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回 倒霉事連上了
幼儀幾個登上山頂,肆無忌憚好不顧忌形象的仰面躺在大石頭上,沒想到被上來的褚亦和安家和看個正著。
褚亦俯頭下去瞧,被幼儀撞到鼻子出血。仰頭止血,鳥屎又從天而降掉在臉上。他心中真想要罵娘,碰到那小丫頭就沒好事,衰到家了!
眾人見狀登時全體愣住,幼儀最先反應過來,輕聲地問道:「這樣……不用清潔一下嗎?」
「對啊,趕緊把水壺拿出來!」安家和怔過神來,趕忙讓丫頭拿水壺,給二皇子把臉擦乾淨。
再美的風景也沒心情欣賞了,幾個人往山下走。剛走幾步,就見安瀾坐著軟轎上來了。她看見眾人下行,滿臉疑惑地問道:「怎麼才到山頂就要下去?風景不好看嗎?那邊的小廟還沒去過吧?」
眾人聽見這話臉色各異,尤其是二皇子臉臭得要命,安瀾瞧出氣氛有些怪異。
「你們怎麼不說話啊?」她讓兩個小廝加快速度追上來,這一路顛得厲害,可似乎還是錯過了什麼。
安沁張張嘴,始終沒說話,幼儀笑了一下回道:「風景不錯,尤其是鳥,比別處的更有靈性。」
聽見她的話,安沁想笑瞥了旁邊的二皇子一眼,立即強忍住。只見二皇子臉色鐵青,嘴角緊抿抽搐了兩下,顯然是在隱忍。這二皇子總是一副風流才子的模樣,何曾這般丟臉過?雖說此事跟幼儀關係不大,卻在被她撞破了鼻子之後,難免被累及。況且方才幼儀的話含著嘲諷,這回可真把二皇子得罪了!
紹嵐更是有些膽戰心驚,眼睛看看二皇子又瞧瞧幼儀,最後又朝著安家和使眼色。天啊,二皇子出醜就忌諱的就是被人宣揚出去,幼儀偏生拿出來打趣,她還真是不想好了。
安家和心裡也是有些忐忑,二皇子貴為皇族,又是個極要面子的人,不知道今日之事該如何收場!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有些釋然,二皇子對姑娘家是最溫柔,想來他不至於動粗。
不過金家四姑娘這張嘴也太伶俐了些,該讓紹嵐等人私底下囑咐囑咐,別再觸碰二皇子的底線。
幾個人下了山,二皇子進了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左一遍右一遍的搓臉,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眾人才知道他竟然走了。還真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幼儀在心裡暗道。
安瀾臉上有些許的失望流露出來,轉瞬就斂去。她摸摸頭上特意戴的漂亮髮飾,看見金老夫人已經開始進餐,不好立即起身回房間,只好慢吞吞拿起筷子來。她身後的丫頭知道她的性子,只在她的盤子裡布了一筷子青菜。
等到眾人都吃得差不多,她盤子里的青菜還剩下一根。金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沒言語,等到眾人都吃完,漱過口上了茶水,這才說道:「三丫頭身子一直孱弱,今個登山肯定累了,你先下去歇著吧。」
「那孫女就先告退了。」安瀾得了大赦一般,趕忙站起身走了。
為了在二皇子跟前有個好形象,她逞強爬上山頂,雖說是坐著軟轎上去,可上上下下的折騰已經讓她渾身疼得像骨頭碎了一般。她又強挺著出來吃晚飯,越發累得像死過去一般。
回到房間,她直接癱在床上,第二天想起來又沒起來。安沁姐妹幾個過晌來看她,她還靠在床上哼哼唧唧。
「三妹妹昨天太過逞強了。」安沁最知道她的身子,昨天看見她追上山頂就料到她今日必定起不了床。
安瀾聞聽輕咬了一下嘴唇,說道:「我遇見大哥和二皇子,看見他們要登山。姐妹們都在,獨少我一個。我不想失禮於二皇子,也不想被人家說咱們安家的姑娘太過嬌氣。」
「我知道三妹妹要強的緊。」安沁聞聽回著,「可是這天底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三妹妹哪裡都好,就是身子弱了些。二皇子是知書達理之人,豈能因為這個怪罪?況且人各有緣法,想來那西施若是生龍活虎,恐怕就不會有那麼多男人想要憐香惜玉了。」
「姐姐說什麼呢?我拿姐姐當成正經人,你反倒取笑人家。」安瀾滿臉羞紅,眼帶秋波。
幼儀看得明白,看樣子這三姑娘是喜歡二皇子。小女孩一旦動了情,總是想盡辦法想要掩飾,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愫總是能發現些許的端倪。
她知道這位三姑娘的親娘不是一般的姨娘,而是安老爺的貴妾。聽說,安老爺年幼的時候跟母親住在南邊老家,後來到都城求學。過了幾年之後,母親才和祖母搬到都城來。在這期間,他遇見一位姑娘,彼此私定終身。可還不等他稟明母親,安老太太就給兒子定了親事,也就是安沁的親娘。
這位安夫人出自紹家,雖說不在四大世家之列,卻也是鐘鳴鼎食之家,不容人隨意小覷。定好的親事不能退,安老爺無法只好依照母意成親。他想要納心愛的女子為妾,豈料那位姑娘誓不為妾。不久,那位姑娘竟然有了身孕。安家不容許骨血流落在外,許諾那位姑娘為貴妾,這才迎進了門。可惜,她肚子里的孩子在三個月的時候流產了。後來,她又懷孕生下安瀾。
這位貴妾生的我見猶憐,深得安老爺的歡心,安瀾也很討安老爺喜歡。所以在安府,三姑娘雖然是庶出,卻沒有人敢小瞧,一應待遇跟安沁等同。
不過庶出就是庶出,以她的出身覬覦二皇子,註定會是水中月鏡中花,徒惹一場傷心罷了。幼儀同樣身為庶女,沒有絲
同樣身為庶女,沒有絲毫貶低誰的意思,她不過是客觀的分析。
況且她最清楚上輩子安瀾的歸宿,雖說安老爺百般疼愛,可到底是庶出,真正的大戶人家不願意聘為正室。她堅持了幾年,後來快十八了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下嫁給家道殷實的小康人家。可她心中不甘,長期抑鬱思慮過重,嫁過去一年光景不到就死了。
她母親秦氏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倍受打擊,一下子老了十歲的樣子。再加上因為悲傷總掉眼淚,眼睛漸漸壞了,最後挪到田莊上養病修養。剛開始安老爺還打發人去瞧瞧,過了幾年就逐漸丟開手,之後病死。
安老爺倒是讓人隆重發喪,入了祖墳,只是他卻沒有去。一個想當初在安府舉足輕重的人物,最後竟這樣了無生息。反倒是一直不驕不躁性子溫和的安夫人始終屹立不倒,越上年紀,安老爺對其越敬重,兒子、媳婦兒都孝順,最後老死了。
如此看來,安夫人倒是個宅斗的內中高手。本來出於劣勢,卻逐步的掌握主動權。想那安老爺與秦氏兩情相悅,卻終究抵不過第三者的介入。如此看來,這天底下沒有什麼男人是值得託付終身的。女人想要生活的好,必須要自己足夠強大。
「幼儀妹妹想什麼呢?」紹嵐扯了扯幼儀的衣袖笑著說道,「今個兒你可沒少發獃,估計是看見二皇子的真容嚇到了。你別聽外面的人胡亂傳,二皇子時常來府中走動,他可是個謙謙君子。」
君子?幼儀可不敢苟同。想當初二皇子跟郝連玦打起來,那真叫打架,兩個人抱著廝打,直接是肢體上的接觸,打個鼻青臉腫。試問,哪位君子如此行事?
「我怎麼聽說二皇子是個風流人物?」幼儀可沒少聽關於他的傳言,這位二皇子後來封王去了封地,也是三妻四妾的不消停。世人都道亦王爺愛美人,勝過愛天下!
聽出幼儀話里的貶義,安瀾不願意的一歪頭,義正言辭的說道:「我當幼儀妹妹是個超凡脫俗之人,原來竟也這般俗氣!古來就有風流才子一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風流不下流足矣。況且世人要求不同,自然看問題的角度就有了偏頗。在我看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此乃真君子也。二皇子雖然艷名遠播,但是不曾有姑娘上門糾纏不清,更沒聽說什麼醜聞。如此可見,他行事並不像想象的那般孟浪。況且屈子有云:眾人皆醉我獨醒。怎知不是世人的評價觀念錯了?」
安沁見她說得一本正經,語氣又嚴肅,生怕幼儀下不來台。沒想到幼儀聞聽此言竟笑了,天真無邪地回道:「我看不是眾人皆醉二皇子獨醒,不是還有三姐姐這個知己嗎?」
「幼儀妹妹跟著姐姐學壞了!人家正正經經的跟你們論道,你們一個個都拿我取笑。」安瀾雙頰緋紅,又露出小姑娘的害羞來。
「論什麼道?弄不好了悟了,這凡世間就少了個超凡脫俗的才女!」
紹嵐也笑著打趣起來,氣得安瀾滿臉通紅,「你們……咳咳咳……」不等說完,她就用帕子捂著嘴巴咳嗽起來。
「你看看,玩笑罷了。」安沁趕忙輕拍她的後背,又吩咐丫頭端水過來。她親自服侍安瀾喝下去,還把一個厚厚的靠墊放在她背後,一連串動作做得非常熟練。
片刻,安瀾的臉色緩過來些,眼淚倒掉下來,「姐姐對我一直關愛有加,姐妹們在一處又要好。偏生我這身子……」
「好好的怎麼又哭上了?」安沁似乎是見怪不怪,也不多做安慰,「我們在這裡說話倒著你煩心,你安心養幾日,等你好了還要再結詩社呢。」說完拉著幼儀兩個走了。
過幾日,安瀾身子骨好了,可這詩社遲遲沒能結成。原因是天氣實在是太熱了,連山裡都感覺不出涼快來。今年夏天是大禹有史以來氣溫最高的一年,聽說最南邊都有人熱死了。都城這陣子都買不著冰塊,聽說有存貨的商家都大賺了一筆。不怕花錢的主在都城遍地都是,再貴也有人買。
這時候金家卻打發人送了不少冰塊過來,好在別院里有地窖能儲藏。安老夫人見狀不免驚訝,這金家可真是有錢!她雖人不在都城,卻聽說了眼下冰塊的行情。雖說還不至於寸冰寸金,卻也差不離了。她打發人回府要冰,只送過來桌子大小的一塊,說是過幾日再打發人送過來。安老夫人心知,恐怕是府中也沒多少,即便是這麼一塊也是眾人捨不得用才省下來的。
「眼下冰塊緊缺,一下子送過來這麼多,府中可還有?」安老夫人話中有一絲試探的意思,要知道,金家可是她的親家,想當初就沒怎麼瞧得上眼,礙於種種原因才定下親事。如今她見金家老太太和四姑娘都不凡,又出手如此闊綽,自然要打探一番。莫非金家跟二皇子有什麼關聯,有不為外人知的實力?
金老夫人聞聽笑著回道:「老姐姐知道我們家二房和三房是做生意的,而且都在南邊老家。南邊一到這個時候就熱得像下火,更有高僧觀天象預言今年會更熱。所以他們在舊年冬天就存了不少冰塊,沒想到竟然讓那高僧說中了。」
「真有這樣的神人?」安老夫人也篤信佛祖,聽聞這樣的話自然要細細的詢問一番。
兩位老太太又多了一個話題,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
安沁聞聽忍不住盯著幼儀瞧了兩眼,心道:這金家為商賈
金家為商賈之家,可這四姑娘身上卻絲毫沒有半點世俗的味道,反而多了一絲靈氣。看她衣著打扮,並不一味盡顯富貴,衣裳並不過於艷麗,首飾並不過於華麗,卻別有一番韻味。眼下她還年幼,不知道再過幾年該是如何的氣質出眾。
「姐姐為何盯著我瞧?難不成是我臉上有東西?」幼儀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
她聽見這話笑著回道:「我哪裡是看妹妹,而是盯著金娃娃在瞧!如今冰塊賣得那樣貴,妹妹家裡恐怕是金銀滿庫了。妹妹偏偏又姓金,可不是金娃娃?」
「噗嗤~」眾人聞聽都忍不住笑起來。
倒是紹嵐笑容中帶著一抹落寞,她想到自己的身世,雖說在安府跟小姐一般,可畢竟不是安家姑娘。她在襁褓之中便父母雙亡,在安家生活了十二年。剛開始幾年,嬸嬸還每個月都打發人送月錢來。後來變成幾個月送一次,後來是一年一回,最後竟然說反正安家也給她月錢,兩份怎麼都使不完。邵家那份就由家裡替她收著,什麼時候用銀子只要打發人去言語一聲立馬就送過來。
她一個小姑娘,怎麼好意思跟嬸嬸們撕破臉?更不可能回家去拿月錢,會讓人說安府苛待於她。這些年她所用一針一線皆出自安家,雖然沒有人敢說什麼,可安府那麼大,人那麼多,難免有人露出些端倪來。她又是個聰慧的,豈能感覺不出來?
想她父親本是邵家的嫡長子,家中生意多是她父親經營。那年她父母二人去走親戚,順便去談生意,沒想到遇見搶劫送了性命。若是現如今她父母健在,她肯定會像幼儀一般,養尊處優什麼都不用操心,天真無邪任誰見了都覺得可親近。
她知道自己在外人看來脾氣性子都很好,也願意親近。可她自己明白,她是在用心經營,而幼儀卻是無意間便散發出吸引人的魅力。誰不想始終秉有一顆未染塵埃的心?只可惜不是誰都有這個福氣和資本!
紹嵐心中五味雜陳,看著幼儀的眼神裡帶著羨慕、嫉妒還有深深的悲哀。可惜她並不知道在幼儀的身上發生過什麼泣鬼神的事情,幼儀並不是天真無邪,而是她看透了世間百態,對於世人所在乎的某些東西不屑一顧。尤其是紹嵐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越發的無法比擬了。
眾姐妹正在說笑,外面有人拎著食盒進來,笑著回道:「眾位姑娘有口福了,不過是托金姑娘的福!」說著把食盒打開。
頓時一股冷氣和果香瀰漫開來,讓人覺得心頭一陣爽快。再細細瞧,只見裡面放著一紮來高的透明杯子,裡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竟然分出七層,分別是赤橙黃綠青藍紫等各色。最上層放著幾個大大的櫻桃,分外的嬌艷欲滴,尤其引人側目的是杯子口上竟然插著一片檸檬。幼儀和紹嵐的老家都在南邊,對檸檬自然是不陌生。只是這種水果一般都是入菜調味或是泡水喝,此等做法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這是錦繡坊的汪老闆派人騎快馬送過來的,說是送給姑娘們嘗嘗。」丫頭一邊說一邊往出拿,只見瓶子外面結了一層的水珠,估計是裡面的東西太涼所致。
兩位太太自然也有份,不過她們到底是上了年紀,只嘗了一小口就吃不下去了。一來是牙齒受不了,二來怕吃壞了肚子。
幾位姑娘倒是大快朵頤,吃得那叫一個爽快!用勺子舀起一勺,這才發現液體裡面竟然是白白的冰凌,細細密密隱藏之中,吃一口連毛孔都涼爽起來。每層顏色的味道都不同,細細品味竟然是各色果味,有蘋果、西瓜、荔枝、葡萄、香瓜、香蕉、草莓。吃到興起,幼儀用勺子把各色攪拌在一起,那味道又是另一番滋味。
「這杯子竟然是玻璃做的,看起來造型普通,卻最適合吃這種刨冰。」安沁一邊吃一邊把玩手中的玻璃杯,「我真想現在就見見汪老闆,究竟是何方神聖,怎麼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玩意兒?這玻璃器皿最是名貴,她竟然用來裝吃食。而且這叫『刨冰』的東西太過神奇,怎麼能這樣解暑涼快?這冰塊到底是怎麼磨成均勻的冰凌狀呢?刨冰刨冰,難不成真是用木匠的刨子刨出來的?」
「姐姐快成問號姐姐了?」幼儀逮住機會「報仇」。
安沁絲毫不介意,拉著幼儀打聽關於韋汝的事情。不是她太八卦,而是心中對韋汝充滿了敬畏和仰慕之情,自然想要多一些了解。幼儀笑著說道:「韋汝姐姐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三隻眼,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以後你們自然有見面的機會,等見了面你親自問她。韋汝姐姐脾氣挺好,是個好相與的人。」她聽了只好作罷。
方才送刨冰來的丫頭再次折回來,笑著回稟道:「兩位老夫人叮囑各位姑娘,此物寒涼,雖然解暑卻不可多食。尤其是三姑娘,氣血兩虛更不適宜多吃。」幾個人聞言答應下,可除了安瀾,其他人還是把一杯刨冰都吃光光了。
轉過天一大早,安沁興緻勃勃的來找幼儀。
「我思量著不能白白吃汪老闆的東西,便想著讓人送些小玩意過去。我知道汪老闆自然是不缺任何物件,不過是我的一點心意罷了。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想要寫個信箋。昨晚上我寫了多少張都不太滿意,你幫我瞧瞧,可千萬別失了禮數。」她拿出一張紙來,讓幼儀幫著瞧瞧,神情中帶著一絲凝重。
看見她這般重視,幼儀只好認真瞧
只好認真瞧了,「我看這樣寫挺好,禮貌周全又情真意切。」
「果真?」
「果真。」幼儀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安沁見狀這才親自把信箋裝好,封上,又打發穩妥的人去,還特意囑咐了幾遍。
沒想到韋汝也親自回了信箋,這讓安沁驚喜萬分。她拿著信箋瞧了又瞧,笑著跟姐妹們說道:「人們常說見字如見人,看韋汝姐姐的字大氣磅礴,隱約間可見虎龍之勢,可見是成大事者!」不過是一來一回,竟然就姐妹相稱了,看來韋汝的人格魅力不小。
安家老爺以書畫見長,姑娘們自然在這上面有特長,尤其是安瀾更是寫得一手漂亮的梅花小篆。她聽見安沁如此稱讚韋汝的字,忍不住拿過去瞧。
即便是她孤傲清高目下無塵,也不得不挑大拇哥。韋汝的字果然是自成一派,竟隱約有了大師風範。這對於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來說,實屬難得!
安沁把信箋寶貝的似的收好,更是央求幼儀回去之後一定要幫忙引薦。
沒過幾日,別院四周漸漸多了不認識的人出入。一打聽,原來是附近別院的人。眼下都城內熱得像蒸籠,但凡在郊外有別院的人家差不多都出來避暑了。聽說皇上也去了避暑山莊,欽點了幾位肱骨之臣隨行,所有奏摺均送到山莊批閱。皇太后和皇后、皇嗣們自然是同去,又帶去了幾位得寵的嬪妃,宛若也在其中。
原來宛若本就是得了太后青眼才能進宮做美人,她的容貌不出眾,性子又安靜,再加上沒有強大的家世背景,皇后和一眾寵妃都無意壓制她。入了宮她一直沒能侍奉皇上,倒也不見起什麼幺蛾子,每天規規矩矩,該請安請安,無事就做做針線活。太後傳了她幾次,倒是挺喜歡她的性子,便讓她時常去慈寧宮陪伴。所以,她雖無聖寵,卻也無人敢明目張胆的為難陷害。
這次出宮避暑,本來隨行名單上沒有她的名字,是皇后徵得太后的同意才后加了上去。如此看來,太后和皇后都有意想要送她些造化。至於這個造化有多大,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那些沒能跟去的嬪妃都嫉妒的很,誰都知道這次出宮是得聖寵的好機會。別看太后、皇后都在,可規矩卻比在後宮之中少了很多。況且這一去就是三四個月,長時間不見皇上,恐怕要被遺忘啊。這次宛若跟著同去,再回宮可能就不是美人了!
不管誰在心裡詛咒嫉恨,卻仍舊改變不了事實,宛若跟著皇上去避暑山莊了。到了沒幾日便侍了寢,被晉為常在,號宛。金家得了這個消息上下歡騰,如今府中出了一位宛常在。別看這常在的分位不算高,可這有封號跟沒封號的差別可大了。眾人都在心中暗道,看樣子宛常在是頗得聖意,倘若能誕下龍種,恐怕會成為一宮主位。完全不被看好的宛若,竟然還有如此造化!
利姨媽聞聽喜極而泣,她還一直在自責,什麼忙都幫不上,把女兒一個人扔在那等深宮後院,只怕再見無望了。誰曾想老天爺開眼,皇上竟然喜歡宛若這種類型。
只有幼儀在心中哀嘆,如今宛若正式入局,這後宮之路可不平坦,她若想要善終恐怕是難!人各有命,幼儀自問連自己的事情都掌控不了,更別說是管那深宮內院的事情,也只能是空嘆氣罷了。
避暑山莊離都城大概三天的路程,沒了皇上在都城,難免有人得意忘形惹出事端來。雖然幼儀等人在郊外的別院,但是也有所耳聞。
聽說內閣程老的孫子趁著祖父去山莊伴駕,跟著狐朋狗友去喝花酒,喝多了回來竟在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正巧被正義之士遇見,把他暴打一頓,好像是門牙都打掉了,腦袋腫的像豬頭。
「那程家大少爺仗著家裡有些勢力,凈做齷齪下流勾當。」安沁聞聽淬了一口說著,「上次我偶遇他,一看見他看人的眼神就覺得噁心透頂,簡直就是個人渣。這幾年,沒少聽說他欺男霸女的事情。好在他害怕祖父,行事還算收斂。眼下他祖父不在都城,他就像摘了緊箍咒的猴子,一下子就無法無天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好漢為民除害,讓我聽了都覺得暢快!」
「回姑娘,可不是什麼好漢,而是一位姑娘。」從都城安府過來送東西的婆子回著,「聽說打人的是商家大姑娘!」
幼儀聞聽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想起了商榷。聽聞想當初皇后看中商榷,要聘為太子側妃。沒想到御花園賞花,太子竟對溫潤情有獨鍾,八字有了一撇的事情就這樣改了。
「可是商榷?」安沁追問著,那婆子忙點點頭,「這位商姑娘可真是生猛,打人不帶眨眼睛的,追的程大公子滿街亂跑。得虧她沒成太子側妃,不然這皇族的臉面何在?太子的威嚴何在?商家人也不知道管教管教,往後誰敢給她提親事,這輩子被指望嫁人了!」
「人渣過街,人人得以誅之!我倒是覺得商姑娘是女中豪傑,我輩中的英雄!」安沁反倒稱讚不已。
「那商姑娘把程大人的孫子打得那樣慘,就這樣不了了之了?」紹嵐接著問道。
「該著這程公子倒霉,出門不看黃曆遇見煞星了。商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況且他理虧在先,即便是經官也占不到便宜。更何況程家不想把事情搞大,免得被在山莊的內閣老知道,程老爺發怒家法侍候,到時候程公子不死也要殘廢。」那婆子笑呵呵的回著,「人家都
,「人家都是隔輩人護犢子,程家正相反。程夫人連生七位小姐才得了寶貝兒子,自然是捧在手心怕嚇著,含在嘴裡怕化了。內閣老倒是無所謂,反正他有四個兒子,孫子六七個,不差這一個不成器的!原來內閣老生氣的時候就說過,大不了打死了,生不出就從其他幾房挑好的過繼一個,也好過養個孽障!」
幼儀倒是對這位內閣老好奇起來,但凡有大才之人,行事必定與眾不同吧。那位商榷姑娘也是個異類,名門大姑娘,竟然追著個公子哥滿大街跑,還真是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不過想想她那位母親的事迹,也能窺出些端倪來。這可真是虎母無犬女,都是能動手盡量別吵吵!
可是這位商姑娘的脾氣秉性不會是才表現出來,皇后不應該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怎麼還能相中商姑娘呢?事情怎們想都不合理,只是幼儀覺得跟自己沒多大的關係,不必要多費腦筋。
沒過幾日,又出了一件大事,讓眾人暫時忘卻了商榷打人。原來是郝府的王妃又給兒子尋了一門親事,這次她可是降低了要求,竟然選了一個小小七品官的嫡女。從相看到舉行婚禮,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時間。郝連玦人不在都城,迎親拜堂都是由他弟弟代勞。成完親的第二天,王妃就把新娘打包送到漠北。本來這件事辦得挺低調,等到百姓們都知曉,人已經在半路上了。
可是,前幾日竟然有消息說,那位新娘在途中染了瘧疾死了!得了這種病必須乾淨火化,好好的大活人去,回來的時候卻變成了一塊靈位。郝家的祖宗牌位旁邊又多了一位孫媳婦,看著兩個兒媳婦的牌位,王妃是欲哭無淚。
事情到了這一步,自然是隱瞞不住。外面風言風語四起,說什麼的都有。最多的是說郝連玦天生孤星轉世,註定一輩子孤苦終老。若是偏要違抗天命娶妻,必定要折損一人。孤星命硬,折損的多半會是女方。這說法一出,恐怕天底下再沒有清白人家肯把姑娘嫁給郝連玦了。
王妃是生氣又心痛,接連去各大寺廟抽籤算命批八字,折騰了一陣子消沉下去再無消息。有人傳出來小道消息,說有得道高僧給郝連玦批命,註定是在婚姻上艱難,須尋得八字相合之人才能趨吉避凶,不然還會有諸如此類的事情不斷發生。若問是什麼樣的八字才相合,說法多得數不清,大都是以訛傳訛罷了。
幼儀回憶自己上輩子的記憶,不由得皺眉。按照上輩子的軌跡,這位郝連玦根本就一直是世子,後來平南王死了,他繼承了王位。他似乎是娶了商家的姑娘,沒什麼引人注目的事情發生。而這一世,從一開始就發生變故,幼儀不敢胡亂揣測。
特別是在她接觸過郝連玦之後,越發覺得此人深不可測,隱約讓她覺得有些危險。若是有可能,她並不像跟此人有太多的交集。每次遇見他,都沒什麼好事發生。
想到此處,幼儀突然打了個噴嚏,莫非是有人在念叨自己不成?
確實如此,她覺得自己碰見郝連玦就沒好事,褚亦也這樣覺得。上次他在別院的後山上受了傷,丟了臉面,最後不告而別,到現在才緩過勁來。
其實他偷偷走是有原因的,臉上沾了鳥屎,他使勁反覆的擦洗,最後竟然擦破了。他是個在乎外在形象的人,尤其是在一眾姑娘面前。回到宮中,他只說是自己走路摔著了,接連擦了些時日的藥膏才恢復如常。
他就不信看見幼儀就倒霉,要倒霉,也該是讓那丫頭倒霉才是啊!這樣想來便出了宮,沒跟安家和打招呼直奔安家的別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