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嚴厲領命下殿,路上聽侍者好一通絮叨。

龍君痛失妻、子屬下,原本心灰意冷,終日以酒澆愁,后念及龍族損失慘重,非但難報血海深仇,還有被妖界趕盡殺絕之虞,遂強打精神,帶著一名侍者上天,辦理飛升事宜。覲見帝尊之後,龍君拂了帝尊的好意,不赴酒宴,領了帝尊賞賜的幾壇美酒便來到瑤池,在樹上自斟自飲,待到這時。

嚴厲心道龍君定是挑好當口,故意尋釁。

反正等散了朝會便離七夕不遠了,提前分個高下也未嘗不可,雖有趁人酒醉勝之不武的嫌疑,她也不欲錯過這個良機。

唔,顯然除了白蓮花和南無,帝尊也很支持她的想法。

嚴厲在心裡摩拳擦掌,趕到瑤池卻不見龍君。

「我家君上先前還在那裡啊,怎麼就這一會兒功夫,人就不見了?」

引路的侍者惶恐指著那棵桃樹。嚴厲命他去問不遠處的工匠們,不多時回來,道是工匠們都在趕工期,心無旁騖,誰都沒看到龍君的去向。

嚴厲又命侍者去水裡找找。瑤池中造了一大片池塘。龍君水裡生,水裡長,許是醉了口乾舌燥,就下去喝幾口大羅天的凈水?

侍者下水翻了個遍,仍是不見龍君蹤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家君上近日性情大變,暴躁易怒,若是亂走闖了禍,打壞東西,傷了人,可怎麼是好!」

嚴厲顰眉一想,寬慰侍者道:「不必擔心。本神去管帝尊請下人手來,很快就找到他了。」

「我家君上真不是有心對帝尊不敬,大神定要幫他美言幾句。」侍者簡直要哭了。

嚴厲匆匆回到凌霄殿。

仙神聚會並未因龍君這個岔子而耽誤。封賞龍族的詔書已經頒完,帝尊移駕披香殿,眾臣依照品級分為上中下三席,圍坐品茗。

帝尊正跟眾人有說有笑地閑話家常,聞報仍是不急不惱,命其御前行走姜恆帶二十名禁衛速同嚴厲去找人。嚴厲約莫龍君只怕真是喝醉了,她可懶得同個醉鬼去糾纏。可是沒等她託辭不去,帝尊言道:「萬一找到那廝,他卻發酒瘋,耍無賴,你去能減少損傷。」

嚴厲瞪白蓮花一眼。

白蓮花肅然出席,請道:「臣請同去。」

帝尊道:「你去做什麼?」

白蓮花道:「臣有寶鏡,臣妻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制服龍君,徹底杜絕損傷。」

「唔,有理。」帝尊點頭,贊道:「不愧有賢內助之名。去吧。」

頂著眾人的鬨笑,白蓮花面不改色、器宇軒昂地走到嚴厲身邊,跟她和姜恆一同告退。

下殿之前嚴厲眼尖的看見,白蓮花鄰席那位宮裝美人黯然垂首,似有傷神。嚴厲認得那是元楹。元楹是厚土元君的愛徒,帝尊的妻妹,依禮真當排在上席。

出殿後,嚴厲傳話給白蓮花:「先前在凌霄殿可沒見她。」

「誰?」白蓮花疑惑道。

嚴厲暗惱他明知故問,切入正題道:「你怎麼看?」

「或者他是真醉,失禮不敬純屬無心,或者他有旁的企圖,醉酒只是個幌子。」

嚴厲很清楚,帝尊准白蓮花跟她一同出殿,定也有同樣的疑慮。而龍君縱是有企圖,也無非是長生之法,這事可不是假裝醉酒就能得到。

「那廝驕狂氣盛,桀驁不馴,歸順我仙界實為情勢所迫,定不情願在眾目睽睽之下彎腰低頭,對帝尊行禮叩拜。所以才假裝醉酒失蹤。」

「倒也有理。」

夫妻倆空探討也無用,只能漫天撒網,先找到人再說。

大羅天幅員遼闊,龍君若真喝醉了,亂走惹禍,鬧出動靜來,倒也好找,若醉死在哪個角落裡,輕易可找不到。姜恆與二十名禁軍分頭行事,把聖諭傳給諸天巡邏的仙兵。嚴厲則跟白蓮花守在披香殿外,以穹光鏡搜尋。

很快有了結果。

一隊仙兵在通往凌霄殿的大路旁邊、一個隱蔽的矮樹叢里找到了人。

姜恆傳令的時候特意囑咐,找到龍君不論什麼情形,都別招惹他。嚴厲夫妻聞訊趕過去時,龍君兀自躺在一灘穢物上面,酣睡不醒。

龍君披頭散髮,一身縞素,從頭到腳都狼藉不堪。喝到肚裡的美酒被吐了出來,著實又酸又臭。眾仙兵又奇又疑,圍住他竊竊私語,卻皆捏著鼻子不願近前。

嚴厲也捏著鼻子,排眾上前,只一眼便篤定,龍君這是真醉死了。

因為龍君有很嚴重的潔癖,一天恨不得洗八次澡,換八次衣服,脂粉氣都一點受不了,何況是污穢之氣。但凡他還有一絲清醒,知道自己落到這般境地,只怕是連苦膽都要嘔出來,想死的心都有了。

嚴厲分析道:「看情形,想是龍君還記得朝會之事,只是醉意深沉,恍恍惚惚走到這裡,實在扛不住酒勁兒,就跌到樹叢里去了。聽說帝尊賜給他的都是烈酒,後勁兒可真真是極大的。」

「神君所言有理。」姜恆便要命人把龍君抬到帝尊面前。

「瞎胡鬧!」嚴厲阻攔道:「這廝臭烘烘的,抬去帝尊面前豈非掃興?」

姜恆道:「不然要送去哪裡?」

嚴厲凌空幾指,制住龍君的手腳,指使道:「瑤池雖未建成,這廝的近侍還等在那裡。命人把他送回瑤池,我等回去復命即是。」

姜恆命眾仙兵退散,又讓幾名禁衛折斷樹枝造成軟轎,把龍君抬走。

回披香殿路上白蓮花忽然傳話給嚴厲:「我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

對於他沉默許久之後道出的疑慮,嚴厲甚是無語。

「酒這個東西有神奇之力,世上無人抵抗得了。那廝自然也不例外。你沒有醉過,不知這人若是喝醉了,言行舉止與清醒的時候有天壤之別,才是正常的。

況且人心總歸都是肉長的,先前是我們成見太重,高估了那廝心志之堅。想他妻、子新喪,屬下折損,心情必然抑鬱,借酒澆愁愁更愁,別說三五壇,就是三五杯酒就醉了,亦有可能。

譬如當年在大荒山上,我被你氣了一場,那不是只喝了兩杯,就醉了么?」

白蓮花暗覺不爽的是,這些話從嚴厲口中說出,再聽到他的耳朵里,純粹就是在替龍君開脫。他的理智卻又告訴他,這番分析的確合情合理。

他鬱郁反駁:「怎麼叫我氣了你一場?分明是你……」

「就是你氣我,不許犟嘴!還有當年在蒼山,你……」嚴厲樁樁件件數落一大通。

白蓮花聽得委屈,忍不住插話道:「你分明都是混淆是非,顛倒黑白。」

嚴厲肅然看著不遠處的披香殿:「待會兒你若敢看元楹一眼,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惡霸本性!」

白蓮花沒繃住,撲哧笑了。費這麼多口舌,也就最後這句不是廢話,還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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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朵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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