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廬江之戰(7918字)
第二十章廬江之戰
揚州刺史首府壽春城離安風縣不到一百五十里,陳溫軍出兵三日方到泌水,速度夠慢的。兩軍夾泌水紮營。得到陳溫出兵的消息時陸康本人正在安風縣視察,所以反應快速,徵兵堵住陳溫去路,駐紮在廬江郡首府舒城的軍隊正在急速趕來。
第二日清晨鼓聲陣陣,陳溫軍涉水進攻。
陸康現在有兵三千,而且大都是很少訓練的農民;陳溫號稱三萬,實際上不到兩萬。陸康本來信心百倍地組織抵抗,現在看敵人旌旗飄揚、遮天蓋地、軍容甚盛,心中頓時害怕起來,猶豫著是否退兵到安風城固守。跟隨他出巡的功曹張倜固諫,急道:「大人,現在敵人正在渡河,我軍擊之,必可大勝,若回城固守,敵軍分兵包圍,然後進逼舒城,我軍何以御之?請大人快下命令!」陸康道:「好吧好吧,聽你的。你去下令吧。敗了可要拿你治罪!」張倜心道:兵敗如山倒,如果敗了,大家就會一塊兒死,還治個屁罪!立即出帳,召集各縣督郵,下令放箭!
三千士兵中只有五六百是陸康帶來的士兵,其他都是剛剛徵集到的農民,未經訓練。大家一陣雜亂的箭雨過去,河中的陳溫軍頂著盾牌,根本就沒有多大傷亡。張倜急了,上馬沖在前面,大喊道:「兒郎們!殺敵立功的時候到了!跟我沖啊。」五百士兵帶著兩千多剛發給兵器的農民嗷嗷叫著撲向剛剛上岸的敵軍。周潛帶著我也沖在前列,舉著長矛狠捅猛刺。我也意思了一下,幹掉幾個敵兵。
但這麼亂糟糟的一番衝殺,陳溫軍居然抵擋不住,狼狽地後退回東岸。
第一次攻勢就這麼被瓦解了,讓我很是愕然:陳溫軍隊的戰鬥力和紀律也太差了吧!如果揚州軍隊都像這個樣子,別說孫策能夠橫行,估計從我軍中隨便找個大將都能橫行!我是不是考慮採取閃電行動,佔領這個富饒但軟弱的地方呢?後來,我才發現自己錯得十分離譜,天下精兵出丹陽,小覷揚州的下場是災難性的。
陸康軍在張倜的率領下堅持了三天,幾次打退了撲上來的陳溫軍。陸康軍損失慘重,屍體堆滿河岸,鮮血染紅河水,三千士卒只剩下一千不到。張倜實在受不了陸康在耳邊撤軍的鼓噪,決定今晚撤退。但就在下午,陸康之侄、廬江郡丞陸軌帶領的一萬多援軍到達泌水大營,頓時士氣大振。陳溫軍失去了渡河的最好機會。在這三天戰鬥中,我雖然並不賣力,斬獲仍舊不少,兼之相貌雄偉,士卒敬畏,因功升為隊長。
雙方相持五日。我心中有些不耐煩了,怎麼李通還沒來?難道丁大沒有送到信嗎?想直接揚長而去,但覺得大好機會就在眼前,如果李通領兵到來,我們乘陳溫、陸康雙方疲敝,必可輕易佔領廬江,而非以前顧忌的傷及自己筋骨的大戰。所以只得很不甘心地等著。
又過三日,陳溫連續發動五次強渡,都被陸軌擊退,士氣大落,心中產生猶豫,暫且駐兵等待,以觀其變。陸康則是意氣風發,大賞軍士。在軍事指揮陸軌的大力推薦下,我被陸康破格擢升為屯長,手下有了幾百名良莠不齊的士卒。
一日陸康正在大帳內與陸軌、張倜等商議軍事之時,突然守衛進來急報:「大人,陽泉縣傳來緊急軍情!」陸康大吃一驚,難道陳溫聲東擊西,從側面攻擊陽泉不成?連忙命把報信人帶進來。一個滿身浴血的大漢被引入大帳內,撲通跪倒,叫道:「大人,大事不好!袁術攻陷陽泉縣,大軍正向這邊殺來!」眾人唰地站了起來:「什麼?袁術?他不是在南陽嗎?怎麼會出現在廬江?」
不過事態緊急,也顧不得深究原因了。張倜急道:「主公!我們必須馬上退入堅城。若被袁術、陳溫前後交擊,必敗無疑!」陸康強作鎮定,捻著花白的鬍鬚向陸軌道:「伯誠,你看如何?」三十來歲的陸軌道:「張功曹所言甚是,請大人速決。」陸康遂道:「好!速速退兵,撤入安風城。」於是大軍亂糟糟地拔營向安風城退去。對岸的陳溫猶疑不定,以為陸康有什麼陰謀詭計,並未追趕。
當晚,北門和西門兩路大軍兵臨城下,密密麻麻,遮天蔽地,陸康在城頭看到,不由頭皮一陣發麻,向張倜道:「始譽,敵軍勢大,我等如何是好?」張倜也是心中忐忑,但臉上還算堅定,道:「大人不要驚慌,敵人雖多,但我們佔有守城之利,他們攻不上來的。」
當夜,北門陳溫大舉攻城,但除了損兵折將外什麼都沒得到。安風城仍舊堅固。西門袁術旌旗招展,隊伍卻紋絲不動,讓張倜等人大為詫異。
第二日,陳溫再次猛攻,幾次登上城頭但都被打了下去。袁術仍舊不動。我不由暗罵陸康、張倜等人白痴,袁術這根本就不打算強攻安風。拿下安風有什麼意義?直接繞過去殺奔舒城多好。
第三日凌晨,張倜看到袁術大營,心中一動,不由大叫一聲:「不好!我等中計了!袁術必然留下空營,大軍繞過去進攻舒縣了!」陸康和陸軌對望一眼,面如土色,陸康顫聲道:「現在我們怎麼辦?」張倜臉色蒼白:「還能怎麼辦?棄城撤軍。」
為迷惑陳溫軍,天黑后陸康組織一些百姓走上城頭假裝守卒,自己帶著一萬士卒急行軍南下。走到大縣六安時,發現縣城已被袁術攻克。袁術大將紀靈引兵出擊,陸康軍大敗,帶著八千敗兵丟棄輜重狼狽奔逃。袁術軍貪圖輜重布匹,延誤追趕時間,致使本能擊潰陸康的一戰功敗垂成。紀靈乃大呼:「殺入舒城,財物聽憑自取。」士卒遂簡單收拾值錢物件,跟隨紀靈追擊。
陸康軍一路潰散,進入舒城時只有五千。袁術、陳溫兵圍城下,舒城城高河深,倉促難以攻下。張倜與陸軌乘袁術立足未穩,當夜領兵偷襲袁術大營。我聲稱自己面部受傷,以布裹臉,跟隨周潛殺出城去。袁術軍沒有料到陸康竟敢出擊,一時大亂。我們乘機放火衝殺,袁術軍拔營後撤。陸軌大喜,率兵急追。張倜大叫讓他回軍,陸軌被勝利沖昏頭腦,哪裡肯聽,帶著我們兩千士卒銜尾衝殺。我心中暗罵陸軌笨蛋,你以為你這些雜兵是赤菟營么?袁術軍乃是紀靈坐鎮,萬一回軍反擊,這點兵還不夠人家填牙縫的。
果然,紀靈望見陸軌兵少,揮刀連殺幾人,止住隊伍,大叫道:「不要怕!敵軍兵少。我們殺回去!」率部眾掉頭與陸軌接戰。陸軌沖在前頭,正與紀靈打了個照面。紀靈大喝一聲:「兀那賊將!吃我一刀!」威猛沉重的三尖兩刃刀狂風般劈向陸軌。陸軌挺矛相迎。只十個回合,被紀靈斬於馬下。紀靈大呼道:「賊將已死!跟我殺啊!」上萬袁術軍士氣大振,萬頭攢動,滾滾而來,呼聲震天。在城下的張倜心膽俱裂,撥馬便走。
與紀靈短兵相接的士兵早就潰散,沒命地撒腿向城門跑,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紀靈在馬上,剎那間已追到周潛和我身後,揮刀向周潛後頸砍去。雖然周潛和我沒有什麼交情,但也不忍他在我面前慘死,方天畫戟閃電般橫過去,架開紀靈這一刀。當地一聲大響,紀靈身子一震,大吃一驚:「陸康軍中竟有這等人物?」舍了周潛,借著馬力揮刀砍向我的后心。紀靈武力超群,於我軍中堪比樊稠、張濟,解決他不是三招兩式之功,至少也得十幾招,赤菟馬並不在我跨下,一旦被千軍萬馬包圍,步行欲突圍恐怕要付出不小代價,因此側身閃過紀靈三尖刀,方天畫戟如怪嘯的巨龍,捲起一團旋風,從紀靈馬腹下掠過。戰馬慘嘶一聲,四蹄齊斷,將紀靈甩了下來。我瞥了一眼那馬眼中的痛苦,心中念道:「乖馬兒,你安息吧,我原不想殺你的,但今日形勢險惡,無奈出此下策。」紀靈身子在空中一挺,穩穩落在地上,三尖兩刃刀斜橫胸前,擋住敵人可能的偷襲,法度謹嚴,氣勢如山。我也沒打算偷襲他,早撒開大步去的遠了。
剛入城中,周潛就一把抱住我道:「好兄弟!多虧了你,不然哥哥就交代了。」眼圈通紅,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張倜清點軍兵,出城時兩千多,現在只一千,一場偷襲先勝后敗,不但士氣沒有振奮,而且折損主將,城中守兵無不惶懼。
陸康也顧不上為自己侄兒之死傷心了,拉著張倜的手叫道:「始譽,我等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張倜像是蒼老了十歲,長嘆道:「內無猛將,外無援兵,坐守孤城,此天亡我們啊!」陸康叫道:「不!既然守不住,我們就走!」其他將領也紛紛附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還有居巢、皖縣、尋陽三縣,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張倜道:「堅守以觀時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棄城是十死無生啊。」
陸康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不顧一直保持的風度罵道:「時變!還有什麼時變?袁術和陳溫兵馬合計四五萬,不撤退,須臾城破我等腦袋早搬家了!還有個屁時變!你出的這是什麼狗屁主意!要不是你攛掇伯誠出戰,他會死么?來人啊!把張倜給我押下去關到牢里。」還沒等張倜反應過來,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卒就把他按在地上。危急時刻,張倜思路突然清晰起來,叫道:「大人!會有時變的!袁術南有劉荊州,北有張鎮南,現在居然棄南陽來攻廬江,說明其南陽已經被奪,不是劉表所為,就是張遼所為,我等只要向朝廷恭順,派人抄小路向汝南太守杜畿、豫州刺史皇甫嵩求救,舒城必然可以解圍。大人!」陸康哪裡還聽得下去,大怒道:「放屁!呂布擅奪朝廷大權,飛揚跋扈,乃董卓之輩,我寧死也不會向他屈服!押下去!」張倜罵道:「陸康!你死要面子活受罪,離死不遠了。」陸康命掌嘴。士卒噼里啪啦一陣耳光下去,張倜仍舊支支吾吾叫罵不絕,隨著漸行漸遠,不復得聞。
其餘郡官、將領紛紛詆毀張倜,稱讚太守大人撤退的決策英明果斷,乃是上策。陸康於是留下一千老弱傷殘守城,自己帶著拼湊起來的四千人馬,脅裹數萬百姓,棄舒城向南奔逃。
一夜奔到居巢縣。陸康以居巢縣城不夠牢固,遂脅裹其中百姓再次南逃,一路急行,路上不時有人掉隊。陸康進入廬江郡僅次於舒城的皖縣城,才算舒了一口氣。
根據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袁術和陳溫為爭奪舒城,大打出手,並未追趕。陸康頓時大喜。屬下紛紛恭維太守大人明鑒萬里,預料先機,得脫大難皆賴大人神算。陸康也飄飄然起來。
軍隊士氣已失,看不到任何得勝的前途,恐懼之下,心底的惡念再也難以遏制,在城中大肆抄掠。陸康知道這種情形,非但不禁止,反而道:「此時危難,必須藉助這些勇士,小小侵擾且由他們去。」於是亂兵更加肆無忌憚,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城中大戶都聚集家兵固守,與軍隊發生械鬥。亂兵攻不進去,便轉寇他家。我心中驚怒,帶領本屯士卒四處尋找喬家。老天有眼,喬家乃是一個大戶,組織了不少家兵,並未遭到洗劫。既然來了,總要見一下流傳千古的美女,於是打著拜訪喬家族長的名義前往謁見,但喬家人以為我心懷不軌,堅決不納。天地良心,我只是好奇罷了,大小喬再美也美不過貂嬋吧。有了貂嬋,其餘女子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這種情況只持續兩天,探子來報,袁術大軍已破居巢縣,正向皖城殺來。陸康等人不敢出戰,只得再退。尋陽挺遠,城中百姓不願前去,陸康遂派人散布袁術將會屠城的謠言,並整齊軍隊持械威逼,敢有不走者殺之。城中大戶對付分散的亂兵還可以,但無法抗拒陸康整合起來的軍隊,只得棄家遷移。士兵乘機劫掠,城中哭聲震天,怨聲載道。
而這次,上天沒有再眷顧從安風成功逃到舒城、再從舒城成功逃到皖城的陸康。糾集起來的五千士卒,十萬百姓在半途被袁術兵馬追上。戰鬥進行得毫無懸念,袁術三千騎兵大破陸康軍,陸康當場戰死,士卒大潰。
此時軍隊潰散如沙,一敗塗地,雖有拔山之力、超世之勇又能如何?我搶了一匹馬,帶著還聚攏在身邊的幾十名士卒,緊緊跟隨在我一直注意的喬家後面。喬家有幾百號人,拖著十幾輛馬車,對我們十分警惕,望著我的目光中全是敵意。我也不解釋,只是跟著他們。和喬家一起趕路的還有幾家,都是皖縣大戶,平時關係較好,現在更是互相照應、親如一家。
尋陽是不能去的,幾家緊急商量一番,決定向西行,去豫州。路上碰見一支幾百人的敗兵,欲劫掠他們。幾家雖然人口近兩千,但夾雜婦孺,且兵器缺乏,是無法對付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的,哪怕對方僅有幾百人。為首的屯長我是認識的,對坐火箭般陞官的我一向不滿,仗著自己人多,一聲呼哨,領兵向我攻來。我毫不客氣地縱馬上前,方天畫戟砍瓜切菜般幹掉十幾個士卒,只一戟便將已經嚇傻的屯長刺於馬下。其餘幾百人紛紛表示歸降。我冷眼旁觀,又毫不留情地刺死幾名唧唧歪歪的隊、什長,將綿羊般老實的眾人收到麾下。清點一下,計300多名士卒,8匹戰馬。
我遂請幾家家主相見。這幾家看到我蓋世勇武,早已嚇破了膽,紛紛表示願意送我財物。我搖頭道:「諸位,現在生死大事要緊,命都保不住了,要財物有什麼用?」眾人卻誤會我嫌給得太少,威脅他們,只得再次加價。我擺手制止他們的瞎猜測,道:「別瞎合計了。我不要錢財,只是要求你們所有人聽從我的指揮。這樣你們才能保住性命。」錢家家主低聲向喬家家主道:「伯方,這位將軍是否看上你家千金了?」聲音雖低,以我的耳力,卻聽得清清楚楚。喬家主喬宣,字伯方,四十多歲年紀,面容清秀,溫文儒雅,乃是皖縣有名的書香世家,到了他這一輩,鑒於天下大亂,避不入仕,但在士林中聲名很響。聽到錢家主錢疇所言,如遭雷擊,半晌說不出話來,臉上全是悲憤,低聲道:「這是什麼世道啊?」猶如泣血。
我喝道:「放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天畫戟點在錢疇咽喉。大腹便便的錢疇眼中射出無法形容的恐懼之色,嘴巴都不敢大張,生怕我向前一挺,要了他的性命,哭道:「將軍饒命!小人都是胡說八道。將軍大人大量,饒了小人吧。」越有錢的人越怕死,果然如此。我收回方天戟,冷冷道:「念你初犯,且饒了你這次。」遂命令幾家把青壯年全部集中,共500多人,情況危機,也來不及細點,五家人指定了五條大漢為隊長。這800多人形成尖錐形隊伍,將老弱、內眷、財物馬車置於中間。
走了不到五里路,我臉色一變,地面微顫,後方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傳來,天邊一條黑線,正是紀靈的三千騎兵。以我們這種烏龜爬的速度,一會功夫就會被敵人追到。如果丟棄輜重和財物,徒步狂奔的話,還有可能跑進前面一個山丘上,騎兵不便前行,這些人的性命有很大希望可以保住。我剛與五家家主商量了一下,他們全部表示反對。錢家家主雖然被我嚇得褲子幾乎濕了,但仍舊堅持:「我們寧可死也不要拋棄財物!放棄這些東西,我們以後怎麼生活啊?這跟要我們的命有什麼區別呢?」喬宣雖然表示願意放棄財物來保全人命,但也向我道:「袁術那些軍隊也不一定會搶掠我們的財物。再不濟也比陸大人的亂兵強吧。」
800士卒也聽到馬蹄聲,臉上露出恐懼之極的神色,頓時發一聲喊,就要四處潰逃。我迅速斬殺幾名士卒,縱馬追擊,張弓怒射,逃跑的二十多個士卒全部斃命,眾人才勉強穩定下來,我帶給他們的恐懼暫時壓過了敵人帶來的恐懼。
看著這幫渾身戰慄的傢伙,我心中氣怒交加。戰鬥力不是一刻兩刻就能建立起來的,如果給我一個月、甚至十天時間,我能讓這800人變一個模樣,但現在,這些人如果對上紀靈的騎兵,只能是送死的下場。十分後悔沒有好好管帶自己那一屯士兵,不然何至於如此狼狽。
我命士兵立即將馬從車上卸下,得馬匹20多匹,還有一些驢子就不要了;強行命令眾人將財物全部丟棄在地上,趕鴨子般向前面小山驅趕。感謝老天,此時的女子還未裹腳,跑得還算快。我隱約瞥見喬宣牽著兩個身材美好的少女正自向西疾走,還沒等看清楚,隊伍突然一陣大亂,錢疇等一批人掙脫士兵,掉頭往回跑去,叫道:「我要和金銀珍寶共存亡!」我頓時大怒,張弓欲將他射死,伸手向簡陋的箭匣內一摸,只有五支箭了。況且射死他會引來什麼後果,也不好預料。
這一遲疑,更多的人往回去拿財物,800士卒中新加入的500多人也一窩蜂地去取他們的東西。我勃然大怒,這幫蠢人!
紀靈的騎兵轉瞬即至。這三千騎兵乃是袁術軍的精銳,全部身著盔甲,配備一面開刃、一面厚脊的環首刀。快速運動中的騎兵作出戰術動作的時間非常有限,往往是在短短一瞬間就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因此馬匹的速度使快速刺擊成為有力的戰術。但現在馬鐙還沒有發明,用刺擊兵器如矛、矟等刺擊敵人,容易被反作用力推下馬。所以秦漢時期騎兵的制式兵器都是刀。紀靈手下就是這種刀騎兵,戰鬥力遠超過袁術手下另外兩員大將張勳、喬蕤所帶的軍隊。
而我手下騎兵的制式兵器是刀矟混用,更加偏重矟的練習,原因自然就是我掌握著馬鐙的製造技術,目前荀攸在長安的軍備工作主要有二:第一,公開養馬;第二,秘密製造馬鐙。我決定等征服西涼、在天下勢力中擁有最多馬匹時,再把馬鐙投入使用。那時,就算敵人仿製也不怕了。
錢疇與金銀財寶共存亡的豪言壯語很快就成為現實,紀靈的騎兵毫不猶豫的砍下了他的腦袋;喬宣對袁術軍隊的幻想也全部落空,敵人大開殺戒,只留年輕女人不殺。我心中再憤怒、再無奈,也不能坐視紀靈屠殺這些百姓,領著幾百士卒迎了上去。紀靈大叫道:「又是你!」兩馬相交,只一合,我便將紀靈頭盔劈了下來。紀靈心中驚怒,錯馬而過後便跑得遠遠的再也不敢過來,大聲指揮手下士兵對我進行圍殺。
面對前面三個方向迎頭劈下的大刀,方天畫戟橫掠起一道燦爛的電光,噹噹當連響三聲,大刀全部脫手,三人慘叫中腰斷兩截,鮮血和五臟淋淋漓漓的灑了下來。這一幕就在這些百姓的眼前,眾人何曾見過如此殘酷的場面,都尖叫起來,女人和孩子早掩面哭成一團。那些一邊西跑、一邊回頭顧盼的百姓個個全身酸軟,走不動路。
紀靈在後面吼叫著:「殺了他!殺了他!就他一個人,我們三千鐵騎還殺不了他一個人嗎?」更多殺紅了眼的騎兵沖了上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很快又變成一具具死屍,方天畫戟就如死神手中的鐮刀,無情的收割著已經成熟的莊稼。片刻功夫,我所在地方變成了一個修羅場,地面上的鮮血匯成條條小溪,屍體堆積如山。
紀靈也發現我的軟肋,除派遣士兵將我團團包圍外,另帶一部分騎兵將我手下的士卒片刻間就斬殺、驅趕乾淨,那些本來跑在前面的百姓也被他驅趕回來。看管百姓的騎兵見我只剩下一人,以為很快就能殺死,便不以為意,乘機抄掠金銀財寶,調戲婦女。這也是紀靈治兵的一個特色,全是暴兵,無比兇狠殘忍,但戰鬥力不弱。這與歷史上呂布帶領的騎兵有些相象,不過呂布的騎兵除了殘暴外,還有難以壓制的桀驁與冷酷,除了呂布一人外,不服從任何人管制。紀靈的騎兵如果是豺狼,那麼歷史上呂布的騎兵就是虎豹。一樣的殘暴兇狠,但呂布的層次明顯更高。而現在我麾下的赤菟營,也有冷酷,但更深層次的是鋼鐵的紀律、烈火的激情和惟我獨尊的孤傲。當然,這是我的追求,目前剛剛草創的赤菟營血與火的經歷還太少,沒有真正成熟。
猛虎也怕群狼,蛟龍也怕群蟒。陷入苦戰的我深深體會到這一點。方天畫戟斬殺的人命已經過百,但仍舊不足於將這些傢伙嚇退。胯下戰馬長嘶一聲,體力不支,跪倒在地。我翻身站在地上,仍舊揮戟惡戰。
在外圍指揮的紀靈心中升起無法言喻的恐懼。這是什麼樣的武功?從哪裡冒出這麼個魔神一般的男子?誰能將戟施展得如此詭秘莫測、如此霸道凌厲?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難道是他?紀靈臉色突然通紅,有恐懼,也有興奮:如果能夠將他斬殺,一定能夠聞名天下吧。現在他落單,而且赤菟馬還不在身邊,正是最佳時機啊。想到這裡,精神大振,提馬加入戰團,與手下幾名武功不錯的將領捉住我狠狠廝殺。紀靈全是拚命招數,四周也都是亡命之徒,我雖然仍舊殺人不斷,但單位時間內的數量已經開始下降。況且現在失去戰馬,是在十分不習慣的步下,每次招架的都是借著馬力劈下的大刀,苦戰良久,便是神人也有疲累的時候。我不是神人,所以我的胳膊也有疲累的感覺了。紀靈大呼:「賊子累了!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大家狠殺啊!為兄弟們報仇!」我大怒,奮身刺向紀靈。紀靈早有防備,嚎了這一嗓子后便急退。我這一戟只在他胳膊上掛了一層皮,自己背後卻挨了一刀,雖然不到骨頭,但也是一條長口子。
這傷勢令我鎮靜下來,開始考慮脫身之計——必須奪一匹馬!
紀靈這廝生得粗豪,我萬萬沒想到他還如此奸詐。彷彿看出我的想法似的,他再次高呼加強攻勢。我百忙中一瞥眼從縫隙中看到外圍看管百姓的騎兵正在調戲幾個女子,其中好像就有喬宣帶的那兩個少女。大喬、小喬!
心中一股無名火熊熊燒起,這可是流芳百世的美女,要是被這幫豺狼玷污了,我可是百死莫贖!剎那間爆發無窮的力氣,方天畫戟「夜戰八方」,全憑硬碰,橫掃一圈,與我接招的十三名騎將死兩人,傷三人,其餘全部被震退出去,六人落馬。我強忍著胸中的悶疼,縱身跳上一匹馬,雙腿一夾,向外衝去,方天畫戟盤旋飛舞,擋著無不披靡,幾個呼吸間已經突破重圍。紀靈怒罵著縱馬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