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夫妻夜話
在林家用了午膳,賈璉無奈的跟著安瀾上了車回到別院。坐在院子里的藤蔓架子下面,安瀾讓人準備了果汁,給賈璉倒了一杯自己喝了一杯后:「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讓你過幾日再過去?」
賈璉點點頭,放下杯子端坐身姿看著安瀾。他從未同這個女人接觸過,只是聽父親說過很多。眼下很是緊張,不自覺地就運功上身。安瀾看著他,笑著低頭,拿起一片芒果乾遞給他:「你姑姑看著是個明白人,我原本想著常年跟在老太太身邊,哪怕耳熏目染下沒得十分也能有個一分的。可今日卻覺得,到底真真是個大小姐。」
賈璉接過那片芒果乾,沒有吃而是看著安瀾。安瀾交疊雙腿,低頭繼續道:「詩詞歌賦,必然是沒人能比的。可是我今日看了,家中安排若不是林如海家中人口簡單,怕也難。你姑父如今在鹽政上面,那是一個肥缺。每年的冰炭孝敬,人情往來多的是別人求他的。同時,也算得上是簡在帝心。但是這后宅不同於別處,你在府里長大,也是知道一二的。我原本想著你過去住下就是了,但是我看到了有些人,在你姑姑身邊。怕是當年老太太給的。眼下,就不怎麼好了。」
安瀾原本也是不想跟賈敏爭先的,反正是她侄子橫豎礙不著她什麼。可是看見那賴三家的,她頓時明白了。這事情,還真的不能就那麼算了。
聽到這個,賈璉愣了一下。他有些不明白,啃咬了水果片一下,甜滋滋的味道很是不錯。只是咽下:「這我不是很明白,太太教我?」
「你父親是花間派的傳人,而你是下一代。你父親本身的期盼,就是讓你能夠日後像裴矩一樣。但你在老太太面前,可不是武學不錯,腦子靈通的孩子。眼下甄家就在隔壁,老太太那邊得了甄家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練武也好,讀書也好都不好。難道我能跟你姑姑說,她身邊的得力人,不合適?這事情我管不著,我也沒得空閑。只是我琢磨著,你在這裡呆上個三五日的,到時候我讓人在隔壁租下一個宅子,住著隔壁也算合適。」
賈璉聞言,點點頭:「太太說的極是,只是父親來信中必然有根林姑父說了太太的事情。眼下這事情,林姑父哪裡……」
安瀾聞言笑了,端起果汁杯子抿了一口:「你但說無返,只是有一點我是不會同你姑父太過接觸的。他若有什麼事情,也只能通過你。」
說完這個,安瀾想了想看向賈璉:「你父親雖然讓你學成后三年入江湖,但是我想問你,你對江湖怎麼看?」
賈璉老實的搖搖頭:「只是聽父親的幕僚和百曉生的報上,多少了解一些。但其他的,也沒有什麼了解的。」
安瀾點了點頭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墨玉上面用金絲勾勒的牡丹玉牌遞給他:「這是七綉坊對於男弟子的牌子,明兒后我給你安排一個師傅教導你相應的招式。你若是進入江湖,就用這個吧!」
賈璉看著那玉牌,很是吃驚。看了看安瀾,伸手接了過來。起身作揖:「謝謝太太安排!」
「倒不是安排你的,只是明年我有一個徒弟要入門。身邊有一個師兄跟著,必然是好的。」安瀾說的是眼下在坊內學習的張雲溪,只是這事情她並未細說給賈赦過。
賈璉點了點頭:「兒子必然會照顧好她的。請太太放心!」
看著他乖巧,安瀾很是好奇那個油滑的璉二爺是如何練就出來的?難道是因為老子不管,沒人疼護,環境逼出來的?這麼想著,她突然間覺得興許有可能。
晚飯是賈璉愛吃的水牛肉,滋味很是不錯又沒有羊肉那種腥膻味。他吃的很開心,但是又想到朝廷對於牛的管轄,看了看安瀾。又想到這太太的本事,頓時沒再在意。
第二日,安瀾就安排人去尋找合適的房源,收拾整理給賈璉日後用。下面人很給力,到了下午就安排妥當了。用了晚膳,揚州城沒有宵禁的說法。賈璉早早收拾好書本,就坐上馬車去了林如海哪裡。
賈敏本來就對那女子的突然插手很是不高興,林如海有意勸解但是想到那女子的身份,妻子的性情便沒有告知。賈璉來的時候,賈敏生怕賈璉在那邊受氣連連詢問,弄得有些草木皆兵的樣子。
看著妻子如此,林如海只是嘆了口氣招呼賈璉跟他進了書房。一番考校后林如海對賈璉很是滿意。這孩子背書很是不錯,他拿出一本論語:「今天開始講論語,我每天給你講一個時辰。但凡你不明白的,就可以問。第二天自己溫書,過幾日待你過來了再做別的安排。」
賈璉點了點頭,對於安瀾的話他決定走之前再說給林如海聽。拿出自己往日學慣用的冊子,裡面記錄的都是他不是很明白的地方。難得遇到名師,不抓緊他就是蠢貨了。
兩個人一問一答,很是自得。待賈敏讓人送了甜湯,兩個人才發現已經晚了。林如海讓他整理一下,吃了甜湯就回去。
賈璉攪動了一下湯水,將安瀾的顧忌說給了林如海聽。林如海想到妻子身邊的那些人,他並非不通庶務的。只是后宅的事情,夫妻二人感情不錯。雖然子嗣有些艱難,但說到底也是家中母親喪事自己差事總是調動的關係。他點了點頭:「這事情我會注意,既然她說了弄了宅子,到時候你自可住進去就是。那邊到底是離這裡遠了些。」
賈璉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是夜林如海回到正房,賈敏早早上了床正對著燭火看書。見到林如海來了,放下書側身看著他:「璉兒可是好?」
林如海脫了身上的衣服,讓人弄了熱水泡腳:「書經背的不錯,可見是私下用了心的。只是,很多東西不求甚解,只是記住。到底是耽擱了時間,眼下看著倒是個精明的,知道努力。」想到賈璉那厚厚三本子的問題,林如海抿唇而笑。
看到丈夫的笑容,賈敏攏了攏薄被坐起身靠著床垣:「我就想著,不管那邊老太太如何,到底沒有耽擱這個孩子。」
林如海聞言,扭頭看向賈敏搖搖頭:「這事情不好說,我今兒特意問了。到現在這些東西,都是璉兒的生母在世的時候私下教導的。二舅子給長子請了師傅,但是老太太說璉兒身體弱愣是沒有進學。三年耽擱下來,再聰明伶俐的孩子日後也得付出加倍的努力才好。」
聞言,賈敏低頭想了想:「老太太是個精明的,但是做事情不至於如此。怕是他貪玩,自己找借口也是有的。」
林如海聽聞賈敏這樣說,嘆了口氣:「那孩子看書背書都是靈通的很,記錄著看書不明白的整整三冊子,每本這麼厚,用麻繩裝訂起來。」林如海用手指比劃了一下,每本足有三指厚。看的賈敏很是吃驚,她眨眨眼看著林如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如海放下手臂,嘆了口氣:「你到底是個姑娘家,老太太如何也不會虧待了你。只是這孩子,耽擱的厲害。他母親三年的孝期,眼下這兩年家宅也鬧得不像話。我這裡有寧國公的來信,上面說若是不分家驅族自立門戶,日後就是殺九族的重罪也說不得。這不是糊塗了還是什麼?二舅子的長子前不久去金陵參考,為何璉兒就沒個說法。這裡頭,怕是你也不清楚的。只是有一點,我倒是看著那大舅子的新媳婦,人要通明的多。你日後若是有空,不妨多接觸一下。」
賈敏聽了林如海說那女子,頓時有些不開心。她轉身坐正身體,抱著被子:「你若是覺得好,就是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是不喜歡那種性子的人的。老太太當年就是如此拔尖的……若是當年大嫂子那般,倒也是好的。可看著,也不像是個讀書識字的。」
林如海嘆了口氣,妻子什麼都好。就是自屬清高了些,總覺得看不上那些不讀書、不識字、不能作詩行文的。雖然同自己是琴瑟和睦,說到底若不是自家規矩,大的家中怕也難以長久。不過好在自己喜歡,也算是沒有糾正過。橫豎,就兩個人的日子。
他攪動了一下木盆中的水,拎著一邊的銅壺加了一些熱水進去:「你如何知道她不讀詩書?這人向來都不可只看一面的。就如老太太身邊的賴氏一族,哪個不是看著精明能幹,辦事做事都很有條理的?可是這一次敲打下來,幾乎從主子家偷拿的東西,就趕得上主子家一年的流動還多。更不用……還有御賜的物件了。當年老太太那般精明能幹的,如何看得出來了?」
聽到林如海提哪賴氏管家,賈敏偷偷看了看他的背影低著頭小聲嘟囔:「那不過是就他一家的事情。我看著我身邊的就很好,再說除了那御賜的怕是心大了。奴才家的都是自家的,拿去用了擺了日後不還得拿回來嗎?放在那裡不是放著,用得著如此小氣?」
聽到賈敏這麼說,林如海嘆了口氣:「你這是不服氣我說的。那些錢財都不是憑空得來的。奴才得用,也是為了一個信義。那般作為,豈不是丟了信義連廉恥都不知何物了?今兒璉兒還跟我說,那大舅子繼室已經在隔壁租下了房子。看的就是你身邊的賴氏的婆子在場。擔心璉兒受到算計……」想到這裡,他看向賈敏。
賈敏聞言剛想說什麼,但是被他看的有些緊張。這幾年因為沒的孩子,她也沒了當年那番跟他拿小生氣的本事。只得抿了抿唇沒吭聲。林如海看著她,輕聲說道:「大舅子是個本事的人,但是時事造就很多東西。璉兒自幼習武、讀書這事情你可知道?我看你是不知道的,就是那邊的老太太都是不知道的。為何不知道?你可是明白這裡頭的道理?你我成親的時候,大舅子就去了一個哥兒,我不想你不會不明白。眼下人家都怕著出事,我就依了。若是璉兒在我這裡,出了什麼如何讓我跟大舅子和姜家交代?」
「那女人安排就是好的了?」賈敏知道林如海說什麼,她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只是眼下都是太平,她也就不做多想。只是聽著丈夫說別的女人,終究是有一種不平的。更何況,那個女人相貌妖艷。
林如海搖搖頭:「不管她安排的好壞,眼下看著卻是同璉兒無害的。反而是這邊。先挪開你跟老太太的感情,我知道你素來討厭老太太的為人方式,但多少感情還是深厚的。只是有一點,璉兒學武的事情是你哥哥大舅子一手暗中促成的。璉兒到了讀書的年紀,哪怕是跟著師傅念叨念叨,或者去家學混個日子都是可以的。
可是二舅子的長子都請了老師認真在家教導,為何偏偏就是璉兒說是身體不好,不能用功呢?豪門大戶裡面的事情,我不說你也應該是清楚的。原先不提,是因為你我就兩口人。頂多了十個人就用了伺候。你仔細想想,若是璉兒身體真的虛弱到無法讀書勞神,又是如何練武的?既然能練武,那習字讀書就不是難事。為何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
林如海說的語重心長,賈敏也是知道林如海的意思。只是她想來心軟,往日夾在中間但想到哥哥日後是自己的依仗,多少親近一些。只是這嫁人後,也就是老太太沒事還有書信。
她咬了咬下唇:「你也說了我跟老太太親厚一些,說到底也不是我怨從。我那兩個哥哥,我出嫁后可有給我書信的?若不是看著你有幾分本事,我那大哥哥如何會想著將璉兒送過來。再者,大哥哥是襲爵的。璉兒就算是不讀詩書,日後也有個著落。說到底,珠兒這孩子日後的事情都是要自己拼的。」
林如海看著如此的賈敏,嘆了口氣讓人撤了洗腳盆子,盤膝上床對著她:「你這話說的就沒得道理了。你初嫁給我的時候,逢年過節都是有年禮過來的。早年你我沒有孩子,我母親想要給我納妾的時候,是大舅子親自上衙門找的我。你一個嫁人的女孩兒,他就是作為哥哥也很難跟你通信一二的。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明白。說到底,雖然大舅子做事情多有一些荒唐。但說到底,我還是看不上那二舅子的。」
「二哥哥如何不好了?到底也是自己考中的舉人,只是沒了進士罷了。」賈敏並不覺得從小跟在祖母身邊長大的大哥有什麼好的,只是跟嫂子交好讓她心疼璉兒幾分罷了。
「什麼叫做沒考中進士?」林如海嗤笑一聲:「他進入工部也不是一年半載了,人家靠捐官的都當了他的頂頭上司。那個徐傑,現任的工部尚書家業還沒得你娘家榮國府大呢。跟他一起入朝的,眼下成了工部尚書。而他呢?不通庶務就算了,更是什麼都不做的主兒。就認為,靠著你父親的救命之恩,能夠在那位置上坐到告老。你當我沒有在同僚中,聽過他的笑話嗎?」
「那又如何了?憑的現在,是大哥哥得了實惠不是?」賈敏想起分家,又看著林如海的樣子,很是不高興起來。她屈膝坐著,帶著幾分委屈。
林如海看出來這道理是沒辦法講了,無奈的搖搖頭起身下床。
「你這是要去做什麼?」賈敏見他要走,有些著急。
「我去書房睡,你仔細想想我說的吧!」林如海披上一件衣服,站在床邊穿好鞋子:「說句不當說的,本來我是不能議論你的娘家的。到底那是你娘家的事情。可認真說來,你同大舅哥兒到底是一母同胞。雖生恩不及養恩。但親疏還是有別的。你仔細想想,到底是大舅哥荒唐耽擱了璉兒,還是你那位老太太,有了別的念想。只是說了,眼下家中就你我二人。日後你我有了子嗣,人口也不會豐多少。我是看著你的面子,對你娘家多有禮遇的。」
林如海說完就離開了,賈敏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離開。眼淚頓時順著眼角就落了下來。她素來是不敢放生哭的,生怕讓人知道了笑話。只能揪著被子,捏著帕子掉珠子。
晚上職夜的婆子,是賴三家的。因為林如海母親去世前,強烈要求家中事物不得在沒有子嗣前,交給賈敏的陪嫁,因此眼下賈敏的陪嫁還只是在伺候她。這也是她著急子嗣的原因。雖然看著是管著家,但說到底老人老管事的依然在那裡不曾變過。就是規矩,也是沒得變化。她有的時候,總是覺得下人們下面都在碎嘴嘲諷。
看著林如海出去,一直在外面水房的賴三家的連忙進了屋。她是賈敏的陪嫁丫鬟,當年賈敏成親前就跟賴三定了親事。入了府就成了貼身的管事嬤嬤,這麼些年來到底是熟悉賈敏的。
她走過去,讓人去拿冷水帕子挨著床邊坐在春凳上:「我的小姐,這又是為的什麼掉金珠子?」
賈敏看著是熟悉的,吸了吸氣擦擦紅了的眼眶:「我就是說了幾句老太太和二哥哥,就惹了他的煩。眼下大哥哥家的哥兒過來,我原本看著還是喜歡的。畢竟我當年同大嫂子很是要好。說到底,雖然沒有看著他出生,可也是看著他哥哥的。可不知怎的,他們愣是編排了老太太的不是來。你是知道,我是不喜老太太的脾性。但說到底,老太太對我是好的。」
賈敏說到這裡,又覺得有些委屈。拉著賴三家的手身子前傾:「你我素來一起的,你說我說的難道錯了嗎?不管如何,大哥哥不讀書不上進就算了。二哥哥到底是肯學努力的。偏偏大哥哥得了爵位,我說是賺了便宜的。可他們竟然說,老太太故意阻撓璉兒不上進讀書的。這是哪門子的事情?我是不信的,當年為了大哥哥讀書的事情,老太太還被曾祖母罰過的。眼下到了璉兒這裡,如何會反著了?可璉兒這麼跟他說了,偏偏大哥哥信里也那麼跟他說了。話都是他們說的了,我如何好的了?」
說著,她有想哭了。最近身體虛了些,有些不舒服到底是水土不服也有的。只是這脾氣上來,卻要流淚。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如果前面賈敏被賈母養殘了,那麼後期黛玉被養殘了就很正常了。
我一直覺得黛玉跟寶玉能夠成知己……很奇葩……
寶黛粉的,如果覺得無法接受就別看了。刷負什麼的隨意,反正我是簽約作者。我不靠自然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