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殺人的眼睛
阿俊靠在床背上，他的雙眼已經被繃帶纏了起來。儘管繃帶有好幾層，但嫣紅的鮮血還是從中滲了出來。他的鮮血還沒有完全止住，身子微微打著顫，或許是因為劇烈的疼痛吧。
老葛坐在他的面前，眼睛死死地盯著阿俊。他也不說話，甚至連呼吸也停止了。老王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知道這會兒老葛需要緩衝時間。因為，這件事情太過突然，太過匪夷所思了。
「老王，你帶兩人去看看受傷的同志。」過了好一會兒，老葛終於開口說話了。
老王點了點頭，然後眼睛很快的在我們三人身上掃視了一番，接著說道：「小沈和小丁跟我一塊去吧。」
他把我留了下來，這或許是出於一種對熟人的照顧吧。阿俊是本案的關鍵，老葛一定會詢問很多東西。而我在老葛身邊，就能了解到更多的線索。
沈放和丁壯壯是新人，只得聽從老王的吩咐。即便機靈的沈放很想留下來，但也無可奈何。
老王他們走後，老葛便開始詢問阿俊道：「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眼睛挖下來？」
阿俊那慘白無力的臉頰緊了緊，很吃力的說道：「因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麼了？」老葛皺起眉毛，緊接著問道。
「我的眼睛會殺人，可我不想再殺人了……」阿俊說著，雙手死死的抓緊了床單。
他這一用力，眼睛處的鮮血就一股腦的往外涌了。我看著都發怵，便提醒了老葛一聲：「要不要讓他先接受治療。」
我怕的是，阿俊受了這麼大的創傷，如果再不止血的話，恐怕他會虛脫而死的。
「你為什麼不接受醫生的治療？」然而，老葛只看了我一眼，接著又把目光對焦在了阿俊的身上。
對哦，我忽然間明白過了。阿俊如果肯接受治療，早就該和那兩名公安同事一起進行救治了。可他現在只是經過了一些簡單的處理，選擇躺在病房，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我的罪孽太重了，死亡對我來說或許是最好的解脫。」阿俊冷冷的告訴我們道。
「是指殺了阿麗和胖虎嗎？」老葛跟著問道。
「還有，那兩名警察同志。」阿俊補充道。
「這麼說是你指使他們挖掉自己眼睛的？」老葛說著，往自己口袋裡掏出了香煙。
但當他準備點燃的時候，發現這裡是醫院病房，規定禁止吸煙的。所以，又強忍著放了回去。
「不錯，都是我這雙殺人眼睛造成的。」阿俊用悔恨的語氣告訴老葛道：「所以，等我死後請你們務必毀壞那雙眼睛。」
「那好，我再問你，你這雙眼睛是怎麼殺人的？」老葛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事情要從那次手術講起……」阿俊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對我們緩緩道來。
原來，阿俊曾經做過一次眼角膜移植手術。他之所以能夠重見光明，完全是得益於他人捐贈的眼角膜。然而，自從他恢復光明后，眼睛里總能看到血光。只要這一抹血光出現，被他看到的人都會死。
「這不說不久之前，你的眼中又出現了血光？」老葛聽完，冷冷的問道。
「不錯，我真不該去看那兩位警察同志。」阿俊嘆了口氣。
「除此之外，你的眼睛還殺過那些人？」老葛說著，站了起來。
「在我們出發去那處廢墟前，我的眼睛也出看到過一次血光。」阿俊接著回答道：「我後悔當時沒有跟胖虎他們明說。」
「這麼說，胖虎和阿麗是你用眼睛殺的？而那不是那部相機？」老葛走了幾步，又問道。
「不，他們確實是被相機殺害的。」阿俊聳動了一下身子，喘了口氣，說道：「被我眼睛看的人必死無疑，但至於是怎麼個死法，我不能保證。」
他很肯定那部相機就是殺人兇器，並在末了補充了一句：「而我確實不知道那部相機能夠殺人。」
「好了，今天到此為止吧。」老葛嘆了口氣，然後按下了呼叫鈴。不一會功夫，護士和醫生都趕了進來。
老葛又吩咐他們道，把阿俊帶下去治療。可是，當護士們去挪動阿俊的時候，阿俊產生了劇烈的反抗。他哭喊著，讓我死，讓我解脫吧。
「你該不該死，得由法律說了算。」老葛聽了，冷冷的說了一聲：「如果我們找到確實證據，就會將你移送法庭。屆時法官會判定你有沒有罪，該不該處於死刑。」
阿俊聽了老葛的話，或許是嚇到了，他的情緒瞬間穩定了下來。緊接著，身子不停得顫抖。又沒過多久，就昏倒在了病床上。
「不好，病人休克了。」懂行的醫生驚叫了一句，「立即抬往手術室進行搶救。」
阿俊被抬出去后，老葛終於忍不住抽起了香煙。他的後背靠在牆上，表情十分凝重。我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殺人相機的事情還沒弄明白，現在又多出了一雙殺人眼睛來。整件案子簡直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了。比起前不久的人皮屍案，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沉思了許久，也理不到任何頭緒。心裡焦躁起來，就跟著老王一起抽起煙來。我們一根接著一根，抽了個天昏地暗。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一名護士小姐走了進來。她先是被我們濃濃的煙味給嗆到了，退出門外咳個不停。
咳咳咳……
老葛聽到她劇烈的咳嗽聲頓時回過神來，哦了一聲，瞪了我一眼說道：「小楊，快把煙掐了。」
我點了點頭，慌忙把煙踩在了腳下。
「不好意思啊，工作需要……」老葛出去向那名護士小姐解釋了一下。
「沒關係，沒關係。」護士被老葛的客套嚇到了，紅著臉回應道。
「對了，你找我們有事嗎？」老葛接下去問道：「是不是那個病人不行了？」
「有點麻煩，他的血型是a型，我們血庫正好少這一類型的，醫生讓我來問問兩位警官，你們當中有a型血的嗎？」護士小姐吸了一口氣，告訴我們道。
或許是因為她面對我們時過於緊張了，說以說話的語速非常快。我和老葛聽完，楞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老葛說自己是O型血能夠通用。而我恰好是a型。護士聽了瞬間眉開眼笑，她對我說道：「有a型那是最好的了，這位警官麻煩你和我下去一趟吧。」
等我獻完血出來，老葛和老王他們已經站在了一起。我見老王神色凝重，便趕緊問了一聲：「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老王搖了搖頭，只是說了一句：「回去再說吧。」
然後，他看著老葛徵求了意見。
老葛想了片刻，又說道：「醫院這邊需要人照顧，老王還是要辛苦一下你。我先回警局，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總得向上頭交代一下。」
「明白。」老王拍了拍老葛的肩膀說道：「你說話時委婉點，語氣不要那麼沖，要知道我們特案K組已經不住第二次打擊了。」
「知道的。」老葛微微一笑，跟著吩咐丁壯壯和沈放道：「你們兩人先和我回去到了晚上再來換班。」
他和老王有種默契，那就是有意無意的想幫我一把。此刻，他很明白我很想從老王口裡得知點情況，便讓我和老王單獨留下來了。
等他們三人走後，我和老王坐在急救室的外的長椅上。老王用手抹了抹臉頰，盡量讓自己清醒一點。
「小楊，看來我們這次又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他說話時有些沮喪。
「如果不棘手，怎麼會交到我們特案K組手上呢？」我微微一笑，權當安慰他。
「不錯，你說的對。」老王抬起頭來，精神振奮了許多：「沒有這個案子，我們特案K組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復工。」
「只要有特案K組在，天底下就沒有破不了的懸案。」我接著鼓勵了一聲。
「好了，我們說說案子吧。」老王把話題切了回來，「我仔細問過那兩名同事了，他們都說是自己挖了雙眼的。」
「為什麼？」我聽完大吃了一驚，「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挖自己的眼睛？」
警察雖然是一份危險的工作，但畢竟是公務員，說出去還算體面，薪水也不低。如果，沒有不正常的心理，是不會自裁的。
「他們說自己只是看了阿俊一眼，然後聽到了阿俊說，把眼睛挖了。」老王說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結果，就動手把眼睛挖了。」
「難道阿俊的眼睛果真有那麼神奇？」我聽完，身子不禁軟榻下來。
「這話怎麼說？」老王不解，望著我問道。
於是，我把阿俊的話和他說了一遍。老王聽完，苦笑了一聲，覺得整件事太不可思議了。阿俊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說謊，可是他的舉動卻在告訴我們，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看阿俊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我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為什麼？」老王緊接著問道。
「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圓謊的話，那麼這種代價實在太大了。而且，他有過劇烈反抗醫生治療的舉動，不像是害怕死亡。」我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們假設，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掩飾自己殺人的罪行，那麼他應該是一個珍惜生命的人才對。然而，他表現出來的事實卻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