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九尾狐
一直以來被愧疚和悔恨折磨著，在諸侯攻打王朝的之後面對著朝臣們的質疑，直到諸侯們紛紛兵臨城下，比乾和聞太師才終於鬆了口氣。從帝辛被殺的那一刻起，他們便已經心存死志，他們既一手主導了大商的覆亡，如今便為大商殉國，以減輕身上的罪孽吧！
激戰進行了三個多時辰，從正午一直戰到日頭落下。
儘管殷商已經是強弩之末，最後的反擊仍然這麼猛，這是所有諸侯都始料未及的。
縱然有人貪生怕死，不願意戮戰到底，可也有人受了帝辛與尚軒恩惠，願以一腔熱血死戰到底，報答恩人。
天上諸位神仙派來的使者焦急地看著僵持的戰局。這與他們想象的根本不一樣，他們做了那麼多的努力，離間了諸侯與殷商，也離間了帝辛與他的朝臣、將領、百姓，將帝辛塑造成十惡不赦的君主，帝辛統治下的殷商，難道不該人人得而誅之嗎？
那些仙人的目光又落到了沖在最前方的將士，這些將士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努力構成的，他們前往戰場，應該只是被逼無奈。按理說，看到諸侯這一方佔了優勢，他們應該陣前倒戈，令殷商孤立無援，可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本該投向正義之師的殷商奴隸們與諸侯死戰到底，本該是一邊倒的戰爭最後竟佔了個勢均力敵，這對於一手主導並觀望著這場戰爭的仙人們來說不是一種榮耀，而是恥-辱！真真正正的恥-辱！在他們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從人類的王朝更迭中獲得氣運、功德的時候，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看似渺小的人類打了臉！
忽然，那些仙侍們僵住了，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些以為是奴隸的人。卻原來，尚軒與帝辛早就根據軍功免除了他們的奴籍，給了他們應得的賞賜。他們如今並不是被王朝強迫著不得不血戰，而是在為自己的榮耀而戰，為自己的恩人而戰！
身為高高在上的仙人，他們往日行事，只注重因果。若是誰給了他們恩惠，為了不影響修行，日後必要予以回報，以了結這份因果。誰又能說，這之中，是感恩之情更多些，還是功利之心更多些？
所以，仙人們從不曾想到過，凡人的報恩竟會迸發出這般強大的力量，連他們也不得不為之震撼。或許，是他們小瞧了這些凡人，也是因為他們目下無塵，雖為獲取功德而與這些凡人打交道，卻一直帶著高高在上的心態以己度人，從未試圖過去理解這些凡人，所以，才有今日一劫。他們只以為帝辛與尚軒都死了，殷商便如一盤散沙，一擊即潰，卻不曾料到，這君臣二人在這個王朝的每個角落中留下的影響，即便是神仙也難以磨滅。
現在才想到這些，終是有些遲了。仙侍們踟躕著，不知怎樣才能打破戰場的僵局。總不能施展一場仙法，直接抹去還在負隅頑抗的凡人心中對於帝辛與尚軒的尊崇吧？
眼見著天就要黑了，一場仗還沒有打完，無論是守城的還是攻城的，都疲憊不堪，仙侍們也急了。他們原本在各自的主子面前打了包票，說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回去向主子們復命的，如今這情形……可怎麼向上頭交代？
女媧通過一方八寶玲瓏鏡觀察著下界的情形，見朝歌久攻不下，忍不住蹙了眉。
思忖片刻，她水袖一揮，一道飄渺仙音悄無聲息地向著她的仙侍發出。
女媧的婢女睜開了一雙燦若星辰的眸中，眸中精光閃爍，對著手下的小妖吩咐道：「去，讓西伯侯出兵！」
自殷商氣運大衰后，西伯侯一家的氣運便越發渾厚，西伯侯與殷商王室一個如朝陽初升，一個日薄西山。女媧和其侍婢自然不難看出，西伯侯一家才是命運所歸之人。有西伯侯一家出征，氣運相抵，料想用不了多久，殷商的王都便能被拿下。
殷商沒有胡亂作孽，西伯侯征討殷商也會有損自家氣運，女仙不是不知道，但那又如何？人間王朝更迭，氣運流轉乃是常事。西伯侯身負氣運之時，自家聖人自然遵從天意，相助於西伯侯，待西伯侯的子孫後代將氣運耗盡了，聖人自然也就當轉扶人類新主，如此，才可保人類興旺不衰，也可保不周山氣運綿長。
女仙卻不知道，那小妖得了其轉述的女媧之令，再不像往日一般奉若圭臬，那小妖目光閃爍了一下，才躬身領命。
自九尾狐妲己被女媧劈死後，妖族中誰人還敢向女媧效忠？
小妖們先前被成仙之夢迷住了，才會對女媧言聽計從，可他們也不傻，自妲己之事中，他們敏銳地察覺到，『妖族』聖人女媧，實則對她自己出身的妖族並無任何厚待。相反，因為妖族近些年氣運減頹，不若人族蒸蒸日上，她反倒將妖族拋在了腦後，以人族聖母自居。
他們這些巴巴湊上去的小妖，在那位高高在上的聖人眼裡，只是她獲取功德的墊腳石罷了。他們若壞了她的事，她絕不會輕饒，即便他們僥倖成事，也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小妖們正暗自懊惱先前沒有聽從妖王勸告，脫離女媧摩下，如今，又豈會盡心儘力地為女媧辦事？如今，他們雖然嘴上應了，心中卻在想著，該怎麼脫離女媧控制才好。
入了西伯侯領地后，小妖們將仙侍的意思告知西伯侯，西伯侯怒道：「大王於我有恩，重用我、信任我，如今大王身子有恙，我豈能趁人之危？不思報答大王之恩，反倒行謀逆之事，我成什麼人了！你走吧，日後不要再來！你所說之事，我絕不答應！」
近幾月來，戎狄人又開始擾邊，許是聽到了什麼消息，聲勢竟是前所未有的浩大，西伯侯不得不全力以赴，否則，依他的脾氣，不幫著王朝平叛就不錯了，還謀反？
女仙千算萬算，卻是忽略了此戰中最為重要的一點，人心。
固然有人熱衷權勢，見殷商勢衰便一擁而上，想取而代之，可也有人感念於殷商恩惠，願意竭力維護殷商。不是每個人都惟利是圖，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們想的那樣，會輕易被權勢和滔天富貴打動，從而為她們所用。
看到這一幕，小妖心中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
縱然仙人們手眼通天，算計了這個又算計那個，又如何？到了最後，連她們寄予眾望的王牌，命運之子都不肯配合她們的行動，還真是失敗啊！小妖不用想也知道，得知這個消息后，女媧座下那位女仙會有多麼震怒了。
小妖心中高興，面上卻露出兇惡的表情：「西伯侯，這是女媧娘娘的命令，你敢不從？」
嚴格來說，這只是女媧座下仙女的自作主張，但讓女媧聖人背一回黑鍋又何妨？反正這整件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而且，他們這些妖族為女媧和各位仙人被的黑鍋還不夠多嗎？
小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妲己被女媧劈死後，因業力纏身，魂魄入不得地府，只能做個孤魂野鬼。憑什麼好處都是那些仙人在得，業力都是他們在背？就憑那些仙人們夠無恥，手段夠高超？
在說出女媧之名的那一刻，小妖分明感受到，有一股從不周山傳來的威壓狠狠地逼向了自己，與此同時，一絲業力從自己身上溜走，滑向了不周山的方向。
他哈哈大笑，原來，這就是回報那些仙人們的方法。他知道此次事件之後，他定然活不了。女媧因他而沾染業力，因果纏身，絕對饒不了他，但即便不這麼做，他仍會落得不得好死的結局，既然如此，為何不把將自己逼到如此境地的聖人也拉下水？說起來，竟能與聖人染上因果，一同沾染業力，他可是賺到了呢！
有了這等想法，小妖越發不遺餘力地抹黑起女媧來。當然，他也不胡編亂造，只是將女仙和小妖們最近在人間所做之事盡數算到了女媧的頭上。
女媧只是派了仙侍和精怪們下凡，並沒有命令讓他們做這些惡事……不好意思，誰讓女媧石幕後指使者呢？他們是為了達成她的吩咐才會做這些事的，他們既然承擔了業力，她也別想跑！
「你胡說，女媧娘娘何等慈悲之人，如何會做出這種事？」西伯侯顯然不信。
小妖卻道：「為何不可能？實話告訴你罷，我、妲己、九頭雉雞精……不少在人間肆虐的妖族，都是女媧娘娘派來的。娘娘要將殷商搞得烏煙瘴氣，氣運盡失，才好讓你們這些諸侯將殷商取而代之，她也能從改朝換代中獲得好處。」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娘娘如此強大，要什麼沒有，何須從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身上得到好處？」西伯侯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我騙你作甚？橫豎我說了這麼多，女媧娘娘也不會放過我了。」那小妖吐出一口鮮血：「罷了，你愛信不信。我只勸你，不要輕易去攻打殷商。商王雖已身隕，可他生前屢有善行，硬是將殷商的氣數綿延了十數年。你若是現在去攻打殷商，必會遭到氣運反噬。不如與商朝後人交好，待殷商氣數盡時，再與他們平穩交接。女媧娘娘不顧這個事實強令你們現在就去攻打殷商，實則是給你們掘了一個墳！你們若強行從商人手中奪走王朝，當不了君王，江山就會再次易主！屆時，你們必然落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西伯侯一掌狠狠地拍向桌案：「聖人何以如此算計我姬歷，算計我人族！」自此，心中對女媧信仰大減。
小妖在女媧的仙力下終是身隕，那血肉模糊的場面，連見慣了死人的西伯侯都忍不住側目。
若女媧聖人果真如她表現得那般慈悲，又怎會用如此血腥的手段？可見，所謂聖人，在某些時候，也不過是個凡人，也有私心。有的時候，他們甚至比凡人更可怕！
女媧在不周山上看著一道又一道業力降臨到自己身上，嘔得差點沒吐血。
為了化解這些業力，她不得不犧牲千年修為，又將從前積攢的功德耗去不少。
這場封神之戰即便成了，也彌補不了她損失的這些功德，她白白忙碌籌劃一場，竟是得不償失！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當初她從道祖鴻鈞處得到的鴻蒙紫氣少了兩成，若是知道，恐怕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與此同時，原始和通天處，也傳來了相似的情況，所有企圖利用妖族和人族獲利的仙人，都遭到了他們手下人的反噬。原來，那隻反噬女媧的小妖臨死之前將信息傳遞給了與他一樣，深陷泥沼脫離不得的同伴們。那些同伴為了出一口氣，也為了找人替自己分擔業力，待來生好投一個好胎，紛紛效仿這名小妖。一時之間，王朝中出現了層出不窮的爆料，原本高潔無暇，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們，在百姓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原始見情況不對，立即讓手下的徒子徒孫收手，損失倒是比女媧少些。然而，作為直接策劃此番戰爭之人，他還受到了氣運的反噬。幸而他功力深厚，又有萬年功力積攢，才將業力和氣運反噬化去。不過，他也因此而得了個功力倒退的下場，與此同時，他還發現，當初成聖時道祖鴻鈞賜予他的鴻蒙紫氣竟也少了兩成！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上天對他的眷顧在減少啊！
如今，他已經不能指望著從這場王朝之戰中謀利了，不被帶累就不錯了！
原始天尊當即決定，今後潛心修鍊，再不輕易插手人類之事。人類雖然比他們弱小得多，脆弱得多，但若以為能夠隨隨便便操縱他們，從他們身上牟利，當真大錯特錯！
至於通天教主……他雖利用了人類與妖族，卻也在一定程度上庇佑了人族，不功不過，倒也罷了。作為直接參戰者，他的鴻蒙紫氣也少了一成，這件事，他沒有跟任何人說。
不久后，仙人們發現，他們非但沾染因果，業力纏身，且從人族和妖族處獲得的信仰之力也大為減少，自此修為進入了漫長的瓶頸期。
在眾多大能和小蝦米功力停滯不前甚至倒退之時，一個消息傳來，狠狠地打了他們的臉。
長久以來被人遺忘的三足金烏中，竟有一個成聖了！還有一個，雖然只是半步聖人，離成聖亦不遠矣！
九重天上，紫霄宮中，一身白色道服的鴻鈞驀睜開了眼，輕笑出聲：「帝俊，你還真是好算計，險些連我都被你騙過去了。如今，所有人都被你留下的後手震住了，你可滿意？」
他一揮衣袖，袖間煙雲裊裊。
罷了，既然並未違反天地規則，這兩個徒兒，他收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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