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皇上嘉獎
容儀成親,韋汝少不得送一份厚禮。回門這日,賀夫人特意打發人把她也請了來。她們娘們兒正一處喝茶說話,外面進來個丫頭回稟,說是有官差上門找韋汝和幼儀二人。
怎麼會有官差找上門來?眾人聽了不由得一怔,不知所為何事。還是賀老太太沉得住氣,說道:「在惠州還沒誰敢在賀府放肆!定是你這丫頭說不好緣由,等我再打發人去瞧瞧。」
她話音剛落,就見迅哥兒滿臉帶笑進來了,一邊見禮一邊回稟著:「老太太,是喜事!那漏網的水賊頭目被逮住押解上都城,地方官員向皇上陳述其中細情,皇上竟下旨嘉獎,賞了韋汝、幼儀兩位妹妹『巾幗不讓鬚眉』幾個字。地方官前來傳話,此刻正在外書房呢。父親讓人往裡面通稟一聲,我怕小廝們說不明白才進來了。」
聽見是喜事,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又聽見迅哥兒的話沒頭沒腦,竟不知道緣由。賀老太太和金老太太都滿臉納悶,迅哥兒少不得細細道來。
那日幼儀等人登陸,韋汝便把在船上的事情說了,還讓迅哥兒趕緊通知官府,在各個藥鋪布控,嚴密關注買治瀉肚葯的人。果然,三日之後,他們在一個小藥鋪逮住了水賊頭目。
眼下,官差已經押解水賊頭目往都城去了。皇上聽說他是兩個姑娘設計逮住,尤其是其中一個還僅十歲,不由得稱讚連連。面對窮凶極惡的水賊,刀子放在脖子上脅迫,即便是壯男子也會心生懼意。她們不僅沒有慌亂,還能隨機應變想出捉敵的辦法,「巾幗不讓鬚眉」幾個字實至名歸。
「你們兩個孩子怎麼這般魯莽,若是萬一有什麼意外可如何是好?」金老太太心裡雖然覺得既高興又驕傲,可到底是想想就有些后怕。
「當時我們心裡也害怕,渾身一直冒冷汗,想要告訴老太太好拿個萬全的主意,可又不敢說出口。」韋汝忙笑著回道,「幸好那水賊貪嘴,不然我這雕蟲小技也難成。」
「我就瞧著這孩子不是一般姑娘家,殺伐決斷有些手段,果然沒被我看錯!」賀老太太笑著點頭,看著韋汝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喜歡。
賀家族中雖有做官的子孫,卻大都在惠州地界,在朝堂之上沒什麼影響力,還是以經商為主。別看賀家的產業遍布惠州及周邊州,形成了幾乎壟斷的程度,也有幾家成衣鋪和布料鋪子,可錦繡坊卻還是脫穎而出勢不可擋。
有錦繡坊的衝擊,賀家接連關了幾家成衣鋪子,唯一還存在的衣尚閣幾乎沒有盈利,勉強能不賠錢。賀老太太聽說這錦繡坊的老闆是都城人,還是個沒嫁人的年輕姑娘,早就想認識認識,沒想到這次竟被金老太太帶過來了。
初見韋汝,她覺得這姑娘長相併不算出彩,別說在都城,就是在惠州地界,在賀家,想要找出比她貌美的丫頭也是一大串。不過一說話,賀老太太就瞧出韋汝的魅力所在了。不媚俗,不小氣,不張揚,不冷僻,卻讓人打心裡不敢小覷又想要親近。不贊同長輩的說法,把自己的觀點表明了,不僅不讓長輩心裡不舒坦還覺得似乎有些道理。言談低調卻見識頗廣,比她那些個撐不起大場面的兒孫要強上百倍。舉止更是高雅,竟比她見過的世家姑娘還要大方一分。
賀老太太側面打聽了一下,知道了韋汝的身世,可嘆之餘又多了幾分的憐愛,心裡不由得有了些想法。
眼下聽了韋汝和幼儀智斗水賊的過程,越發的喜歡起來。在她看來,幼儀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況且生在內宅養在深閨,雖入了自個妹子的眼卻沒調教多少時日。那事怕都是韋汝的主意,幼儀不過是被牽扯進去,這才跟著光榮了一回。
旁邊的人聽見也都跟著附和起來,雖然有哄老太太高興的意思在裡面,更多的卻是真心實意的驚訝和佩服!
「今個兒容儀妹妹回門,本來就是喜事一樁,沒想到再逢喜事。這可真是喜上加喜,老太太和太太還不派賞錢?」梁氏在一旁揚聲說著。
王氏聽了笑容了多了幾分滿意,好好的回門讓旁人搶了風頭,偏偏不能說什麼。如今自己兒媳婦一句話,主角又成了容儀,智斗水賊的事成了錦上添花的好彩頭。
「賞!你這貪銀子的潑猴不說我也要開賞呢。」老太太笑著讓旁邊的嬤嬤開箱子拿銀子。
王氏見狀自然要跟著,梁氏聞聽滿臉的委屈,到了金老太太跟前說道:「姨奶奶可別以為孫媳婦是個貪錢的主,我原打算用老太太、太太賞下的銀子去另外採買些都城的特產。我想著兩位妹妹到底是姑娘家,身子委實嬌弱,若是吃不慣這裡的口味豈不是要虧了身子?老太太不知道我的心意,還當著這麼多親戚的面寒磣人,我是有委屈沒處說啊。」
「潑猴,還不是用我跟太太的銀子買好?」賀老太太指著她笑著罵道。
「老太太這話算是說對了。」梁氏合手笑著,「這滿屋子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不知道老太太和太太是大富翁?我們卻都是窮人罷了。」
「什麼大富翁?我們來晚了。」話音剛落,二太太和三太太進來了。
分別見禮,梁氏這才簡略說了。她們就是得了消息才匆匆折回來,少不得又誇讚起韋汝和幼儀起來。
「眾位太太等一會兒再誇讚兩位妹妹,童知縣在老爺書房,說是皇上有賞需兩位妹妹到場親自領呢。」迅哥兒笑著打
領呢。」迅哥兒笑著打斷眾人的話。
老太太點點頭,合該如此。
韋汝和幼儀隨著迅哥兒往前面去,見了書房就看見一位穿著官府的大人。他四十左右的年紀,留著鬍鬚,眉眼間帶著一股子正氣,讓幼儀多了幾分好感。
還不等兩個人言語,童知縣先說話了。
「眼下都城對兩位姑娘的事迹已經傳遍了,沒想到下官竟然有如此福報先睹兩位姑娘真容。」
「這回不知道是好名還是壞名聲,反正我被講究慣了,反倒是連累了妹妹。」韋汝無意出風頭,可事情的發展卻不在她的掌控範圍之內。
她憑空冒出來,在都城闖出一片天地,跟一群大老爺們爭飯吃,能沒有流言蜚語嗎?幾年下來,她從一開始的不屑一顧到聽見忍俊不禁,早就淡然了。只是現如今得了皇上的嘉獎,卻是她心裡不願意的。
韋汝平生的意願就是能隨心所欲的瀟洒過日子,可皇家、朝堂哪裡來得自由?只希望這陣風聲過了,皇上便把她們忘記了。
「連皇上都嘉獎,其他人還敢胡說什麼?姑娘自不用擔心,自然是好名聲。」童知縣趕忙笑著回道,「至於金姑娘,下官聽說才十歲,膽識過人以後的前途無可限量啊。」
又不是男孩子,能有什麼不可限量的前途?幼儀聽了假裝靦腆的笑了一下,知道自己並不是主角,只安靜地一旁聽著。
果然,童知縣的注意力大都在韋汝身上。他又詢問了一些細節,再把皇上的嘉獎的話重複了一遍。
「皇上讚譽兩位姑娘『巾幗不讓鬚眉』。內務府已經連夜製作了牌子,估計眼下已經分別送到二位姑娘府上了。姑娘別小瞧這幾個字,有了皇上金口加冕,兩位姑娘就可以每月從內務府領六百兩銀子的俸祿。」童知縣笑眯眯的說著,「下官知道兩位姑娘都不是缺銀子的主,不過單是這份殊榮就是沒有第二份啊。好處可不單單是這幾百兩銀子,等你們回去就明白了。」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韋汝淡淡的回了一句,神情間看不出喜怒。
那童知縣聞聽怔了一下,隨即點頭說道:「姑娘乃巾幗英雄,見識想法自然是不流於俗,是下官想左了。下官這趟前來所辦之事已了,就此告別。山高水長自有再見之日,希望姑娘保重,有緣再見。」說完給賀老爺告辭離去。
幼儀聽見他最後的話說得有些奇怪,卻又參悟不透,只好丟在一旁日後見了端倪再說。韋汝也好生奇怪,竟不知這童知縣有何貓膩。再一細想,或是他見皇上頗有讚譽,便動了些其他念頭。做官之人,有幾個不想步步高升的?可惜,自己只不過是俗世里一個尋常女子,即便是偶得聖譽,也幫不上他什麼忙。他若是打這樣的算盤,看來是落空了。
不出三日,惠州地界都知道賀家的親戚入了皇上的眼,紛紛前來巴結應酬。幼儀不好回絕,每日周旋應酬倒是無趣。她跑到韋汝那裡躲清閑,看見韋汝房間里一大堆的拜帖,不由得苦笑起來。
「回了都城,怕是更麻煩。」韋汝意味深長的說著。
果然,還不等她們回都城,金老爺寫來的書信中便窺出一二。內務府做的匾額送到了府中,在祖宗牌位前供奉了三日高高懸於堂前。金太太每日親自拂塵、敬香,半點不敢馬虎。往裡交際的太太頻繁起來,一些世家也發了帖子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