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硃砂血墨
言語之間,張婆婆已經不把自己當成了外人,笑呵呵地拄著拐杖朝門外的驢車上走了過去,步履之間也輕鬆了許多。
見老太太如此堅持,葉宸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了,他只好留下了一袋銀子,讓瑾兒護送她回家去了。
張婆婆家裡離楚州城並不遠,而且十里八鄉的鄉紳地主都認識這個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她家裡院子並不大,只有兩件草房而已,平日里根本無須她動手,房間內外都被鄰居給收拾的乾乾淨淨。
張婆婆之所以受人尊敬,並不是因為她能夠驅魔除鬼,而是因為她的正直。
因為葉宸對老太太的尊重,所以瑾兒對於這個老太太倒也並沒有絲毫的戒心,很快就沒了拘謹,一老一少這一路上聊得頗為開心。
「丫頭啊,你年齡也不小了吧,有婆家了沒有啊?」張婆婆眯著一雙眼睛,笑呵呵地看著瑾兒。
「婆婆,您在取笑人家,瑾兒只是……少爺的侍女而已。」瑾兒有些羞澀,臉蛋兒微微泛紅了起來,眼中隨即又泛起了一絲哀怨。
張婆婆眼光老辣,察言觀色之下,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丫頭啊,我看你的那個公子爺人品不錯,你這麼水靈嬌俏的通房丫頭,一顆心都掛在他身上,可至今仍然是個黃花閨女,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你家公子很是潔身自好。」
這句話卻如雷擊一般,正中了瑾兒的心事,她臉色頓時蒼白如紙一般,手中的堅硬的鞭杆子在她不知不覺的用力之下,生生地捏爆了開來。
葉宸的武功恢復了,道術修鍊也是一天比一天高,對瑾兒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從葉宸將她贖回來之後,瑾兒的心靈就已經被他給佔滿了,而從一開始的感恩、愛憐到到現在這種全部身心的投入,使得瑾兒固執地認為葉宸註定是屬於她的,誰也不會搶走,誰也不會來搶。
看著他鋒芒畢露的眼神,彷彿擦拭乾凈了的一口絕世寶刀,少年時被壓抑太久的雄心與激情也被逐一喚醒,葉宸就是一頭翅膀痊癒的鷹,遲早展翅高飛,會離開她這根低矮的枝頭。
而在這個時候時候,瑾兒心中原本早已經消失很多年的尊卑之念,卻又再次悄悄滋生了起來,像野草一樣瘋長著,不停地折磨著她的心。
而旁邊的張婆婆看到她手心被捏碎的鞭子,臉色一變,心知觸動了她的心思,便不再吱聲了。
瑾兒沉默了片刻之後,忽然抬頭道:「婆婆,您在少爺的眼中,是個很正直的長者,瑾兒自幼無父無母,不知道婆婆是否嫌棄瑾兒侍女身份?」
張婆婆一怔,隨即明白了過來,露出一絲歡喜之色,連聲道:「啥話,我這一個孤老婆子要能有你這麼個乖巧的好閨女,還不知道是幾輩子才修來的呢。」
「乾娘在上,請受女兒一拜。」瑾兒眼圈兒一紅,隨即躬身拜倒。
「好!好!起來起來。」張婆婆又驚又喜,呵呵大笑,一把將瑾兒扶了起來:「好閨女,起來起來,老婆子我也是孤苦伶仃了十幾年了,臨了還有個好閨女……」
說著說著,她抹了抹潮濕的眼角,將自己手腕上一隻紫金腕鐲摘了下來,不由分說就套在了瑾兒的手上了。
瑾兒緊緊咬著下唇,眼圈微微紅了:「乾娘,有些話,瑾兒一直都壓在心裡頭,壓得我好難受,我一直都不知道跟誰說,乾娘……」
張婆婆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頭頓時一陣發酸,連聲道:「好閨女,有娘在,有什麼話直接跟娘說吧,說出來就好了。」
瑾兒一發而不可收拾,將自己和葉宸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全部都道出了。
「……以前的我,感覺他就是這麼真實的在我身邊,似乎伸手可及。」瑾兒微微撅著嘴,幽幽地道:「我感覺他,現在真的離我愈來愈遠了。」
「瑾兒啊,依乾娘所見呢,你也別整天疑神疑鬼的,你家公子至今未娶,還不都是記著你么?」
張婆婆拍了拍她的小手,笑道:「我看得出來,這個小子是極重感情的,經歷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你都沒有離開過他,這就是你親手造出的鐵打營盤,誰也搶不走的,你認為以你們之間的感情,是這世俗之間的尊高卑下臭規矩,可以阻擋了的么?
他只是太沉醉於修鍊上了,以至於暫時的忽略了你的存在,說到底,他看起來是成熟了,其實呢,以老身看來,他還是有些稚氣未脫,不懂得男女情愛,要不這樣吧,找個機會幹娘我一定替你敲敲邊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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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宸隨即就回到了楚州城內的住宅內了。
他修養好了神魂后,隨即就再次遁出了陰神,在周圍附近尋找了一番,最後在城內靠近郊外,偏僻衚衕中一家隱秘破敗民房中找到了那個巫師的軀體。
這所民房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民房最深處的房間里,堆放著一大堆的香料草藥,散發著淡淡地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只見草藥香料的中間,那個南蠻巫師盤腿端坐,腦袋低垂,肉身已經徹底僵硬了,沒有絲毫的氣息了,全身皮包著骨頭,乾枯的像一片枯葉一樣。
他已經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心跳的聲音,可葉宸的神魂卻是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他的身上似乎散發著熱量一般。
葉宸心中奇怪,遁回到肉身之中后,悄悄地潛入這棟民居內,在這個巫師的身上開始搜查了起來。
從這個巫師的身上,葉宸只找到了一卷布滿暗金斑斕條紋的蟒皮和一隻三寸大小的墨玉色澤的圓盒。
他打開這玉盒一看,這隻墨玉小盒裡面有個凹坑,裡面卻是暗紅色如油般濃稠的的顏料,散發著一股濃厚的氣味,似丹砂卻又似墨汁,卻又帶著一股濃濃的清香甜腥。
葉宸眉頭微皺,他仔細端詳了片刻,隨即又一抹眉心,開了陰陽眼,只見這墨玉盒中顏料,散發著一股強烈的血魄之氣,彷彿一簇晶紅色火焰一般。
葉宸心中疑惑,他匆匆忙忙地跑了回去之後,再次打開了小千世界。
小千世界中的煉藥坊處,元清老道正捧著他那冊《雷神天尊觀》細細地揣摩著。
「師傅,您老給我掌掌眼,這是什麼好東西?」
「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麼狗運,剛剛那個老太婆把門派秘籍送給了你,一會兒不見的功夫,又弄來好寶貝。」
元清道人感應到了一股異常濃烈的血氣,眼中泛起一絲驚詫之色,隨即放下了手中那捲《紫府雷訣》,探出一根手指來,插進了血墨之中,片刻之後,隨即沉聲道:「這是硃砂血墨。」
「硃砂血墨,這是什麼玩意?」葉宸皺起了眉頭,問道:「不會是用來畫符的吧?」
「畫符的玩意?」元清老道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嘿嘿,這可是用人仙之血調製而成的血墨。」
「人仙之血?」葉宸大驚失色,連忙奪了過來。
「而且是人仙巔峰境界高手的鮮血。」元清老道瞑目片刻之後淡淡道:「不過,這裡面的血氣雖然龐大,但卻明顯帶著一絲遲暮意志,顯然,祭煉血墨的這位高手,雖然武功上已經臻至人仙的境界,但卻沒有那種強烈的意志,顯然是壽元將盡了,所以運用秘法將全身血氣抱成一團,祭煉成了血墨。」
「這種血墨有什麼用?」葉宸不禁問道。
「這種硃砂血墨可以祭煉法器,點化黃巾力士。綠湖庄那兩頭狻猊厲害吧?嘿嘿,不過那只是用武聖之血點化開光的,修鍊至今,也只有生機本能,沒有自我思考的意識,而且自身根本不會產生意識,若是人仙之血點化開光的話,那兩頭狻猊修鍊至今,肯定已會產生自己的意識!」
葉宸頓時聽得目瞪口呆。
「可惜可惜。」元清老道看著這一點硃砂血墨,淡淡道:「這麼一點兒血墨,也只夠祭煉一件法器的。」
葉宸恍然大悟地道:「我明白了,那個南蠻巫師千里迢迢來到了楚州,就是為了偷學我大夏國正統流派的法術,然後祭煉法器。」
「沒錯!這種硃砂血墨若是用於巫鬼道祭煉法器,那可真是糟蹋透了。」元清老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