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午膳規矩

第7章 午膳規矩

安瀾指了炕邊的春凳:「坐吧。你是大姐兒的奶嬤嬤,我們說會兒話。大姐可是還吃奶?」

「不了,時斷時續的用些。大多數,還是吃些軟爛的東西。」奶嬤嬤對於眼前的女人多少摸不著,她是照顧二姑娘的奶嬤嬤不假。實際上,眼下二姑娘小,也就單單留了她一個。就是那些教養管事的,一概沒有。原本老太太不怎麼管的,眼下有個人管了她小心的應著。

「嗯!」安瀾點點頭:「將奶斷了吧!你也奶了她三年了,日子有夠長的。她這邊年紀,若是再吃奶,怕也是賬不好的。我看著頭髮都是黃的,女孩兒家那一頭烏髮最是重要的。待會兒我讓人拿了黑葯泥膏子,是能吃的。你夜裡給她洗的時候,塗抹在頭髮上。用熱手巾給她包上。早兒再起了去。平日里,大姐兒的吃食都從我這個小廚房出,等我回門回來,再給姐兒配上丫頭婆子什麼的。」

「哎!」嬤嬤點點頭,她聽著那句能吃的就知道東西頂頂的好。曾經賈敏沒出嫁之前,也是用著能吃的膏子護的頭髮。

「你家是個小子還是姑娘?」

「是個姐兒。」

安瀾點點頭:「你是姑娘的奶嬤嬤,原本這話我是不想現在說的。只是姐兒眼下在我這裡了,說的不好聽了你也忍忍。我不知道你是家生的還是如何,只是若是一旦讓我發現姐兒有了什麼差池,你也就別做了回家就是。」

「是是!」奶嬤嬤小意的點著頭。

看著她還算乖巧,安瀾讓一邊的岳嬤嬤給了她一個荷包讓她去照顧迎春了。

午膳是在賈母哪裡用,安瀾帶著兩個小兒的,進入賈母的宅院。聽著裡面笑語嫣然的,也跟著會心一笑。她拍了拍賈璉的肩膀:「今兒十高興的日子不是嗎?」

賈璉聽到她的體型,連忙將笑容弄上了臉。他本來就被今天的事情弄得很是措手不及,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十歲多的小子。

賈赦早早就到了,歪坐在一邊看著丫鬟們在整理桌子。見到安瀾進來,瞪了笑著的賈璉一眼:「她這麼小,自己都不會吃飯呢。你抱著過來做什麼?」

「吃飯就要一家人一起,小有小的好處。也不能缺了她不是?」安瀾將迎春遞給跟著過來的嬤嬤:「我讓人弄了雞子羹,待會兒就送過來你在一邊拿著餵了。」

聽到有雞子羹,小迎春的臉上滿是笑容。安瀾看著她,心裡軟乎乎的捏了她小臉一把:「聽到好吃了的?」

賈母看著她逗弄孩子,沒有吭聲。飯菜擺的差不多了,眾人上桌安瀾拿著一雙筷子走到賈母身邊:「說到底,您也是婆婆呢!」她笑著給賈母盛了一小碗雞湯:「飯前喝些湯,養胃。」

賈母看著那碗湯,她其實沒有這個習慣。但是人家說的好聽,她也只能受著。一邊的王夫人,拿著筷子看著眼前熱情的女人,恨恨地握了握手指。

她剛剛還被老太太訓斥了一通,說她若是在賈政開口前就出口否了事情也不用這麼麻煩。還得是她耗著老臉去做和。

安瀾看著賈母用了湯,就提手夾了一個小饅頭放在賈母手邊上。這飯菜上用的饅頭餑餑,都是小巧適口的。看的,就是一口一個。她看了一眼王夫人,見她沒有夾菜的意思。她俯身到賈母耳邊:「我是第一次,老太太喜歡吃什麼?先用些青菜可好?我看那白菜就不錯,看著是用香醋提的味道。吃了也是開胃的好。」

「就那個吧!」賈母生氣王夫人之前不吭聲,眼下看著她獃獃愣愣的,火氣就更大。只是憋著,可人靠著耳邊說話,她又不能當場反對只能應了。

安瀾弄了一筷子香醋白菜給賈母,分成小段的。賈母看著她用金剪子將長白菜分成小段,之前想要挑剔的心思也歇了下去。她吃了一口菜,咬了一口小饅頭揮手:「你們都去用吧!我這兒沒有那些規矩,讓小丫頭來照顧我就好。她知道我的口味。」

她說的小丫頭,是站在王夫人身後的年輕貌美的女子。安瀾笑著放下手中的工具,給一邊的琉璃:「老太太疼我,我就不做了阿!」

「去吧去吧!再不用涼了就不好吃了。這說起來,可是你的第一頓在家吃的飯。」賈母笑著揮揮手,一邊王夫人聽到賈母說的也跟著離開坐到賈政下首的位置上。

看著安瀾坐下,一直負責安瀾用餐的錢嬤嬤接了活兒,走到安瀾身後。先是讓安瀾喝了一小碗雞湯,再給她夾了之前的白菜。只是她沒有像安瀾那樣分段,而是靈活的運用筷子將白菜捲成小卷,搭配著一個小口的餑餑片。

賈府東西還沒有之後的奢靡,只是賈母的筷子是象牙筷子頭鑲嵌金鑲玉的。安瀾手中的,是從嫁妝中準備的酸枝木筷子。賈赦哪裡是一樣的,筷子上面用金絲鑲嵌勾勒了一條四爪的蟒蛇河一隻漂亮的雄雞。

白菜做的有些爛了,安瀾吃了一口就知道味道不是很好。不過好在一份白斬雞做的不錯,她多用了兩筷子。

賈母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吃的也就不多。她放下筷子,其他人也跟著放下了。賈赦雖然跟賈政有飲酒,也只是一小杯的量。賈母停了筷子,他也就放下了酒杯。

賈母看著擦嘴角的安瀾:「可是用著好?這苦春的,也沒什麼好東西。」

「小民居安,大戶居富。能有吃的就是不錯了,更何況雞鴨魚肉的樣樣都在。」安瀾笑著就著陳年茶水漱口,重新擦擦嘴角。其實她沒吃飽,不過好在她也明白這東西吃不飽早早讓小廚房做上了。

「嗯!」賈母點點頭,沒有說什麼。這話說的滴水不漏的,可是聽這就是明白人家在說,不好吃。

中午的時候,賈母有小息一會兒的習慣。讓下面人撤了席面,就讓安瀾他們散去了。

賈赦讓賈璉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帶著安瀾回到榮禧堂。

「你可是要睡會兒?」他坐在炕邊兒上看著正在拖鞋上炕的女人。雖然說兩個人的人情債已經解決了,但說到底人家救了他是不爭的事實。一夜未眠,也是事實。

「我入了先天,打坐一會兒就好。」安瀾搖搖頭,從一邊的炕櫃中拿出一本前兩日剛剛到的密報集子,當作午時的消遣。正準備打開,就看著賈赦也脫了鞋上了炕。她挑挑眉:「中午沒事情?」

「我能有什麼事情?」賈赦擺弄著小茶几上那套小巧的工夫茶具,讓伺候的小丫頭弄了水:「這新春的茶還沒出來,你可是有帶了什麼新鮮的?」

「女子養顏的小玫瑰可是要?」安瀾翻了個白眼,這男人是臉皮挺厚的。她拉過一個引枕,靠了舒服翻開書不再說話。周圍伺候的只是留了錢嬤嬤和另一個大丫頭玲瓏在。

賈赦弄好了水,一個神龍擺尾熟練的擺弄著茶具。他弄的是去年的烏龍,聞著味道倒也是不錯。他倒了兩個小杯裡面,敲了敲桌子:「這是去年的明頂,吃吃看。」

安瀾啪的將書冊仍在炕席上面,懶洋洋的起了個半身,伸手捏了過來聞了聞,嘗了一口然後皺眉:「我是不喜歡這個的,你自己慢慢喝。」說完,她又重新躺下了。

賈赦嗤笑一聲:「我聽說七綉坊都是絕色女子,怎麼你身邊的丫頭看著倒是普通?」

「就是普通,才還帶進來。不然還以為是我帶來的通房丫頭呢。」安瀾翻開之前的書籤,將銅黃花片書籤扔在一邊。書冊上的內容都是整理抄錄的,字體很大一掃就是一頁。眼下這個世界很複雜,江湖有、朝廷有、類似明朝的廠公有。唯一讓她覺得心裡舒坦的是,不用擔心會不會出現龍門飛甲。不然,她就不是穿紅樓同人了,而是進入綜紅樓世界了。

賈赦嘆了口氣:「說起來,若不是你,我怕是日後還真離不開女人了。」他自嘲的笑笑:「我的傷,日後若是不走採補這條路,怕是不成。到時候,也就是為了活命罷了。」他深深嘆了口氣,端起小茶盅一口抿掉。

安瀾斜眼看了他一眼,手指翻過一頁:「慈航靜齋的功法,走的是跟七綉坊一樣的劍道。但是不同的是,她們的功法太過於偏激了。重傷難治,也是必然。她沒有廢了你的氣海,算是你的幸運了。」

「可傷了腎經也不是什麼好事情。」賈赦表情有些彆扭,不過很快他釋然的笑道:「傳聞楊太真是七綉坊出去的,可是有這個事情?」

「楊玉環?」安瀾想了想,將書本擱在胸口:「倒是有這麼一個弟子。在外坊桃花村旁邊,有一小片碧波湖。上面蓋著一個小院,就是她的。不過是個外門弟子,也是早早死了多年的了。」

賈赦聽了,心下暗記。這七綉坊,看來並不是明面上那些。竟然分了內外兩個,那麼內坊是如何呢?他很是好奇,不過這事情急不得。想知道人家門派秘事,總是要付出一寫代價的。

他靠著身後的牆壁,暖牆的溫度讓他肺腑十分舒暢。他曲起一個膝蓋,手臂簡單的搭在上面低著頭,拇指和食指慢慢攆動著:「為何推辭了管家的事情?」

「一來,我沒時間。初來乍到的,好壞都得自己吞了。二來,她們願意就管著好了。外面的莊子、田產都在你手裡。家裡這些東西,就是搬空了也跟我沒什麼關係。她們總不會拿我的嫁妝的,找死也沒有這麼找的不是?」

賈赦看著她勾動嘴角的笑容,也跟著抿唇笑著:「怎麼想起來同意這門婚事的。如果不是實在不行,我也不想娶。」

「很懷念亡妻?」安瀾意外后,嘲諷的笑著:「我看不是吧!我倒是因為年紀到了,兄長總覺得是因為他自身耽擱了我,倒不如出門的好。何況,嫁誰不是嫁呢?有個不錯的目標,定下來也是必然。」

賈赦聞言,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拉扯。他改了話頭:「明天回門,後天禮部的聖旨就會到。到時候,怕是會有一些老親故舊的,下了帖子讓你過去。眼下京城大戶人家的女人,混亂的很。甄家老太太暫時還沒有去金陵,怕是最主要的是她那一份。」

「你是說慈航靜齋?」安瀾啃了啃書脊,眯起眼睛說道:「她們向來都是打著江山社稷的大名堂出門的,每年只有一個傳人。剩下的都是侍女。哪怕是家世再高,公主也得聽傳人的。你們花間不是跟她們鬥了快千年了嗎!同我七綉坊有什麼關係?還是說,你這個一等將軍的身份泄露了?不至於吧……」

看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賈赦搖頭笑笑:「我如何會那般愚蠢?只是一年多以前,出了孝期后甄家老太太曾經提議要做親,將她的三兒子的女兒嫁給我。那是曾經跟過果郡王的,只是之後果郡王失蹤也就成了老姑娘。這事情被我否定了,不管如何姜家也不會允許甄家的女人做我的繼室。」

「姜呈一脈,說到底曾經也是內閣首輔大臣。你這個老丈人還是不錯的,只是死的早了些。」安瀾點點頭,她一年多來一直在研究這些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眼下剛剛理清了一些苗頭。裡頭的,還是亂著呢。

賈赦點了點頭:「可惜,最後鬧了一個不歡而散。不過說起來,到底是我負了她。」他說的她,是賈璉的生母他曾經的原配。安瀾聽了,只是笑笑不再吭聲。

賈赦看著她看書,也就不再說話而是閉目養神。屋子裡靜悄悄的,到時很是和煦。

賈母躺了半個時辰多,就讓身邊的丫頭服侍她起身。凈面凈手,重新塗抹好她看著鏡子里的女子。朝華早逝,剩下的就是生了華髮的頭髮,和鬆弛的面容。她嘆了口氣:「老二家的可是去喊了?」

「已經喊了,二太太這會兒怕是在路上的。」一邊此後的丫鬟小聲的說道。她說話聲音綿軟,帶著慢條斯理的味道。賈母很喜歡聽這丫頭說話,就從四等的小丫頭提了上來在身邊做二等的大丫頭。

平日里,念個戲文什麼的,聽著也是個樂。

賈母點點頭,從內室走出來上了炕。這春寒微涼的,她到底不是年輕的時候。有些保養,還是要做的。王夫人進屋,正好看見賈母挨著窗戶,靠在引枕上頭正在看著一根抹額跟身邊的丫頭說繡花的事情。她欠身行了禮,賈母抬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坐吧!」

「哎!」王夫人點點頭,坐在賈母對面。她沒敢坐全只是在沿邊的地方坐下了。

「可是跟老二說了,珠兒的婚事可有個著落?」賈母沒有抬眼皮,只是看著那跟棕色的抹額。王夫人素來熟悉她,低著頭小聲帶著怯的說道:「回去就說了,只是說他會張羅。我說,本來這事情還是問問老太太的好。他也應了,只是讓我問問老太太可是有合適的人選?」

「珠兒眼下不比者璉兒,你兄弟家的孩子到底是小的也是不合適。薛家這些年已經沒落,只靠著一個名頭過活。說白了還是一個商。我琢磨著,眼下怕是要從官員中看看。一品二品的,謀不到的,珠兒要走仕途,國子監或者翰林院的到時可以。他們都是窮酸的很,我們給的聘禮高不怕不來。只是,這也不是長久的。」

聽著賈母這麼說,王夫人皺了皺眉。她也知道,眼下長子的婚事的確不好走。自家老爺到底只是一個五品官,雖然掛著一個榮國府的名頭。可裡面很多人都清楚,到底是如何。若是賈璉,就是一品大員的也是娶得。對此,她暗暗生恨。當年是聽了繼母說,要給她那姐姐配上榮國公府的二少爺。聽說十分得寵,她費盡心機奪了機會結果卻是眼前景色。

她收斂了一下眼睛里的情緒,低著頭:「媳婦知道,只是眼下若是給珠兒做親……是不是有些早了。大房那頭,才剛剛做了婚事。」

「不早了,看人商談妥當的,怎麼也得一年了。珠兒眼下要去考功名,等到秀才過了就要結親。他到底不是年少的小孩子,我們還能等幾年。到時侯,你做了奶奶才好說其他的。」賈母沒有把話說明白,但是王夫人聽得明白。

眼下大房只有賈璉一個哥兒,日後能不能活得大還是未知數。如果她的兒子成器,再加上一個長子長孫的。只要好好算計,這爵位也能夠得到。就算落不在丈夫身上,也會是兒子孫子身上。但是這些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孫子。

她點了點頭:「這話我回頭跟老爺說,只是眼下大伯婚事老爺也只是半日的嫁。」

「嗯!」賈母點點頭:「日後家裡的事情你繼續管著,她說不要的嗎!」想到這個,賈母笑著:「那西花廳你用著就是了,到時侯夫人親戚的過來,哪個不知道這個家是誰在當家作主的?」

「這事情,媳婦省得。」王夫人雖然對沒辦法入住榮禧堂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是也知道,這事情得慢慢謀划才可以。但是哪個女人將管家的事情讓了出來,就是好事。到時侯,來的人都知道她在管著這個家,說到底了時間久了,也就坐實了。

看她乖巧,賈母放下抹額帶子:「你知道的我就不說了,只是有一事情你得省得。她日後可是一品夫人的誥命,哪怕是上面考慮姜家,將等了也是三品的淑人。這麼明面上的妯娌規矩,你得做好了。我們不差這些三五的時間。」

「哎!」王夫人雖然有些不忿,但是也知道賈母是真心為他們這一房好。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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