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圓子,圓子……」清風扯著脖子喊著,四下里找了半天都沒看見人,越發著急,臉都青了,這丫頭可是公子的心尖子,要是走丟了,讓拍花子的拍了去,自己這條小命就別要了。
急的跺了跺腳,就知道這丫頭不省心,在府里禍害東西,出來就禍害自己,早知道剛才找根兒繩子把她跟自己拴一起了,就買糖葫蘆的功夫,這丫頭就不見了影兒。
不是這丫頭纏了自己半天,才不管給她買糖葫蘆呢,不管怎麼後悔,如今也得找著人,清風舉著糖葫蘆左鑽右鑽,一邊喊,一邊問,轉了一圈也沒找著,琢磨,再這麼下去不是法子,還是快去回了公子再想法子吧。
拿了主意,便回了山門前,剛要進寺里尋公子找人,卻忽聽圓子的聲音傳來:「你別再跟著我了,我不會跟你當什麼道姑的,真的……你拽我的斗篷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知不知道,你快放手啦,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清風急忙看過去,果見圓子站在那邊兒不遠,跟個青衣小道士正拉扯著。
清風暗暗鬆了口氣,幾步走了過去,一把抓住她,氣急敗壞的道:「你不是讓我給你買糖葫蘆嗎,怎麼一轉眼就跑了,讓我這一通好找。」
圓子看見清風,猶如看見了救星,一縮脖躲到他後頭,探出腦袋跟那個小老道擺手:「你看,我沒騙你吧,我是人家的丫頭,得當差幹活,哪能跟你去當道姑呢。」劉涼如今萬分後悔,自己好奇之下,跑來測什麼字。
剛讓清風給她買糖葫蘆的時候,一眼瞥見這邊兒有個測字算命的攤子,別的算命攤子都是年紀大的白鬍子老頭仙風道骨,看著就像那麼回事兒,可這個攤子後頭卻坐著一個小老道,年紀瞧著跟自己差不多大,生的唇紅齒白,極漂亮的模樣兒。
既然穿著老道的衣裳,就該找個道觀門口擺攤才對,怎麼跑玉山寺來了,怪不得生意冷清呢,劉涼見他攤子上半個客人都沒有,瞧著實在可憐,心裡一軟便走了過去,開口問:「測字多少錢?」
小老道倒能裝,閉著眼一副高人的樣兒,好容易來了客人上門,也只睜開眼看了劉涼一眼又閉上,開口道:「有緣分文不取,無緣萬金不測。」
劉涼撲哧一聲笑了,歪歪頭:「那怎麼才算有緣呢?」
小老道又睜開眼,指了指桌子上的紙筆:「姑娘寫個字來。」
劉涼拿起筆想了想,寫了宣字。
小老道猛然睜開眼,直愣楞看了劉涼半天:「姑娘為什麼寫這個字?」
劉涼眨眨眼:「不能寫嗎?」
見小老道看著字發獃,以為他為難呢,本來也沒指望他會測字,不過是看他的生意冷清,想周濟一下罷了:「那個,你不用為難,測不出,我也給你錢,不過,先說好萬金我可沒有。」說著想給他幾個錢,卻低頭一瞧才想起來,自己身上哪有錢啊,以前在瓊華宮根本用不著,即便出來也有榔頭,如今成了公子的丫頭,出來逛,錢也在清風身上,自己身上一個大子都沒有,可話已經說出去收不回來了,劉涼臉一紅。
只得硬著頭皮低頭找了找,本想在自己身上找個東西給他換錢,卻忘了自打在公子跟前,就習慣不帶配飾了,尷尬的晃了晃腦袋,忽聽見叮叮的聲音,眼睛一亮,從自己頭上摸下一個玉鈿來,放到桌子上:「那個,這給你就當測字的錢好了,怪冷的,沒生意就家去吧。」
話出口又覺不對,這小老道應該算是出家人吧,既是出家人,哪還有什麼家,摸摸鼻子:「總之,別在這兒挨凍了,我走了。」說著轉身要走,卻不想小老道蹭的站起來:「姑娘,這個字還未測呢,怎好收你的錢。」
劉涼不想他這般執著,只得站住:「那好,你測吧。」
小老道見她不走了,才重新坐下,也不看紙上的字,卻盯著劉涼道:「姑娘寫的這個字至尊至貴。」
劉涼低頭看了看自己寫的字,疑惑的道:「哪兒看出來至尊至貴啊?」
小老道卻認真的道:」宣乃帝王室,自然至尊至貴,卻華蓋下二日,有道是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恐主傷,姑娘寫此字卻大大的不吉。」說著端詳劉涼半晌兒:「姑娘的命數雖貴不可言,卻生帶煞氣,命犯紫薇,主克父克母克兄克弟,不若跟貧道去潛心修道,化解災厄,若有造化修成圓滿,便可長生逍遙,豈不比這俗世紅塵的富貴要強的多。」
劉涼愕然看著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小老道竟想讓自己出家,當道姑她可不幹,這小老道別是腦子有什麼問題吧,哪有測著字就勸人出家的,忙擺擺手:「那個,你看錯人了,我是個貪戀紅塵的俗人,沒有修道的慧根,你找別人吧。」說著,轉身就跑,彷彿有鬼追她似的。
偏偏這小老道不知怎麼就認準了自己,一把抓起桌上的玉鈿,跟了過來,嘴裡嘟嘟囔囔說著什麼修道成仙的好處,最後還拽住了她的斗篷,死活不撒手,虧了清風來了,不然,劉涼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了。
清風滿頭黑線,這丫頭還真是個惹事精,來和尚廟都能招惹上老道,不過,這老道也太小了,看著也就十三四的樣子,雖說做出一份高深莫測的樣子,可他那張有紅似白的小臉兒,讓人忍不住發笑。
雖也聽過不少佛家道家度化世人出家修行的事兒,可那也得有慧根吧,就圓子這小丫頭,有個屁慧根啊,就是個吃貨好不好,要是這丫頭能修成神仙,自己早就是玉皇大帝了。
不過,既是出家人還是要敬著些好,想到此,便客氣的道:「這位小師傅,她是我們公子跟前的丫頭,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小師傅慈悲為懷,莫追究了。」抬眼瞥見小老道手裡的玉鈿愣了一下,心說,這丫頭倒大方,什麼都敢往外拿,這可是娘娘賞下的,又是公子親手挑給她的,給了這小老道,回頭公子問起來怎麼交代,說不得便成了自己的不是。
想到此,狠狠瞪了圓子一眼,從荷包里拿出一塊碎銀子塞到小老道手裡:「這點兒銀子小師傅拿著,只當結個善緣,只這玉鈿是我家公子賜下的物件,若不見了,恐要問起,可否請小師傅還來。」
小老道倒也講理,把玉鈿遞了過來,清風白了圓子一眼:「還不接過來。」
圓子生怕小老道又拉著自己,勸她出家當道姑,不敢出來,只從清風身後伸了胳膊,嗖的拿走了玉鈿。
小老道卻仍不死心:「姑娘,貧道說的句句實言,若姑娘留戀紅塵,恐會災厄連連,不僅會牽連姑娘身邊至親,恐姑娘自己也有性命之憂。」
圓子哪會相信他的胡說八道,探出小腦袋來打量他一遭:「說什麼修道成仙的好處,你自己可修成了不曾,等你果真成了仙,再來度化我,或者我會考慮考慮,如今,還是先管好你自己要緊。」說著再不理他,拉著清風跑進玉山寺去了。
卻未見那小老道苦笑一聲:「若不度你,我如何成仙,師傅,她果真是我大大劫嗎。」
不說小老道這喃喃自語,再說圓子,跟清風進了玉山寺,一路清風都在數落她:「剛公子怎麼囑咐的,叫你不能亂跑,背過身而就丟脖子後頭去了,今兒這麼多人,若遇上個拍花子,拍你去賣了,就你這個笨丫頭,一天照三頓打,看你找誰哭去,還有,這玉鈿是公子挑給你的,平常天天戴著,怎就給了那小老道,若公子問起來,你要怎麼應對?」
圓子也知道自己不該亂跑,剛是瞧見熱鬧,就什麼都忘了,既然錯了就索性給清風個耳朵,他說什麼,她嗯嗯的應著就是,反正平常就是這麼對付墨染的,比什麼都管用。
果然,清風念了一會兒,見她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便覺沒意思起來,對這丫頭說什麼都是白費口舌,有這功夫真不如歇會兒,反正有公子呢,這丫頭也輪不上自己操心。
兩人跟著小沙彌剛進了方丈的院子,正好莫宣卿從禪房走了出來,圓子眼睛一亮,笑著沖了過去,本想撲進他懷裡,卻見後頭有別人,便抓著莫宣卿的袖子搖了搖,異常諂媚的說了句:「圓子想公子了。」
墨染在旁邊直翻白眼,心說,這才離開多會兒,至於想嗎,不過,見公子臉上不自覺的笑意,也不得不承認,這丫頭如今越來越會灌迷湯了,要是擱以前,打死墨染都不信,公子會喜歡聽這麼直白沒意思的話,但事實擺在眼前啊,由不得不信啊。
可見公子多稀罕這丫頭,自己橫看豎看,也沒看出這丫頭哪兒值得公子如此,卻緣分這個東西,真不是值不值的事兒,瞧上就入了眼,入了眼便進了心,進了心,這一輩子就纏到一塊兒了。
就像公子跟圓子,身份地位算什麼,公子從未在意過這些,公子在意的除了報仇復國,恐怕就剩下眼前這個丫頭了。
卻忽聽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這丫頭怎瞧著有幾分面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