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墨牌
蘇念雲緊咬著下唇，覺著自己喉間都有些干啞。
原來，明天是這阮非的生辰，原來，這幾天，匡揚都是在給他準備生辰禮物，難怪呢……
蘇念雲苦笑了一聲，除了自己，又有誰能注意到呢，這段時間，匡揚的眼圈都重了許多，白日里要跟著師父他們學習，晚上陪著阮靈兒練劍，回去廂房了卻還要自己跑到後院鼓弄著那堆木頭。
尤其是這三天，更是一閑下來便獨自去了後院。
她也是瞧著匡揚白日里總少了幾分精神，才晚上想著去膳房熬了些湯給他送去，也才看著那後院的東西。可是她問他卻也只說是要做一些特別的什麼出來，即便打著哈欠，卻依舊不停了手上的動作。
她只疑惑著是什麼事情能讓他如此上心不寢不食的，如今才曉得，竟又是為了這阮靈兒。
只是蘇念雲實在不明白，阮靈兒已經有了孩子，身上還背負著弒父的罵名，憑什麼卻能得到匡揚這般的好。
他當楚嫣是要照顧的小妹妹，當自己是同門修鍊的師妹，可是當阮靈兒，卻是連他自己，都說不出的關係。
她不知道在匡揚和阮靈兒之間到底有什麼樣出生入死能這般親近的經歷，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喜歡匡揚，從第一次見面，他肯為了自己的朋友挺身而出，再到靈宮練劍，他救了失誤摔下的自己，她便對他有著不一樣的感覺了。
雖然在劍宗里，絲毫不缺了對自己好的師兄弟，可是蘇念雲總覺得多少都是因著自己爹爹是歸劍宗宗主的緣由，不像匡揚，心思純凈得想對一個人好，便是毫無保留全盤地付出。
只是，蘇念雲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成為，匡揚想要全盤對其付出的那個人。
她自然知道接下來匡揚定是要將自己這幾天辛苦做的東西送給阮非，這般羨煞旁人的場景，她自是不想湊什麼熱鬧，白白在一旁當了陪襯，苦笑著搖了搖頭，便停住了腳步，只轉了身向著自己房間走了去。
匡揚便是帶著阮靈兒和楚嫣一路到了廂房的後院，阮靈兒還想著這神秘兮兮的到底是要送了什麼東西，可是一拐了后牆，瞧著後頭的東西，卻是禁不住地勾起了唇角。
竟然是，一個小木馬。
不，也不能盡然說便是個木馬，雖然看上去構造是差不多，可是身形卻是做成了一條胖嘟嘟的魚的形狀。下面的弧形依舊能晃晃悠悠，頂上便是開了個凹下的平滑小坑可以坐著。
整個魚身都雕刻得極其精緻，似乎連上頭的魚鱗都能看得清晰，從魚頭上伸出的像是魚須一般的長條做成了可以把著的抓手，在抓手的前頭還有幾個小槽。
匡揚走了過去，便是放下了小魚兒，從楚嫣手裡接過了買來的木偶，插在了抓手上的小槽內。再是稍稍地按了按魚頭，小搖椅便是前後慢慢地晃悠起來，上頭的木偶也是跟著轉了轉，連木偶上的小手也搖了起來，平平地又增加了幾分趣味。
阮靈兒看著眼前的東西，一下子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真是不得不承認，這小搖椅做得實在精緻得有些過分了。
只是在這沒多少的東西的靈宮裡頭，匡揚靠著幾塊木頭，竟然也能給小魚兒做出這麼精緻有心的禮物，當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了。
阮靈兒一時都有些失了聲，就更不用說已經眼睛放著亮光的小魚兒了，他瞧著面前的東西，已經情不自禁地扒拉著小腿往那邊跑了過去，上下地將小搖椅摸了個遍，簡直喜歡得緊。
匡揚看著也是跟著笑了起來，立馬將小魚兒抱了上去，便是把著晃悠了幾下，逗得小魚兒在一旁「咯咯」得樂。
阮靈兒也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匡揚，這些，都是你做的？」
「嗯。」匡揚點了點頭，「畢竟是識的靈兒你和小魚兒以來，他的第一個生辰。靈宮又買不到什麼好東西，所以就想著自己做點什麼。也不知做得好不好，不過看小魚兒喜歡，倒也安心了。」
「什麼叫好不好？揚哥哥，簡直太好了好嗎？」一邊的楚嫣也是禁不住叫了起來。
木馬她是玩過沒錯，可是也從沒見過這麼精緻的木馬，還是特意為了小魚兒用他的名字雕刻出來的這般好看的魚形狀。
楚嫣都抑制不住自己一顆羨慕的心，「小魚兒可真幸福，只可惜我現在大了坐不了，否則定讓揚哥哥你在我生辰的時候也送我這麼一個。」
「做這個，花了不少時間吧？」阮靈兒卻是有些過意不去。
小魚兒的生辰，她這個做娘親的都沒這麼上心呢，這些日子，她還天天拉著匡揚陪她練劍。匡揚想要做出這個小搖椅來，也不知耽誤了多少睡覺的時間。
只是匡揚卻是摸著后脖搖了搖頭，「沒有沒有，做這個並不費時間。而且靈兒，小魚兒的名字都是我幫著取得，怎麼說，我這個做叔叔的也得要做點什麼才是。」
但就算匡揚這麼說著，阮靈兒自然也知道，要做出這麼精緻的東西來，哪裡是一兩天就能做好的，匡揚也不是什麼熟稔的木匠。
她抿了抿唇，看著一旁的匡揚，嘴裡的謝意也溢出了口，「匡揚，真的謝謝你，對我和小魚兒能這麼好。」
「靈兒哪裡的話。」匡揚笑了起來，看著阮靈兒臉上的神色都有些失神。
雖然別的情感他捉摸不清，可是他承認，他真的很喜歡靈兒笑起來的樣子，就好像有光環照著她一般，一笑起來，一雙眸子便都染上了光彩，兩雙眼睛也是彎成了月牙，情不自禁地便能帶動自己的情緒。
為了這抹笑意，他做什麼卻也覺得是值得的。
「我們在這靈宮裡尚且可以修鍊，可小魚兒在這兒怕是會有些無聊，有了這個還能讓他打發些時間。」
「是啊。」阮靈兒點了點頭，走到了小魚兒面前蹲了下來，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便是親昵地說道，「小魚兒，有沒有謝謝揚叔叔？」
「謝謝揚叔叔。」小魚兒乖巧地抬了抬頭，一邊搖晃著，一邊咧著嘴笑，「小魚兒很喜歡、謝謝揚叔叔。」
「小魚兒乖，喜歡就好。」匡揚也上前來摸了摸小魚兒的頭。
不管怎麼說，在這靈宮裡，小魚兒也的確是有了他第一個大玩具了。他現在能跑能跳的年齡，對之前玩的那些撥浪鼓什麼的，早就提不起幾分興趣，這樣的小搖椅倒是能讓他消磨不少時間。
楚嫣還有著一堆東西想要送給靈宮的其他師姐妹，他們這麼出去三天風塵僕僕的，剛回來也有很多東西要收拾，阮靈兒便也抱著小搖椅帶著小魚兒往靈藥殿去了。
她照例去了靈藥殿大殿裡頭和青雀師父說上一聲，才回到自己房間。
楚嫣給小魚兒也買了不少東西，趕得有些急，阮靈兒來不及收拾，便只是所有東西連同著小魚兒的衣服包袱裝在了一起，這會子才重新又抖落了出來，好生收拾一番。
只是她沒想到，才剛將用來裹著小魚兒的薄褥子抖落了幾下，便只聽著「咚」地一聲，一樣東西從褥子里掉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阮靈兒有些狐疑地朝著地上看去，竟是一個黑色的木牌。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弄到了小魚兒的薄褥子里。阮靈兒想著，也撿了起來，只見著這木牌只有一個茶杯口的大小，小巧玲瓏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的，渾身漆黑，透著一股樹木的清香。
在上頭簡單地雕刻著不少雲紋，精緻地裝點著木牌，阮靈兒將它翻了過來，眸子便是微微睜了睜。
在木牌的正面，刻著一個簡單的「墨」字。微微凹下的痕迹，帶著些許潦草，倒似乎是寫上去而不是刻得。
只是，「墨」字？難道，是墨無月？
阮靈兒微微顰了顰眉，難道這塊木牌，真是墨無月的。她想一想，她認識的人里，除了墨無月也沒有其他人跟「墨」字有什麼牽扯了。
而且，這塊木牌明顯是這次下山去才有的，接近小魚兒的人里，墨無月也算一個。
阮靈兒想著那晚在客棧裡頭，墨無月便是用靈氣將小魚兒收到了自己懷中，如果真是他的話，應該也是那個時候混到了這裡頭的吧。
她拿著手上的木牌，翻過來翻過去的看了看，也看不出其他什麼異樣，墨無月也完全沒道理會把自己的木牌交與小魚兒。
還是說，只是那時候不小心才落到裹著小魚兒的薄褥子里？
阮靈兒實在想不通，可這畢竟是人家的東西，莫名其妙到了她手上也不好怎麼處理了。不過好在聽墨無月的意思，過陣子他就會來靈宮裡找玄武師尊，那到時候再還給他應也無事。
這麼想著，她也松下一口氣來，看向了一旁睜著大眼睛也瞧著自己的小魚兒，索性便徑直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反正也不知道放哪，這麼小巧的玉牌，倒是跟小魚兒的小個子也挺相配的。
「好了，乖兒子就先幫娘親收著這墨牌吧，如果……如果還有機會跟他相見的話，到時候我們再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