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拜壽
鄭進死死盯著那兩隻梅花玉鈿,應該是自己親手挑的那對吧,因公子愛梅,這對玉鈿正好是梅花形,顏色又極正,遠遠看著真好像兩朵盛開的紅梅,搭配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兒,更添了些許鮮活靈動,自己是想公子收的那個丫頭才十三,這對玉鈿小巧精緻又不失可愛,正合適,想必她會喜歡,才挑了送過去,卻怎會戴在九公主頭上,自己絕不會認錯。
既然不會認錯,那麼,為什麼這對本該在那丫頭手裡的玉鈿,會戴在九公主的腦袋上,公子身邊那個丫頭跟堂堂九公主,怎麼想都不可能有關聯,可她頭上的玉鈿是從何而來?真是讓人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劉凌下意識微微側身,擋住鄭進的目光,鄭進這個人他雖接觸的不多,卻也知道此人是皇后的心腹,而上頭扇屏寶座上這位父皇新封的皇后,從第一次見,就讓劉凌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不是因為她的冷淡,更不是為母妃鳴不平,就是一種直覺,莫皇后讓他不寒而慄,所以他下意識擋住劉涼。
自從上次跟子玉去過瓊華宮之後,劉凌就找到了最兄長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小丫頭的孤獨無依,也許是她的天真純善,觸動了自己的心底的憐愛,總之,他想護著她,護著這個比自己還要可憐不幸的妹妹,他想護她周全。
劉凌擋住了九公主,鄭進的目光不得不移到他身上,頗有些意外,宮裡這些皇子,挨個看過來,也就這個七皇子劉凌是個能成氣候的,先不說他背後有將軍府,就是本身的才能,也比其他皇子出色的多,只不過處事低調,凡事均不喜歡冒頭,所以,他這時候忽然冒出來護著九公主,真有些讓人猜不透。
忽想起近日傳言,將軍府的少將軍蘇子玉看上了瓊華宮的九公主,蘇子玉既是七皇子的表弟又是伴讀,莫非是這個原因。
這位極少露面的九公主,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些年在宮裡就跟跟隱形人似的存在,忽悠一下就跟將軍府牽連上了,這些還不算什麼,鄭進忍不住看向她頭上的玉鈿,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卻能解釋這一切的猜想,若果真如自己猜想的一般,還真是太荒唐了。
從正安宮出來,劉凌把劉涼拖到一邊兒問她:「鄭進剛為什麼盯著你瞧?」
劉凌納悶的搖搖頭:「誰是鄭進?」
劉凌不禁曲指彈了她額頭一下:「皇後宮里的太監總管,剛一直盯著你瞧,你竟不知道嗎?」
劉涼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剛才一直想著趕緊拜了壽好出宮,沒注意別的。」
劉凌哭笑不得:「你倒是一門心思想出宮,得了,橫豎我也沒事兒,就送你回去吧,對了,要不叫上子玉一起去你的瓊華宮坐坐去。」
劉涼忙道:「今兒是皇后千秋,晚上宮裡還有壽宴,父皇說不準要召七哥哥過去呢。」
劉凌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眯眯的道:「小丫頭是不是不想七哥哥去你的瓊華宮啊,是的話就直說,不用找這樣的理由。」
劉涼心虛的低下頭:「哪有?」
劉凌笑了起來:「好了,不逗你了,你說的是,皇后壽誕之日,我作為皇子豈能不進孝道。」說的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
劉涼抬頭,見他臉上說不清是落寞還是別的,讓自己莫名難過,想起他剛才護著自己的樣子,劉涼拉著他的手輕喚了聲:「七哥哥。」
滑溜的小手抓住他,竟讓劉凌莫名溫暖,劉凌知道小丫頭這是安慰自己呢,不禁笑了笑,摸摸她的頭:「別擔心,七哥好著呢,走,七哥送你出去。」
在宮門扶著劉涼上了車,劉凌轉頭看向榔頭:「你這丫頭以後可得壓著脾氣,別處倒還罷了,在宮裡若不謹慎怕要吃大虧,你吃了虧勢必會連累小九,有時忍一時之氣,方是上上策,以後有什麼事兒,只管來尋我,能擔待的自會幫你們擔待。」
榔頭大喜,心知七皇子既然說出這句話,就真拿公主當親妹子一般看待了,這是要護著公主呢,有蘇子玉,再有七皇子護著,想來自己不用再擔心了,心裡感激,撲通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奴婢替公主謝殿下。」
劉凌看了她半晌兒,伸手扶起她:「你倒是個忠心護主的,不過,這不用你謝,小九是我妹子,我理應護她,去吧,仔細服侍公主。」
榔頭這才上了車,馬車漸行漸遠,直到瞧不見宮門前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榔頭才放下窗帘,想起七皇子剛扶了自己的手臂,下意識摸了摸,小臉忍不住有些*辣的。
劉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見榔頭摸著自己的胳膊傻笑,小臉紅撲撲的,兩眼發直,不知想什麼呢,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榔頭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兒。」
榔頭回過神來,忙道:「沒,沒想什麼?」
榔頭這丫頭心眼子多的跟藕眼兒似的,自己從來都猜不著,也就不白費力氣了,忽又想起今天劉淳劉清說的那些話,便拉著榔頭問:「五姐今天說的那個老神仙的事兒,你知不知道,還有梅家?說起來我怎從沒見母妃家裡的人,他們也是我的親人不是嗎?」
榔頭一聽嚇了臉都白了,伸手捂住她的嘴:「公主,這話可不能提,梅家是宮裡的禁忌,尤其瓊華宮,皇上下過嚴旨,不許在公主面前提起梅家。」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在我面前提?」
榔頭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想是因為娘娘去了,皇上怕提起梅家公主傷心難過,所以才不讓提。」
「那五姐為什麼會說梅家的女人是掃把星?」
榔頭:「五公主是嫉妒公主得皇上寵愛,才那麼說的吧,七皇子不是斥責她了嗎,怎麼公主還記著呢。」
劉涼臉色一暗:「榔頭,我雖然天真卻不傻,也不是沒感覺的木頭人,其實我心裡知道,父皇並不像你們說的那麼喜歡我對不對,或許,也沒那麼喜歡母妃,外頭人都說父皇深愛母妃,可是榔頭,如果父皇真喜歡母妃的話,宮裡又怎會有這麼多嬪妃,還有了新皇后。」
榔頭搖搖頭:「這個,雨露均沾才是帝王之道,想來皇上也是不得已,才封了這麼多妃子。」
劉涼搖搖頭:「這話我不信,榔頭你想想,要是真喜歡一個人了,必然是全心全意的喜歡,又怎會喜歡別人呢,若喜歡了,就說明前頭那個並不是真心喜歡的,一個人只有一顆心,還這麼小,裝下一個人已經滿滿當當,哪還有地方裝第二個人呢。」
榔頭愣了愣,竟一時找不到話來回答公主,只覺公主這話說的極有道理,人只有一顆心,若裝了一個人怎還能裝的下第二個。
而自己心裡裝的人會是什麼樣子?這麼想著,眼前忽然劃過七皇子的臉,榔頭一驚,忙搖了搖腦袋,他是皇子,自己只是個小宮女,自己跟他是天地雲泥之別,比公主跟莫宣卿還更不可能,再何況,自己也配不上他。想著不禁一陣黯然。
兩個小丫頭靠在一起,各想各的心事,車廂一時安靜了下來,只聽見車輪壓過積雪的聲音咯吱咯吱的,隨著車輪一路碾過。
劉凌可不知道榔頭的心思,送了劉涼剛想回宮瞧瞧母妃,卻見莫宣卿的暖轎落下,想來是進宮給皇后拜壽來的,兩人雖不算熟,到底也見過幾面,不好失禮,更何況,他還有事兒想跟莫宣卿商量。
故此,略站了站,等莫宣卿下了轎,拱拱手行了平輩的朋友禮:「莫兄。」
莫宣卿目光一閃,也不跟他客氣,只微微欠身:「不敢,在下見過七皇子。」
劉凌道:「莫兄就別寒摻我了,我這個七皇子除了頭上這頂金冠,不過是個兩手空空的窮人,倒是莫兄財通天下,做的好大生意,大周跟西靖有誰不知莫記,可謂日進斗金,乃天下第一商家,這般本事,可是讓在下佩服不已啊。」
說了一通,見莫宣卿仍是毫無表情,只淡淡說了句:「七皇子過譽了。」便不再接話,劉凌嘆了口氣,心說,這莫國舅還真是名不虛傳,簡直就是一塊寒冰啊,說出的話都能凍死人,這直接把自己撂旱地上了。
既如此,也只能直接了當,想到此,開口道:「莫兄,今冬雪大,大周多個州縣都遭了災,這般冷的天,災民流離失所,都不知凍死了多少人,以莫記的財力,若莫兄秉持悲天憫人的善心慷慨解囊,必能救助萬千黎民,也是莫兄的一番功德。」
莫宣卿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半晌而方緩緩開口:「這賑濟災民救助百姓不是該朝廷出面嗎,我莫記不過一小商號,本小利薄,便有個幾兩銀子,哪填的滿這個無底洞,七皇子,不是在下不給你面子,在商言商,無利可圖之事,莫某愛莫能助,娘娘哪兒恐還等著在下,先走一步。」撂下話再不理會劉凌,轉身往正安宮去了。
劉凌不免有些惱火,可又一想,莫宣卿的話也有道理,大周的百姓遭災,父皇都不說賑災,憑什麼讓別人掏銀子呢,更何況,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或許自己應該再次進言,讓父皇下旨賑災。
這眼瞅就過年了,過年開春,又要開始徵收田稅,老百姓哪還有活路,一旦逼的老百姓沒了活路,亂起來可就是傾國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