨便出樹林,正好趁機走人!

他見自己的馬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正想上同伴的馬共乘。突然眼前的兩匹馬齊刷刷一起跪下,馬上的兩個小弟紛紛栽落下來,一個個摔得滿嘴啃泥巴。

緊接著,那兩匹馬倒在地上發狂似的亂叫起來,細看才發現,四支箭分別射在馬的前腿上,竟然從前面射進從後面射出。

同時射四支箭出來,還又准又狠,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最起碼他在街上混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朝著前面瞧,只見不遠處有一匹馬,馬上端坐著一個人。

那人逆光坐著,太陽光就在他身後,讓人有些恍惚,覺得他似乎是從天而降的天將。他手裡拿著弓箭,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好像是看著在圈套之中的小白兔,殺或不殺,全在他一念之間。

「跑!」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一條人影衝出去。

卻見他慢悠悠拉開弓箭,嘴角噙著一抹笑,等到人影快要模糊不見這才射了一箭出去。

「啊!」箭到人倒,慘叫一聲了無生息。

剩下兩

剩下兩人生生剎住腳步,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動彈。不一會兒,那先跑的小廝騎馬過來,看眼前的情形忙喊起六少爺來。

片刻,錦哥兒一身塵土樹葉的從樹林子里出來,小廝見了長出一口氣忙過去。得虧六少爺有驚無險,不然他也別想活命!

「六少爺,你沒什麼事吧?嚇死奴才了!得虧是半路遇見郝先鋒,不然這個時候都回不來。」小廝一邊查看錦哥兒周身上下,一邊說著。

錦哥兒聽見忙過去,朝著馬上的人深施一禮,「多謝郝先鋒救命之恩!大恩不多謝,日後有機會一定肝腦塗地相報!」

「不是說一共有五個歹人嗎?」郝連玦的聲音清冽中帶著幾分冷酷。

「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樹林中還有一個,生死未明。」錦哥兒趕忙回著,「還剩下這兩個不知道郝先鋒怎麼處置?」

郝連玦把馬鞭子扔下來,小廝過去把兩個人捆綁在一起。

「請金少爺跟著我去兵營暫候,我吩咐人去報官,估計還需要金少爺的證詞。」郝連玦見錦哥年紀不大,竟然能跟五個歹人周旋到自己相救,還傷了兩個,心中不由得有些稱讚。看樣子這姐弟二人都是有勇有謀,性子還有幾分相像。

郝連玦帶著錦哥兒回兵營,既然驚動了官府就得知曉金府。眾人聽說錦哥兒智斗歹人的經過,無一不驚訝,金老爺更是對這個庶子刮目相看。

金老爺特意設宴款待郝連玦,兒子的救命恩人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況且這郝連玦可是平南王的長子,雖然去了世子的封號,可以後怎麼樣誰知道呢。不管怎麼說,能跟王爺攀上關係是好事一樁,只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賞這個臉。

郝連玦收了請帖竟然痛快的答應下,這讓金老爺欣喜萬分,對自己這個庶子越發多了幾分滿意。

為了表達誠意,金老爺特意在府中設宴,又請了三五好久作陪。郝連玦卻獨自來赴宴,竟然還帶著禮品,這讓金老爺是受寵若驚啊。

眾人寒暄一番,金老爺請郝連玦上座,他推脫不肯,「論品級,論年紀,論主賓,這主位非金伯父不可!」

金伯父?這稱呼可了不得,讓金老爺喜笑顏開。

「好,好!那就依賢侄的意思!」他打蛇隨棍上,馬上就一口一個賢侄起來。

老太太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頭回來回稟,幼儀在一旁聽得清楚,心中不由得疑惑起來。那郝連玦雖然沒了世子的封號,卻也不至於對著自己的父親阿諛奉承。如今他卻自降一輩,不知是何用心?在惠州自己被他救了,眼下又成了錦哥兒的救命恩人,她們姐弟欠的這人情不知要怎麼才能還得清!

老太太聽見也覺得有些奇怪,當初在惠州時候雖未多言卻也打過交道,她印象中的郝連玦冷酷孤傲,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你再去前面打探,有什麼消息馬上來回稟。」老太太吩咐著。

那丫頭趕忙下去,不過一會兒又回來,說郝先鋒已經走了。這讓幼儀越發的摸不著頭腦,這人行事還真是奇怪的。金老爺也挺納悶,明明氣氛很好,郝先鋒怎麼突然起身告辭。雖然他說突然想起有急事,卻能聽出不過是個說辭,難不成是自己哪裡招待不周?

出了金府的郝連玦也是滿腹的納悶,覺得自己是犯了糊塗。自己是金家姐弟的救命恩人,怎麼上了門就自降身價成了「賢侄」?越想越不自在,只好找個由頭跑了。

還不等他回城外去,卻見王府中的管家帶人尋來,說是王爺有事請他回王府一趟。他聽見這話不由得皺眉,卻不得不回瞧瞧。自打他回到都城就沒消停過,王府那邊是三天兩頭有事情找他回去。若不是此次回來只見到皇后,且不給他通關的文牒回去,他早就回西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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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金枝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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