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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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鬧了。」左思正色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處置楚不樊這狗官?」她簡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楚不樊落馬的樣子。
「明天就行動。」
話雖如此,等裴子揚仔細地查閱完賬本之後,卻是改變了主意。左思見他擰眉深思,也不敢出聲音打擾他,只好摟住他的手臂,小鳥依人地依偎在裴子揚的身旁。
誰知就在左思耷拉著腦袋開始犯困的時候,裴子揚突然站了起來,快速地換起了衣服。左思心中一驚,瞌睡蟲立馬驅散,連忙問道:「怎麼了?」
「這件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簡單,楚不樊背後還有黑手。」裴子揚沉聲道:「事不宜遲,你也趕緊收拾一下,我們今晚就離開這裡。」
「今晚?」她的思想還在質疑,身體已經開始行動,聽話地套起了外裳,「聆風和安二他們呢?」
裴子揚道:「他們不能動。聆風放了本假賬進去,楚不樊暫時還不知道賬本失竊的事情。在把這狗官抓起來之前,不可打草驚蛇。」
左思擔憂道:「那……安汐和秋姑娘怎麼辦?」方才她已和裴子揚提起過那個於她有恩的秋氏。
「安信沒有告訴你嗎?」裴子揚挑眉道:「安汐是他的庶妹,從家裡偷偷跑出來的。」
「什麼?」她初時震驚,但因為之前也有過這樣的猜測,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
裴子揚拉住左思,邊往外走,邊低聲道:「所以你放心,安信定會護她們周全。」
寒冷的秋風中,左思窩在裴子揚懷中瑟瑟發抖。到了大門處,官兵不肯放行,被裴子揚用劍鞘打昏一個,對著另一個說:「去告訴你們楚大人,我母妃病重,先行回京了!」
小兵很快把消息帶到了楚不樊那裡。楚不樊聞訊先是吃驚,再是長長地鬆了口氣。
一旁楚夫人著急道:「老爺,欽差才來了幾天,就這麼走了,您也不派人攔著呀?」
楚不樊沒好氣地說:「攔,用什麼理由攔?欽差來了,咱們只能招待,又不能限制他的自由。」
楚夫人皺眉道:「可他走得這麼急……當真是為了宣妃娘娘?」
「管他呢,放心罷,沒事兒。這個欽差,不過是京里派來走過場的。咱們宮裡有人,還怕什麼?」楚不樊信心滿滿地說。
楚夫人還要再說話,卻被楚不樊不耐煩地瞪了一眼,她只好噤聲。
正在這時,一個男子的身影映在紙糊的雕花木門上。燭光將那人的影子拉長,如同深夜裡出行的鬼魅。
「楚大人。」
聽到那人的聲音,楚不樊連忙將他夫人打發到了裡屋,親自開門將人迎了進來。
「微臣給殿下請安!」
男子微微皺眉,壓低聲音道:「我是來提醒你,戲不要做得太過了。安汐畢竟是安仁和安信的妹妹,就算是為了讓她取信於穆聆風,也不能當真傷著了她。」
楚不樊一臉諂笑地說:「殿下放心,微臣曉得,微臣曉得的。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安家家大業大,那安姑娘生得花容月貌,若是安家有心與穆聆風結親,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何必這樣麻煩。」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男子淡淡地說:「你只需做好我交待你的事情,還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他沒有說,穆聆風那個人是個榆木腦袋,一直都對安家有抵觸心理。不用這樣迂迴的法子讓安汐勾引他,他們根本無法拉攏穆聆風。
而穆聆風,恰好是他宏圖大業中,最關鍵的那枚棋子之一。
說完了事情,楚不樊將他送出門,回頭就變了臉色,對著空氣不服氣地罵道:「什麼東西!都是為貴妃娘娘做事,有什麼了不起的?還真當自己是鳳子龍孫了!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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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揚走後次日,楚不樊依舊設宴,醉生夢死。
管家來報,夫人至夜未歸,他也沒放在心上,只當楚夫人又去逛首飾鋪子,忘記了時間。
說起來楚夫人最喜歡的就是買首飾,也多虧得她和一些不關心民生疾苦的貴婦人,臨安城有好幾家首飾鋪子還在營業。
結果等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楚夫人還是沒有回來。楚不樊便覺有異,派人去找的同時,他慌慌張張地從宴上出來,去看他那心肝寶貝似的賬本兒。
前幾日礙於欽差在府中,他一直不敢過來。結果仔細一看才發現,賬本竟然已經被掉包了!
楚不樊大驚失色,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他心知大事不妙,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麼夫人了,卷了些財物就要從後門逃跑,結果被帶兵趕來的安仁逮了個正著。
裴子揚南下時排場很大,隨行之人除了大皇子府的二十個護衛,還有靖武帝賜與他的二百個護兵。這些護兵先前都由安仁統領,統一駐紮在驛站。
這個安仁是安信的兄長,安家的長子。他們父母早亡,祖父去世后,便由年紀輕輕的安仁接任族長之位。安仁為了振興家族,棄商從武,現任御前侍衛一職。因得靖武帝賞識,這次裴子揚南下,他被認命為護軍統領。
但對左思來說,安仁的身份卻與這些無關。在她眼中,他是二公主裴清的情人。
這可不是她胡說八道,瞧瞧,就在這將貪官抄家收監的重要時刻,二公主還是膩在安仁身邊,絲毫不在意安仁的臉色有多麼冷峻。
左思就喜歡看他們這一對兒。二公主行事一向剛毅果斷,唯有在這個安仁面前,百鍊鋼都化為了繞指柔。
二公主喜歡安家大少,是他們這個圈子裡公開的秘密。只是二公主心高氣傲,不肯主動求皇帝賜婚,非要等著安仁開口請旨,這才讓他們的婚事一直拖到如今。
另一邊,安汐也被救了出來。她臉色慘白,整個人虛弱地往穆聆風身上倒,幸好穆聆風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
安二與秋氏圍在一旁,關切地查看著安汐的狀況。也難為安二為了不暴露立場,忍了這麼久都沒有救他妹子。
被五花大綁的楚不樊看他們一對一對的,也是一愣,好像在說你們是來查案的還是來風花雪月的?
左思也汗顏,這貪官的眼神怎麼看起來好有正義感啊……
總之在抓了楚不樊夫妻后,人證物證俱全,裴子揚此次南下的主要任務就算完成了。為了防止再出變故,裴子揚決定留下穆聆風和安二等人善後,他押著楚不樊先行回京復命。
可他倒是不辱使命了,左思的任務卻還遠遠沒有完成。姑姑同她說過,蘭貴妃對這次江浙水患的事情異常的上心。事若反常必有妖。恪皇貴妃堅信,蘭貴妃一定在這其中摻和了一腳。
可光憑蘭貴妃一個弱質女流,肯定捅不出這麼大的簍子。朝廷上下,皇宮內外,定還有蘭貴妃的同黨。
恪皇貴妃就是希望,左思能把這個人找出來。
左思當時就很奇怪,「姑姑為何要我去找呢?」
左家手底下的可用之人很多,按理說怎麼都不該用她一個已經出嫁了的姑娘。
左思永遠記得,恪皇貴妃當時的表情。
光線昏暗的室內,她單手撐在紅木炕桌上,身子微微前傾,靠近左思,詭秘地說:「因為在欽差一行人中,定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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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秋風蕭瑟,萬物凋零,馬車內卻是奢靡地點著銀炭,燃著清甜的安息香。
一室溫暖中,左思不免有幾分昏昏欲睡。侍女如蘭在旁嘮叨個沒完,更是讓她哈欠連天。
如蘭見她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不依道:「小姐!感情奴婢說了這麼多,您是不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呢?」
左思迷迷糊糊地問:「嗯?你說什麼?還在說先前走散的事兒?」
如蘭氣得直想跺腳,奈何馬車裡伸展不開。
其實左思看著迷糊,腦子裡卻還在想著正事。
她在想,在裴子揚組成的這個班子裡頭,皇家的人有二公主和二皇子,都是和裴子揚一起長大的,姐弟幾人感情深厚,不可能背叛彼此。尤其是二公主,她向來最討厭矯揉做作的蘭貴妃,不可能為她所用。
哦,同行的還有一個三皇子,是她姑姑的兒子,左思的表哥。三皇子要是腦袋壞掉了,才會想到幫他母妃的死對頭做事。
而且三皇子和容家的人去修壩了,從頭到尾都沒摻和過查貪官的事兒。這件事肯定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往下想的話,世家的人有安仁和安信兄弟。安仁寡言,出了力,安信務實,出了錢,哪個瞧著都不像壞人啊。
還有就是穆聆風……按理說穆聆風在京中毫無根基,最容易被人收買。可左思就是怎麼都不肯相信,她夫君的結義兄弟會是內奸。
那麼,還能是誰呢?
左思頭都要想破,最後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她就躺在裴子揚的懷裡。
左思睡眼惺忪地望著眼前的這張俊臉,腦中忽然冒出一個令她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的念頭——
那個內鬼,該不會是——裴子揚吧?!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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