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法事
我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肚子裡面的那鬼東西比之前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更壯大了。上次只是讓我覺得口渴，幾杯水下肚就讓它安靜了下來。
而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口渴的問題了。我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腦海里充滿了嗜血的暴戾之氣，一種對生肉、鮮血的慾望在猛烈地衝擊著我的理智。如果不能解決掉這東西，恐怕結果真的會跟之前這大師說的一樣……
寂邪法師表情嚴肅，口中佛經念誦不斷，然後用手中的木杵飛快而有規律地敲擊著面前的木魚。木魚發出咚咚咚的急促聲響，在我看起來，好像是有水波一樣擴散開來一樣，全部都朝著我這巨大的肚子過來了！
肉眼看不見的波紋撞擊在了我的肚子表面，那裡居然立刻發出了一陣滋滋的聲響，同時發出一股焦臭味道。就好像是用燒紅的烙鐵在我的肚子上面戳一樣。
我他娘的到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聲音居然也是能夠對客觀實際物質創造出這樣的傷害的啊。太痛了！讓我忍不住地就仰著頭叫出了聲來。就在這時候，我耳邊彷彿隱約聽到還有另外一個聲音的慘叫聲響起。那聲音好像是一個嬰兒，又好像是某種幼小的猛獸；別人聽不見，只在我的腦海里……
雖然肚子的外皮好像被烙鐵給燒了一下，但說也奇怪，內部的那種絞痛感卻減輕了。並且我那好像要炸裂的肚子居然在緩緩地縮小了，這讓我欣喜若狂。
有效！大師的彷彿有效！果然是佛門高僧啊。
然後發生的事情就更加驚悚了，好幾道有小孩兒胳膊粗細的黑氣刷刷刷地從我肚子裡面沖了出來，居然徑直朝著寂邪法師而去。
我心中一驚，這時候四周所有的和尚全部都異口同聲地大聲念到「阿彌陀佛」。這聲音居然震蕩地圍繞著我們對方的那些香爐灰全部都飛舞了起來，飄蕩在佛堂中心的範圍內。那幾股黑氣被這些香爐灰沾染，好像是被什麼拉住了一樣，速度立刻就變得慢了下來。
此時本來是盤坐在前方蒲團上的大師猛地站了起來，眼中精光閃爍，手中的小木杵揮舞著非常準確地砸中了那幾股被香爐灰弄得速度變得很緩慢的黑氣上面。
只聽得啪啪幾聲脆響，那些黑氣全部散去，又好像固體一樣掉落到了地面上。我忍著疼痛看了一眼，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混雜著香爐灰在地面上居然顯出了一個個蜷縮的小嬰兒的輪廓，的確是有些陰森詭異。
大師手中的動作不停，又一手操起了本來放在地面上的木魚，一個踏步往前。手裡那木杵就朝著我肚臍上方一寸的位置捅了過來！
我不明所以，就感覺到那木杵捅得我肚皮生痛。一股詭異的力道穿透了皮肉深入身體內部，擊中了什麼詭異事物。
再看此時的寂邪法師，怒目圓睜，就好像傳說里的佛門怒目金剛一樣極有威嚴。四周的和尚全都拚命敲擊木魚，聲音在佛堂裡面回蕩居然有點像是戰鬥時的那種肅殺感覺了。其實也是，這時候可不就是大師正在和詭異的陰胎戰鬥嗎？
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因為那天晚上在店裡的試衣間里搞了不知道什麼詭異玩意兒，肚子里就「懷上」了這可怕的鬼胎。但我沒有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還是讓我嚇得說不出話來！
話說我這肚子被大師捅了一下，不但沒有變小，反而像是示威一樣變得更加巨大了。表皮被撐得晶晶亮，幾乎快要破碎了一樣。然後在這幾乎半透明的表皮下，猛然了出現了一張人臉來！！！
我日啊！這，這究竟是什麼鬼？居然從我的肚子裡面鑽出來一張嬰兒的臉？
在遠處圍觀的老趙和王道警官的驚叫聲即使是有十幾個和尚敲擊木魚的聲音掩蓋我都能聽得見。
此時寂邪法師手中抓著的那個木魚，又狠狠地砸了過來。迎面就砸中了那一張剛剛從我肚子里凸出來的猙獰嬰兒臉。我自己都感覺到一陣劇烈的衝擊和震蕩從肚子的部位傳來，那木魚和猙獰的嬰兒臉確實是來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碰撞！
一股極其陰森、恐怖的尖嘯聲從我肚子裡面傳出。這一次，不再是那種只有我這個當事人和大師才能聽見的聲音，而是非常巨大，在整個佛堂之中回蕩繚繞！恐怖的聲音震得佛堂中懸挂著的布匹都紛紛飄飛，眼看全部都要碎裂掉落了。
幸好是這些布匹上早就已經用紙剪成粘貼成的「卍」字元號居然全都發出幽幽的光亮來，這些光亮一出現，從我肚中傳出的凄厲慘叫聲居然少了一些。好像是被那些光亮給逼了回去。四周和尚敲擊木魚念動經文的聲音越發地大了，大師也操起木魚繼續朝著我的肚子上面招呼。
說也奇怪。明明是狠狠打在我的肚子上面，現在卻已經一點兒都不覺得疼。反而越來越感覺舒服，這讓我心中大定，覺得大師已經是穩操勝券了。這狗日的什麼陰胎玩意兒馬上就要被幹掉了！
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身體內部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往外面撞擊。本來已經覺得挺舒服了，這一下卻猛得有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襲來。並且還伴隨著前所未有的撕裂性疼痛，好像血肉被硬生生扯開的那種感覺。
頓時一股極度不妙的感覺在心裡升騰起來。
然後我就驚恐萬分地看到自己的肚子從正中間出現了一道裂縫，嘩啦一下就朝著兩側分開了。嚇得我差點兒直接暈過去了。一條非常細小的黏糊糊黑色胳膊從我裂開的肚子里伸了出來，速度快的驚人。只那麼橫著揮舞了一下，就把寂邪法師手裡拿著的木杵和木魚都給打得粉碎！
我看到了大師臉上錯愕的神情，恐怕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陰胎居然已經有了這樣的反擊方式。這難道不是在他的講述里，到了最後階段陰胎才具有的能力嗎？為什麼現在就已經出現了？！
黏糊糊的黑色細小胳膊末端好像五根手指一樣的東西一下張開來，居然好像一個小嬰兒的巴掌，往前一下就拍擊在了寂邪大師的胸膛上。
看似纖細的黑色胳膊，力量卻大得驚人。居然一巴掌就把大師給打得摔出去兩三米，跌坐在蒲團上吐出一口鮮血來！
這突然急轉直下的狀況，讓所有人都驚慌了。本來還保持著鎮定的其他和尚也都亂了，有好幾個都站了起來想朝著寂邪法師過去。此時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切都完了。這場佛門法事失敗了……
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條伸得老長的黑色嬰兒胳膊在一掌打飛大師之後，就自行碎裂開來，變成飛灰了。而我的肚子也立刻合攏、縮小，恢復了正常。
跌坐在蒲團上的大師爽朗地哈哈大笑：「哈哈，這妖孽最終還是伏誅。貧僧也算是了結了一樁惡事。秦施主先行離去吧，別忘了痊癒之後來我龍華寺還願可好？」
老趙和王道兩人趕緊過來扶我起來，同時對著寂邪法師和其他僧侶不停道謝。我這時候只覺得輕鬆自在，不但是身體舒服，精神上也徹底放鬆了下來。感激地對著大師笑了，約定過幾天來龍華寺燒高香感謝。
當天晚上，我們就在龍華寺的客房住下了。這是我近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