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下無敵（9413字）

第二十八章天下無敵

張飛雖然處在下風，但臉色堅毅，蛇矛左遮右擋，全無懼色。我受左肩典韋飛戟所划傷口的影響，倉促間竟然難以將他收拾下來，自認為精妙絕倫的幾戟都被張飛險到極點地躲過。一人大吼道：「呂布休要猖狂！吃我一刀！」一道巨大的閃電當空向我劈來，狂風呼嘯，飛砂走石，天地間明滅不定，場上眾人眼前彷彿出現一條穿雲破霧的青龍，須鬣生動，咆哮怒吼，雙目中藍光閃爍，渾身散發著奪目的毫光，不由自主眨了一下眼睛。一眨眼就是六十剎那！這六十剎那關羽已經劈了幾十刀！

我早注意到為張飛掠陣、漸漸逼近的關羽，見他縱馬揮刀而來，便提赤菟馬，舍了張飛，揮方天戟來斬戰關羽。關羽青龍偃月刀上下翻飛，如雷如霆，如霧如電，如山川崩裂，如大江暴瀉，一氣卷舒，輕靈飄逸，吞天吐地，向我發動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我目中射出奇光，滅天勁運到極致，方天戟鋒刃上彷彿射出有形罡炁，渾身奇經八脈如醉如沐，十萬個毛孔陣陣清涼，渾身筋骨舒坦到了極點，臉上出現歡喜神色，忍不住叫道：「快哉，快哉！」

嗡！十幾回合過去，刀戟才首度相撞！迸散的力道向四方射出，嗤嗤有聲。赤菟馬後退幾步，昂首長嘶。關羽胯下戰馬則雙膝跪地，大眼中露出痛苦神色。關羽臉上、身上彷彿散發出通紅的火光，如流水般向下瀉去，將戰馬籠罩在其中，口中叫道：「起！」戰馬騰身躍起。關羽眯著的丹鳳眼中電光閃爍，叫道：「再來！」

刀戟再次相撞！這次聲音更響。兩軍將士全都後退幾步，捂住雙耳。關羽紅臉上也露出痛快之極的神情。大戰四十回合，不分勝負。左肩傷口雖然已經不再流血，我卻感覺左臂有些不太靈活。跟一般高手對陣還無所謂，跟關羽張飛這等高手對陣，影響可謂巨大。我軍前鋒可能已經遭遇袁紹，我在這裡耽擱不得。深吸一口氣，全身脈穴一陣爆豆般的跳動，滅天勁逆轉陰陽，功行九轉，掌中方天戟果然是神器，銀月般的光芒中漸漸浮現出星星點點的血紅。關羽覺察到我的異狀，一邊一刀緊似一刀，一邊凝神以待。

方天畫戟只刺出簡簡單單、平平實實的一戟！但這一戟已經化腐朽為神奇，到達「道」的境界，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如天外飛來，無從琢磨。這一戟突破了空間的限制，在此處消失的同時又在關羽身前出現；時間彷彿暫時停止了流動。眾人睜大的眼睛中神色都凝固了，獃獃看著面前的一切。我在空中躍馬挺戟的畫面像是突然定格。

關羽心頭悸動，背上冷汗涔涔而下，面對著這一戟，青龍偃月刀就在手中，咫尺之間，但就是舉不起來，像是被夢魘住。丹鳳眼不再眯著，已經睜到最大，瞳孔中只是那道銀紅相間的詭異鋒芒。我與關羽交手時，張飛已經退開。他距離我們最近，揮矛營救也是不及，突然大張獅口，發出一聲怒吼：「呔！」

關羽渾身一震，醒了過來，恢復了行動能力，不及多想，運功向下一壓，喀喇一聲將胯下戰馬四蹄著地壓塌在地上，同時猛地揮刀向前刺出。方天戟嗤地將關羽頭巾割斷，擦頭皮而過。面對他刺出的一刀，我揮戟不及，只得提馬閃過。關羽一個翻滾，已經在五尺之外。

劉備大叫道：「翼德！你還跟亂臣賊子講什麼道義！現在不上前更待何時！」舉著兩柄寬大的巨劍沖了上來。張飛叫道：「休要傷我二哥！」挺蛇矛向我直刺。

關羽雖然通過落馬躲過一劫，但甲胄在身、淪為步行，敏捷大不如在馬上。高手之間過招，細微的差距就可能導致敗亡，現在差距還這麼明顯。更何況他面對的是號稱飛將的我！關羽，已經落入任我宰割的境地。我旋迴赤菟馬，一戟刺去，關羽勉強揮刀格開。方天畫戟嗖地一轉，在他大腿上掛下一塊肉來。要不是關羽提前預感到危險向左避了一避，他這條腿就不保了。正待補上一戟結果他的性命，張飛的蛇矛已經刺到我身前。我只得暫時放過關羽，揮戟格開蛇矛。老實說，後世的我對張飛的好感要強過關羽，或者說對張飛的惡感要弱於關羽。這裡面也許更多的是對關羽丟失荊州的痛惜。如果他沒有那些讓人討厭的傲氣，如果他能夠多些謀略，那麼荊州極有可能不失，後面諸葛亮六齣祁山、九伐中原也能多一條戰略選擇。人，不可無傲骨，但最好不要有那麼大的傲氣。

張飛心繫關羽安危，揮動蛇矛，奮不顧身地纏住我。我逆轉滅天勁，方天戟忽陰忽陽，實力大增。張飛很快血染盔甲。危急時刻張飛過人的本領也顯露無遺，雖然我每三戟都能有一戟讓他身上見血，但在他奇異的功力運轉、身軀扭動下，入肉都不深、難以讓他失去行動能力。張飛狀如瘋虎，傷勢越多，反而越戰越勇。他支撐過幾招后，劉備已經帶著兩匹戰馬衝到我身前，手中兩柄巨劍左右交叉，一陰一陽，十分詭異。我吃了一驚：歷史上和傳說中劉備武力平平，現在看來絕不是傳聞那樣，他的表現也遠遠有異於當日見我的時候。這廝能夠將功力隱藏得這麼好，只憑這一點就能步入高手行列。

方天戟刺在劉備兩劍之間，用力一絞。劉備雙劍滴溜溜轉動，發出一股柔韌之極的勁道，竟然將我的滅天勁化解開來，不過蒼白的臉頰上出現一片潮紅。我接連兩戟盪開張飛的蛇矛，再次挺戟向劉備刺去，戟尖射出奪目的銀芒。劉備臉上變色，咬牙揮劍將這戟引開，但其中蘊涵的洶湧澎湃的勁道卻難以化解乾淨，沿手臂而上，衝撞臟腑，他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伏在馬背上。關羽已經跨上劉備帶來的戰馬，揮刀劈來，怒吼道：「休傷我主！」張飛從旁夾擊。一條青龍、一條黑龍將我全身罩住。我奮力揮戟，喝道：「滾！」噹噹兩聲，關羽、張飛都被震開。

我急追劉備。既然撕破了臉皮，劉備此人卻是留他不得。看看追上，一柄長矛宛如天外飛來，直刺我的咽喉。方天畫戟斜掛，鎖住矛桿，用力一絞，本以為那人定然撒手。那柄長矛上卻傳來一股奇異的勁力，靈蛇般顫動一下脫離了方天畫戟的封鎖。我咦了一聲，凝目看去。那人年紀很輕，一身勁裝，未穿盔甲，二十多歲年紀，相貌清奇，有種飄然出塵之氣。

我指向他咽喉的方天畫戟突然跳躍，帶著一溜殘影，劈向他的右肩。沒有什麼花巧，只有一個字：快！

那人肩膀只來得及微微一沉，一咬牙，手中長矛同樣向我刺來。方天畫戟瞬間變招，猛劈在他長矛上，當地一聲長矛落地。我揮戟刺向他咽喉。那人身子後仰，竟然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過我這一戟。在方天戟下劈的同時，他雙手一按馬背，身子飄然向後飛去。功夫不錯！他身形雖快，赤菟馬更快，閃電般追上他，方天畫戟嗤地劈下。落在地上的那人一閃身，掌中出現一柄鋒利的長劍，當地劈在方天畫戟的偏鋒上，又躲過這一劫，腳尖點地，向旁邊閃去。只這一阻攔之間，劉備已然走遠，關羽、張飛從背後攻上。劉備軍中竟然還有從我戟下全身而退的高手！

我格擋關羽、張飛刀矛之際，那人再次猱身而上，揮劍向赤菟馬刺來，身法如電，劍法精奇。我躍馬閃過，喝道：「你是誰？功夫不錯啊。報上名字！」那人微笑道：「在下郭逸。不敢當溫侯誇讚。」言語雖然客氣，手下卻絲毫不客氣，長劍如靈蛇般就是圍著我下半身打轉。

逃回陣中的劉備向曹操呼道：「孟德兄還等什麼？還不并力殺賊！？」一舉雙劍，叫道：「所有軍兵聽著，衝鋒！」劉備騎兵在一名英俊少年的帶領下，大呼馳下。曹操見機不可失，也一舉鐵矟，叫道：「殺啊！」曹仁、曹洪、曹純、樂進、李乾、李典、呂虔等率領狻猊騎兵一起衝來。典韋被許褚擊成重傷，已經運回臨淄城治療。夏侯惇裹傷立在曹操身邊護衛。

我軍中華雄也大呼道：「赤菟營的將士們！跟我來！」帶著胡赤兒、許言、陳衛、武琅、淳于通、何睿以及許褚隨從劍士許孟、王滿等迎了上去。

我軍與曹軍混戰在一起。我一人敵住劉備軍關羽、張飛、郭逸三名高手，穩佔上風，但經脈漸漸開始有疲累的感覺。滅天勁逆轉陰陽能夠使功力暫時增長三成，但無法支持長久，只是權宜之計。幸虧關羽、張飛已經傷在我戟下，不然形勢對我將十分不利。統領劉備軍騎兵的那名英俊少年對上淳于通。淳于通精於槍法，為西涼後起之秀，武功與張綉不相上下，本來也算是一流高手。但與這少年一比，頓時相形見絀。那英俊少年一桿銀槍使得出神入化，雖然內力不如，但槍法精妙之處直追趙雲。少年搭眼一掃場上形勢，唰唰唰閃電三槍將淳于通逼退，提馬向我馳來，銀槍帶著一溜寒光直刺我的咽喉，不等我回應，槍尖三顫，化作三朵碗口大的槍花，將我胸口以上全部籠罩，虛虛實實，讓人防不勝防。

我看槍法已經猜出他的身份，揮戟架開銀槍，叫道：「子服！你兄長已經歸順朝廷，你何不也棄暗投明，與子龍並肩作戰、豈不快哉！」剛剛脫口而出頓時後悔，暗罵自己白痴，關羽、張飛在側虎視，劉備在後監督，趙適就算有想法也不會表露出來，為表清白反而會全力進攻。果然，趙適英俊的臉龐上浮現憤怒之色，喝道：「你強逼家兄，如此霸道，還敢說這等話語！休要多言，吃我一槍！」銀槍發出撕裂空氣的哧哧聲向我當胸刺來。我也無法測度他到底是假裝憤怒還是確實憤怒，見來勢兇猛，側身避過，方天畫戟呼地一下猛劈向他肩膀。雖然趙雲走時請求過我對劉備、趙適等手下留情，但戰場上刀槍無眼、父子無情，我哪裡還顧得許多。這一戟也是全力施為。趙適咬牙舉槍架開。當地一聲巨響。銀槍彎曲，趙適嘴角溢出鮮血。但畢竟架住了。

我回身盪開關羽大刀，撥馬揮戟刺向張飛咽喉。張飛等的就是這一刻，腦袋只略略一避，蛇矛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我當頭砸落，喝道：「去死！」

我在間不容髮之際橫戟架住，道：「未必！」張飛國字臉上露出一絲虎豹般的殘酷笑容，一人從他脅下如一道閃電飛射而出。人劍合一，劍尖發出尺許長的劍炁，寒氣森然，正是郭逸。左有關羽，青龍偃月刀力劈華山，右有趙適，銀槍流星趕月。張飛蓄謀已久的絕殺形勢終於出現！

這電光石火間怎容多想。原本就是橫著的方天畫戟左右搖擺，如同一條巨大的攪海銀龍，戟首架住青龍偃月刀，戟尾磕開銀槍，雙腿用力一夾，赤菟馬與我心靈相通，驀地趴下。郭逸御劍擦著我頭頂射過，三叉束髮紫金冠被無堅不摧的劍氣掃成碎片，幾縷長發斷落，一頭亂髮披散。郭逸見劍落空，右腳順勢下踢我面門。我伸左手一把抓住，將他用力向地下摔去。郭逸在空中接連旋轉幾圈仍舊難以化解那巨大的力道，啪嗒一下摔在地上，口鼻流出鮮血，受了內傷。我怒發如狂，挺方天戟磕開關羽、張飛、趙適三人兵器，騎著已經站起的赤菟馬揮戟向郭逸劈下。郭逸用力一咬嘴唇，回復一絲清醒，在地上一個急滾閃過。關羽、張飛、趙適三人再次圍上，抖擻精神，奮勇狠斗。

華雄望見我形勢不利，舍了樂進，縱馬揮刀而來，迎面正碰上關羽。

嗡～

華雄掌中大刀怎敵青龍偃月刀神鋒，登時刀刃翻卷，留下一個難看的缺口。關羽大喝一聲，偃月刀閃電上挑，一式普普通通的「仙猿獻桃」恰到好處封死華雄所有角度，刀鋒已到他的咽喉。華雄雙目圓睜，雙臂叫力，對眼前刀光視如不見，大刀攔腰向關羽斬去！

關羽只得回刀封開華雄大刀。華雄大喝一聲：「反賊受死！」門扇般的大刀呼呼呼一口氣劈出幾十刀，每一刀都是全力施為，刀氣激射，無堅不摧。關羽一時被他只求殺敵、不顧自身的捨命刀法殺了個手忙腳亂。

我騰開手對付張飛、趙適、郭逸三人，遊刃有餘，三人鮮血四濺。尤其是郭逸，在我含怒狂攻下，身子搖搖晃晃，已然受了極為沉重的內傷。

場上形勢也朝著有利於我軍的形勢發展。胡赤兒遇到的還是剛才的老對手——使鑌鐵長矛的曹仁。曹仁曹子孝，雖然看起來有些老相，實際上年方二十六歲，正當盛年，勇武異常，胡赤兒的攻勢漸漸被他壓制住。胡赤兒又急又怒，奮勇反撲，但在曹仁故意賣的幾個破綻之下，險些著道。赤菟營中好手許言見勢不好，從側翼縱馬揮矟刺向曹仁左脅。曹仁大吼道：「鼠輩敢爾！」揮矛狠狠劈在許言鐵矟上，噹噹當一連串響聲剎那間已經在鐵矟桿上劈了七記。七道兇悍的勁道合在一起，許言頓時難以抵擋，鐵矟握之不住，噹啷落地。他反應敏捷，順勢抽出腰間長刀，格開曹仁鐵矛。胡赤兒縱馬撲上，鐵矟如漫天雪花，點點寒芒向曹仁灑下。曹仁來不及回身，以鑌鐵矛尾端硬生生架住胡赤兒的猛攻。曹仁雖然悍勇，但不敵兩員猛將的夾攻。酣斗中，許言乘曹仁面對胡赤兒的猛攻應接不暇之時，長刀鬼魅般一揮而過，曹仁勉強躲閃已是不及，刀鋒撕開盔甲，在後背上留下一道橫著的長長傷口，鮮血瞬間染紅甲胄。曹仁發出悶雷般的痛吼，撥馬向後便跑。胡赤兒、許言緊緊追上。突然一道雪亮的刀光阻住去路。

胡赤兒舉矟相迎，當地一聲大震，身子一陣搖晃。許言長刀又與那人對砍在一起。火星四濺，匹練般的刀光再次騰起，削向許言胸腹。許言連忙格開。那人以一敵二，竟然不落下風。胡赤兒搭眼細看，敵人乃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胯下烏錐寶馬，使一柄斬馬長刀，雙眉如劍，目光如電，鼻樑彎曲如鷹，充滿殘酷與冷厲，眉目間與曹仁很是相象。許言喝道：「來將通名！」胡赤兒同時一矟刺去。那人早有防備，揮刀劈開鐵矟，冷笑道：「狗賊！難道不認識你家曹純曹大爺嗎？！」胡赤兒、許言怒火上涌，揮矟、刀再次攻上。

許褚如今對上個頭矮小、體格精悍的樂進。巨刀如五丁開山大斧，一下一下劈向樂進。十幾刀下去樂進筋軟手麻，節節敗退。

陳衛單挑曹休，在我的指點下本就武功不弱的陳衛早就躋身一流高手，當日為徐榮怪招擊敗后，他痛定思痛，狠下苦功，更是功力大進。以前矟法追求繁雜精奇，現在返樸歸真，每一矟都一往無前、疾如雷電，一共就那麼刺、挑、磕、掛幾招，簡簡單單，轟轟烈烈，化腐朽為神奇。戰了五十多個回合，曹休雖然勇武，但年紀幼小，漸漸招架不住，額頭見汗，手下更見慌亂，左支右絀，疲於應付。

淳于通對李乾，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人都是追求一個快字，雙槍交擊聲不絕於耳，翻翻滾滾，煞是好看。

何睿勉強敵住李典。李典雖然也是李家槍法，但長槍樣式與叔父李乾大為不同。李乾長槍輕靈，李典卻是一根極粗的重槍，舞動起來嗚嗚生風，招大力沉。何睿年方十七歲，氣力不足，對付這柄重槍就有些吃力。

許褚隨從劍客許孟、王滿雙戰曾經作為說客去說服劉備的呂先生呂虔。呂虔有膽識，善於統兵，精於謀略，武力非其所長，因此在許孟、王滿劍氣縱橫下，很快血染戰袍，岌岌可危。

曹操見事不可為，遂命令夏侯惇帶領預備隊衝上去將眾將接應下來。夏侯惇帶領三百多名騎兵大呼馳下。曹仁、曹休、呂虔等人乘機脫離戰鬥，撥馬向後就跑。劉備見勢不妙，親自帶領預備隊衝上，當然他有傷在身，便自己躲在後面，高呼指揮手下士卒衝鋒。這一百多人的預備隊都是烏丸騎兵，衝擊力很強。關羽、張飛等人也準備且戰且走。

華雄見關羽要逃，哪裡肯放，揮刀便追，看看追上，他舉刀向關羽背後劈去。關羽突然帶馬回身劈出雷霆閃電般的一刀，如泰山崩塌，發出巨大的轟鳴，夾著關羽的怒吼：「死！」我正擊退張飛、準備一戟刺入郭逸的咽喉，側目看到這一場面，不由大吃一驚。剛才華雄衝上與關羽放對時，我心中就有些不安，但總覺得關羽已經負傷，華雄武功強悍，應該能夠對付他。戰局果然朝著對華雄有利的方向發展，華雄大刀展開，一氣呵成，酣暢淋漓，連我都不由暗贊一個好字。

不料形勢大變，關羽居然使了個拖刀計，華雄這傢伙還傻傻去追。即便是我才倉促之下面對如此霸道絕倫、驚天動地的一刀，也不容易應付，何況華雄這莽夫！難道歷史不重演（華雄歷史上死於孫堅之手），羅貫中的演義卻一語成讖不成？！

在我走神之際，張飛、趙適搶上，緊攻幾招救下郭逸，打馬便走。緊接著我的眼睛瞪大開來。華雄在關羽偃月刀劈下的同時，將馬向旁邊一撥，竟然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刀。兩人彷彿事先演練過一般。關羽擰身揮刀與華雄撥馬左躍竟然同一時刻發生。只聽華雄大吼道：「狗賊！莫非我還會中兩次拖刀計不成？！」一刀攔腰劈出，緊接著就是連綿不斷三十六刀。關羽剛剛擋住第一刀，眼角瞥見一溜寒光直奔咽喉急射而來，然後耳中才聽到「嗚」地破風聲和「嗡」的弓弦聲。這一箭好快！遠處一員步將濃眉大眼，鼻直口闊，身體卓立如山，右手穩如磐石，左手剛剛鬆開弓弦，充滿殺氣的眼眸牢牢盯著關羽。正是武琅。

關羽揮刀磕飛這一箭，只覺青龍偃月刀刀身嗡嗡震顫，響聲不絕。這一箭力道好猛！華雄一刀劈下，關羽側身閃過，胯下戰馬腦袋被剖為兩半，鮮血嘩啦流灑，馬屍倒地。關羽再次淪為步戰。我軍赤菟騎兵見有便宜可揀，幾匹戰馬沖了上去，揮矟向關羽便刺。關羽大吼一聲，青龍偃月刀繞體一匝，七八條鐵矟全部斷為兩截。不等他向這些騎兵下毒手，武琅又是一箭射來。面對關羽這等高手，武琅沒有三箭齊發，而是把全身力量集中在一支箭上。這個策略可以說是非常恰當。關羽再次打飛這一支蘊含深厚力量的長箭時，華雄乘機一刀剖開他的胸甲，如果不是關羽緊急退步閃避，就是開膛破肚之厄。

片刻功夫曹軍主力已經脫離戰鬥，新加入的預備隊拚死阻住我軍追擊。張飛、趙適等見關羽陷入危急，連忙撥馬再次殺回。我見關羽步行已經不足為慮，這才有時間整理一下亂髮，將它們披在腦後，躍馬揮戟攔住張飛。張飛怒吼連連，蛇矛瘋狂進攻，想擺脫我的糾纏去救援關羽。但他的攻勢就如巨浪拍擊岩石，只能激起陣陣浪花，岩石卻巋然不動。

武琅、何睿等精於箭法的好手都彎弓搭箭射向關羽。關羽左衝右突，上遮下擋，雖然勇不可當，但始終難以殺出重圍。曹、劉主力準備徐徐撤退，我自然不願意給他們這個機會，逼退張飛，舉戟大呼道：「赤菟營！衝鋒！」撇開張飛帶頭向前追去。赤菟鐵騎滾滾而下，氣勢好不雄壯！關羽、張飛都被淹沒在鐵矟、長刀的叢林中。轉眼間我追上劉備軍，方天畫戟哧哧連聲，飛起兩顆頭顱。

我插入劉備軍核心，帶著赤菟鐵騎左右突擊，劉備軍沒有猛將坐鎮，很快潰散。劉備帶著幾十騎向南狂奔，逃得逼兔子還快。我見難以追上，便率眾向曹軍側翼衝擊。曹軍留在後面的斷後部隊頓時失去作用，薄弱的側翼被一攻而破。曹操雖然感覺到危險，但心中萬萬不願意像劉備那樣撇了這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狻猊騎兵逃跑，忍痛號令樂進、李乾等帶領悍勇士卒頂上，死也要確保主力撤退。

赤菟馬快如閃電，方天戟猛如雷霆，只一戟便刺李乾於馬下，屍體被我高高挑起。李典目眥欲裂，撥馬便要殺回，曹操厲聲將他喝止，帶領一千騎兵向城中便逃，城門開處，奔出一彪手持長槍的步卒，排開陣勢，為首一人乃是曹洪。長槍兵讓過曹軍騎兵，舉槍如林。我軍騎兵前排很快被捅死十幾人，城上一陣箭雨射下。我喝道：「撤退！將斷後那些傢伙幹掉！」幾百名先鋒立即撥馬旋迴，向留下斷後、被困在核心的樂進等百來名騎兵衝殺。樂進在許褚的打擊下已經負傷，但他咬牙惡戰，寸步不退。我軍將領尊重許褚，也相信他的實力，都讓開一塊空地，圍殺曹軍其他騎兵。不消多大功夫，除了樂進外，其他騎兵都屍橫就地。

曹操等在城頭看到慘象，悲憤莫名，但又無計可施。曹操對荀彧道：「文若，文若！為之奈何？」荀彧道：「主公且莫灰心，誰也沒有料到呂布軍戰鬥力如此強悍，我們與劉備合兵都不能勝。看來我們出城追擊、與他野戰是大錯特錯。如今雖敗，但實力還在。我們當從長計議，徐徐圖之。我且為主公分析一下形勢，呂布如今面對四方豪傑攻勢，最上策是扼守滎陽，佔據虎牢，與南陽互為犄角，對抗東方豪傑。這樣就必然會出現對我們有利的局面：若袁紹欲佔據兗州，則將為主公當呂布虎狼之鋒，主公可以安心在青州發展；若袁紹不能佔據兗州，還是退到大河之北與呂布爭并州，則呂布可以用少量兵馬牽制東方，然後進軍西涼，平定後方。兗州也將歸主公所有。主公只要外修甲兵，內飭政事，成強齊之勢，南下奪取豫、徐，北面與袁紹結盟，西向討伐呂布，則大業可成。主公怎能灰心啊？」曹操握著荀彧的雙手道：「非文若誰能為我講出這等廓開大計！」咬牙道：「雖然呂賊能夠肆虐一時，我終將把他剿滅，使天子重新掌政，使漢室復興！」

許褚大吼一聲，巨刀猛劈而下，將樂進布滿缺口的長矛喀喇劈為兩段，不作絲毫停留。血光崩現！樂進被從頭到腳劈為兩爿，鮮血、五臟流了一地。曹操雖然知道樂進已不可救，但看到如此殘酷的一幕，還是握緊長劍，咬碎鋼牙，大叫道：「今生不殺呂賊！誓不為人！」

被我軍圍在核心的還有一員大將，那就是劉備軍的關羽。剛才一陣混亂，張飛、趙適等人都被衝散，關羽沒有馬匹，被我軍牢牢困住，不得脫身。惡戰移時，關羽滿身鮮血，如同地獄歸來的惡鬼。華雄心中對他十分敬佩，惺惺相惜，叫道：「關將軍，事已不可為，何不放下兵器歸降朝廷？！我華雄願意將赤菟營司馬之職相讓！」關羽罵道：「狗賊！我關羽堂堂九尺男兒，焉能降呂布這個朝三暮四的無恥小人、數典忘祖的三姓家奴！」華雄勃然大怒，吼道：「放肆！」揮刀猛攻。關羽拖著沉重的傷勢，力戰華雄、胡赤兒、陳衛三員猛將，兀然無懼。

我看了片刻，見眾人仍舊難以將他拿下，不想久拖，掛方天畫戟，取震天弓，搭上穿雲巨箭。

關羽若有所覺，轉頭看來。穿雲箭破空而至。關羽急忙橫刀格擋。穿雲箭正中青龍偃月刀刀面上，發出「當」地一聲巨響。關羽噔噔噔向後連退三步，身形不穩，空門大開。華雄、胡赤兒、陳衛刀矟齊下。關羽勉強擋住胡赤兒和陳衛的鐵矟，華雄的大刀卻再也無從抵擋。

嗤！

一顆頭顱衝天而起，頸血噴出三尺多高，淋了華雄三人一身。屍體砰然倒地。華雄伸手接住落下來的碩大頭顱，滾鞍下馬，將頭顱高高舉到我馬前。我低頭看去，只見卧蠶眉倒豎，丹鳳眼怒睜，面如重棗，唇若塗脂，還是那相貌堂堂、威風凜凜的模樣！心中感慨：傳頌千古的一代英雄就喪命於此，卻不知後世小說家是否還能創作出他過五關、斬六將、千里走單騎的壯舉！沒有「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光輝事迹就斃命隕身，是否還會有「一代武聖」的封號？千秋功過、身後聲名，到底如何，實在難說的很。不知在後人心中，我將為英雄耶？為奸雄耶？一個周、召忠臣？或者一代開國明君？

我回過神來，道：「來人！將關羽、樂進屍身收斂，全部送到臨淄城下，讓曹操把關羽屍身代為轉交劉備。頭顱不取了，給他們一個完屍。」自有士兵去辦理。

我向華雄大笑道：「伯勝，你能躲過關羽回馬刀，我十分歡喜欣慰。以後不論是打鬥還是打仗，都要像這樣多動腦子。」華雄稱是。我又向陳衛、胡赤兒道：「守之，赤兒，雖然是華雄割掉關羽頭顱，你們兩個同樣有斬將之功。不過你們的兵器是鐵矟，刀沒有什麼用處，這青龍偃月刀就賜給伯勝了。」華雄大喜上前，從我手中接過陳衛撿起呈獻我的青龍偃月刀。

我命令士兵將四散的馬匹全部捉住，用空馬馱上死亡的士卒，全軍立即開拔，向西方賓士而去，留下一地的鮮血與屍體。中午的冬日陽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臨淄城頭的曹軍卻心中發冷。

此戰，曹軍兩千騎兵死傷近一千，劉備一千騎兵基本潰散殆盡，我軍赤菟鐵騎雖勇，也付出五百多人的代價，讓我好一陣心疼。

不到半晌時間，騎兵追上了高順統率的步卒及輜重隊。高順、賈詡等人聽了我軍戰果，也大為欣喜。不過，也有不好的消息，據軍情掾細作報告，袁紹親自率領兩萬多騎兵，已到東平，真正的沮授率領步卒五萬渡過黃河，負責押運糧草，擺出不死不休的架勢。張韜、岳驃仍舊沒有聯繫上，像是憑空消失一番。

兗州刺史張邈叛相明顯，拒絕河南尹朱儁領兵進入陳留、濟陰協防的要求，並令軍司馬趙寵帶兵浚儀，與屯兵中牟的朱儁公然對峙。

豫州刺史皇甫嵩帶領徵集到的民兵北上，在沛縣與魯縣邊境遭遇劉備軍臧霸部伏擊。臧霸字宣高，泰山華縣人。少年時其父臧戒觸怒泰山郡太守，太守派人帶兵數百把臧戒抓住，送往郡治所奉高城。臧霸帶領幾十個門客埋伏在山路上，發起襲擊，奪走臧戒，無人敢追。由此與父親一起亡命東海，以勇壯聞名於中原。黃巾起義爆發后，臧霸帶領門客投靠徐州刺史陶謙，剿滅黃巾有功，拜為騎都尉。臧霸勇武非凡，深通謀略，遂收兵於徐州，收服孫觀、吳敦、尹禮等幾股勢力，屯兵琅砑國首府開陽，威震東方。劉備逃奔到琅砑后，對臧霸大加籠絡，推心置腹，約為兄弟。臧霸十分感動，遂投靠劉備。劉備此次出征將家眷老小全部託付給臧霸。臧霸得到簡雍傳來劉備的指示，迅速向東進攻泰山、魯國，攻城略地。

皇甫嵩雖然謀略過人，但統領的乃是倉卒徵集的民兵，難以抵擋臧霸的虎狼之師，只得退回沛縣城固守。臧霸圍攻沛縣數日，難以攻下，遂去。

這些還都無所謂，最令我震驚的是從九江傳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