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此情可待成追憶十二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憶十二

傍晚時分,沈羲遙坐在養心殿內,看一簇青煙緩緩從赤金八寶褵獸的口中吐出,整個殿閣中充滿了玉竹香清潤的味道。自那日從青龍寺回來,他便一直在養心殿中焚此香了。太后曾來過問起,畢竟自己年少即位之後便一直是用這龍涎香,這玉竹香也是少有的,每年進獻的不過寥寥,因此闔宮之中少有人用,此時他突然命人大費了周折找出來更換,甚是突兀。可是,聞著此香,他便總能認為自己回到了那個夜晚,在佛寺清朗疏淡的月色之下,在竹影婆娑的密林之中,那抹令人無法忘懷的白色身影,如仙如魅……

張德海端了普洱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沈羲遙半伏在龍案之上,面上竟有些忡怔的神色,心中一驚,自他服侍沈羲遙,從來在這位少年皇帝臉上看到的都是冷靜穩重的表情。而如今這般,卻是如少年郎心有所屬,不再是至尊的帝王,而是普通的兒郎了。

張德海心中也有欣慰。他知道沈羲遙的辛苦,身為帝王,不得不作出那些姿態,不得不忘記自己的喜好,一切只為了國家,卻不是為了自己。雖然,這天下都是他的,可是,卻似乎沒有真正的開心過。而如今,那位小姐,卻將帝王的心敲開,只是,張德海輕輕搖了搖頭,即使是敲開了,卻也註定了是兩相隔吧……

正想著,卻見那邊沈羲遙坐直了身子,重新將手中硃筆沾了墨,在一封奏摺上書寫起來。張德海也連忙收回思緒,斂了神色走了進去。

「皇上,您要的普洱。」說罷將大好河山青瓷細茶碗放在沈羲遙手邊,沈羲遙只略略一點頭,「唔」了一聲,手上卻沒有停,還在寫著什麼。張德海覷了一眼,心中一愣,那奏摺上字跡,分明是凌相所書。但自己身為宦官,是知道不能看的,便悄聲退到一旁,看著那獸口中吐出的徐裊青煙,微微笑了起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沈羲遙伸了伸臂膀,揉著眉心站了起來。張德海笑著上前:「主子,忙完了?」沈羲遙點點頭,張德海一揮手,便有一秀麗可人的侍女端了一隻朱漆大盤上來,上面蓋一層並蒂蓮花福鳥含瑞紋樣的大紅絲帛,有風輕輕拂過,那絲帛微起了漣漪,便有整齊而狹長的凸起顯露出來。

張德海熟練的接過那木盤,恭敬得遞到沈羲遙面前,輕聲道:「皇上……」

沈羲遙只掃了一眼,卻是不掀開,目光移到牆上半開的一扇窗前,月亮才剛升上來,窗外一樹合歡開得正艷,脈脈抽丹,纖纖鋪翠,堪稱英秀。淡笑了下:「去如絮那。」

張德海會意得一躬身,便退下了。

蘅芷殿內,柳婕妤坐在軟塌上,手上有意無意的撫弄著裙間白玉佩上一串紫流蘇,那流蘇紫中間著銀絲,正與她身上一身淡青色裙擺綉虞美人的儒裙相稱。貼身的侍女佩兒站在一旁,看著眼前主子臉上明顯的不悅,心下是知道的。可是,這麼多時日來,整個後宮其他的娘娘也沒有被皇上掀了牌子,那最早入宮的馮淑儀與孟昭儀也只是兩日前在御花園遠遠見了皇上一面,可是連話都沒有說的。只是自家主子心中還是為了這個不快,怏怏了好些日子。

佩兒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娘娘,奴婢看您今夜晚膳用的不香,特準備了您愛吃的松鑲鵝油卷,要不要端來?」

柳婕妤卻是連頭也沒回,看著裙上的玉佩幽幽的說:「你說,皇上這是怎麼了?」

佩兒輕嘆了一口氣:「娘娘,說句不敬的話,皇上雖說沒有來咱這,可馮淑儀和孟昭儀那,也是一樣沒有去的啊。您怕什麼啊。雖說那日她們見了一眼皇上,據說也是隔了老遠,皇上在橋上,連下橋都沒有就轉身走了。您還難受什麼啊?」

半晌柳婕妤沒有說話,卻站起身來,她身姿纖細,此時一頭秀髮半披半攏在腦後,只斜戴一串紫水晶菱花簪,是平常獨自的裝扮。「可是無論怎麼說,她們也算是見到皇上了。」她在室中走了幾步,燭光將其身影拉得老長,微轉過身:「可是我,卻是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呢。」

佩兒忙上前:「娘娘莫難過,皇上一定是有重要的國事,不然怎麼有一直不入後宮的道理呢。皇太后那邊,也不會允的啊。」

聽到此,柳婕妤面上並沒有任何釋懷的神情,反有些恨恨:「皇太后……」她停了半晌說到:「你可聽說了,今天白日里那件事?」

佩兒一臉不解:「您是說,太后召見重臣親眷?」說完笑起來:「娘娘多心了,太后見見那些達官的親眷最是正常。如今後位久懸,這達官家眷自然得由太后照撫,以示皇家對那些重臣的關懷了。」

「這個我知道,這本是皇后的份內。太後幾乎每月都會召見那些家眷。只是……」柳婕妤咬了咬唇:「平日里都是那些正妻,今日,卻聽說多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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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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