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英雄豪傑(8223字)
第二十七章英雄豪傑
鼓聲如雷,殺聲震天,密密麻麻的士兵如同蟻群一樣抬著各類攻城器械向臨淄城攻去。城上矢石交加,城下士卒死傷狼藉。城下架起數十架井闌向城頭射擊,城上也同樣架起井闌,還以顏色。城下又架起投石車,將大石頭向城牆、城門拋去,城上張起無數牛皮或布匹製作的長幔,大石被充滿彈性的長幔兜住,就算砸破也殺傷力大減。一日後城上也豎起簡易投石車,對準城下砸去。城下一時不防,攻城器械損失慘重。
我不顧眾將勸諫,親自在陣前指揮戰鬥。心中氣急,沒有想到自己的投石車還沒有發揮多大作用,曹操卻這麼快仿製出來,而且射程極遠,不但將我軍投石車砸了個稀巴爛,就連井闌、弩炮等都立腳不住。發動幾次大的攻城戰鬥,都被擊退。河南尹朱儁、豫州刺史皇甫嵩剛送來的一萬多步卒折了一半以上。其間也曾經敦促劉備攻了一次,他損失更為慘重,兩萬多士卒目前只有一萬。而臨淄城雖然破爛不堪,但我們就是難以越雷池一步。曹操曾被流箭射中,但裹傷上陣,激勵士卒,越戰越勇。聯軍士卒都露出焦躁之色。
戰鬥持續了一夜,仍舊沒有什麼效果。我著急上火,衝動之下曾經想親冒矢石登雲梯攻城,被賈詡嚴辭勸住。天色大亮,我看了疲憊之極的士卒一眼,只得命令鳴金退兵。
在營帳中,我來回踱步,十分焦躁。前兩天原本我還信心滿滿、鎮定自若的,但自從得知幽州形勢變化后,心中就一直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般難受。劉虞舊部鮮於輔、齊周、鮮於銀推燕國人閻柔為烏丸司馬,招誘烏丸、鮮卑,得胡、漢數萬人,大破公孫瓚大將鄒丹,斬首萬餘級。公孫瓚後方失火,只得從與袁紹相拒之處撤軍回易京,對付鮮於輔。這樣,袁紹的壓力頓時減輕。軍機部派往河北的細作傳來消息,說袁紹主力騎兵部隊去向不明。我十分惱怒:難道袁紹真有這個魄力,要來中原插一腿不成?
并州劉政也傳來消息,說袁紹對張燕的攻擊緩和下來,不過南匈奴於扶羅大舉南下,寇掠上郡、西河、太原,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顯然是為上次慘敗報復而來。上郡乃是朝廷養馬基地,劉政親自帶著幾千人馬星夜馳援上郡,著耿祉和張楊防備袁紹。我心中更添煩惱:這煩心事一件接著一件。本來我想從劉政處抽調兵馬,現在也不能得了。
賈詡感覺到了危險,勸我立即撤退,放棄攻破臨淄、殲滅曹操的打算。理智上我清楚他是對的,但自己在臨淄城下損失如此之重,這樣灰溜溜地退回去實在不甘心。而且總覺得搖搖欲墜的城牆也許明天就能打破,現在走了,以後也許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曹操這廝我只是無奈放了一年就能如此強悍,再放下去還得了!?賈詡、孫資、程剛等人聯合勸諫,要我不要賭意氣之爭,要以大局為重。遠在長安的荀攸更是派人送來急信,請我立即撤軍到洛陽,表示兗州地方局勢暗流涌動,有不穩之相。我想起這幾天張邈臉上的異樣,這次惕然心驚,冷靜下來,向賈詡道:「今夜再攻最後一次,如果沒有什麼成果,就立即撤兵。」
我將劉備叫過來,告訴他今夜要發動一次最大的攻城戰,要求他全力進攻南城配合。劉備點頭答應。當夜,我再次親臨戰場指揮作戰。還是無數雲梯,還是井闌弩炮,還是黑壓壓的人群。
出乎意料的是,劉備部竟然攻破了外城。在他們的接應下,我軍蜂擁而進外城,對內城發動了更猛烈的攻擊。曹操軍十分頑強,浴血苦戰。攻了一夜,雖然內城岌岌可危,但畢竟沒破。我軍疲憊之極,只得鳴金退兵。
我仰望城頭,緊緊攥緊手中方天畫戟,身負拔山超海之力,卻無用武之地,熊熊的烈火在胸中燃燒,卻沒有發泄的途徑。頭頂有早起鳥兒忽拉拉飛過。媽的,敢在我頭上拉屎不成?我掛戟取弓,一箭閃電射去。那鳥腹部中箭,跌落下來,正在城外。赤衛隊一名伶俐的隊員飛馬而去,將帶箭的死鳥撿回呈獻給我。我不覺莞爾,他當是打獵哪?目光觸及那鳥時,卻渾身一震:那並不是鳥,而是一隻鴿子。腿上纏著一條細帶,寫著標號。這是一隻訓練有素的信鴿!電光石火間,腦中不知轉過多少念頭。我道:「全軍退回大營!」雖然還沒有完全想清楚這一切,但這外城內肯定是不必待了。
我立即召集高順、太史慈、賈詡等人商議軍事。我沉聲將信鴿之事告訴他們,道:「沒有想到曹操竟然能訓練鴿子為他傳遞情報,那麼我軍在劉備南邊的布置肯定已經被他所知,以曹操的陰險,估計與劉備進行了接觸。怪不得我覺得劉備最近有些怪怪的,原來是心中藏著壞念頭!」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信鴿啊信鴿,我都沒有訓練出來,曹操卻做到了,這還是我了解的那個歷史嗎?
眾人正要發言,親衛報告負責黃河警戒的張韜、岳驃派人前來報捷。我急命帶進來。那是一名精明幹練的漢子。我道:「有何軍情,速速報來!」那人跪倒道:「啟稟大將軍!大喜!張將軍、岳將軍兩日前發現袁紹軍沮授大軍,設伏突襲,大破敵軍,斬首數千,沮授軍狼狽逃回河北,不敢渡河,沮授僅以身免。」我和賈詡等面面相覷。我喝道:「此話當真?你將詳細情況給我說說。」那人細細說了一邊。原來張韜、岳驃等人進入平原國內后,派出的偵騎很快發現剛剛渡過黃河的沮授軍隊,趾高氣揚,行動極快,拉著長長的隊伍,直奔臨淄而來。兩人發現沮授軍隊形不整,輜重與前隊脫節,遂縱兵衝擊輜重隊,然後縱橫衝擊。沮授軍大亂,在一個自稱沮授的人的帶領下退回黃河。渡河時又被張韜、岳驃衝擊,死傷慘重。
報信兵退下后。一向鎮靜自若的賈詡也有些著急了,說話的語速都快了不少,道:「主公!我軍危矣!袁紹一向優柔寡斷,恐怕這次真的果斷了一把。張韜兩人所敗的絕對不是沮授部,沮授謀略過人,能力極強,哪有這麼容易敗的?必是疑兵之計,用以轉移我們的視線。根據種種情況判斷,袁紹主力騎兵部隊極有可能已經渡過黃河,向我們背後撲來。袁紹騎兵戰鬥力很強,麴義、高覽、張郃大將之才,顏良、文丑勇冠三軍。如果被他們佔領泰山險要,我軍就相當於被堵在口袋裡面,形勢十分危急。」我接道:「不錯。北有大河阻攔,東有曹操,西有袁紹,南有劉備,我軍可以說是四面受敵。諸位有何良策?」賈詡道:「為今之計,只有速速向西撤退,搶在袁紹前面佔領泰山險要。然後命張遼將軍收縮防線,只要宛縣不丟,其他都沒有關係,然後率幾千騎兵攻擊袁紹背後。我軍乘勢衝擊,定能突破防線,回到虎牢關固守。」
其他人都沒有發表意見。我令剛才的報信兵立即回平原,傳我命令,要張韜、岳驃立即向泰山方向撤退;同時,也急忙派人去調回警戒劉備的李封、孫資。
由於距離不遠,李封的疾風騎很快撤回來。天色已亮,但我已經不能再等到晚上了。就算曹操發現我軍動靜也無可奈何。現在跟袁紹拼的就是時間。我命太史慈、趙雲率領五千騎兵急行軍向泰山挺進,必須在今天天黑前佔領泰山險要,偵騎則要務必探明袁紹到達何處。命高順率領五千步卒帶著輜重、器械在中間。我親自率領赤菟營斷後,許褚並未隨步卒撤退,而是被我留在身邊。于禁由高順帶走,這次攻城我一直沒有讓他出面面對曹操,免得他臉上尷尬,萬一被曹軍譏刺幾句承受不住自殺我就損失大了。
我軍原有士卒三萬(朱儁、皇甫嵩曾輸送了一萬多步卒),現在除了騎兵沒有受到損傷外,步卒折損了七成。這一仗實在是窩囊的很。
大軍拔營,走不到一里,臨淄城戰鼓雷動,城門大開,一隊騎兵沖了出來。正是曾經重創關羽的狻猊騎兵,裝備與紀靈的黑甲騎兵有些類似,普通士兵手中都是雪亮的長刀,不過彪悍勇猛遠超紀靈。我冷冷一笑:真當我是狼狽逃竄么?曹操你太心急了點。
我高高舉起方天畫戟,叫道:「赤菟營的將士們!這幫縮頭烏龜終於敢出來了!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的時候到了!殺啊!」騎兵沒有參與攻城,一直憋屈著,心中都窩著一團火,見到敵人頓時眼紅了,轟然應諾,怪叫著向敵軍迎上。兩隊騎兵猛地撞在一起,前排的士兵人仰馬翻,血花四濺。華雄、胡赤兒、許言、陳衛、淳于通等沖在第二列,武琅、許褚和我沖在第三列。騎兵全速衝鋒下,最前面一排完全是毫無花巧的硬碰,技術含量很低,我可不願意好不容易得來的大將一個失手被對方一個小兵給戳死。對方顯然抱著同樣打算,幾員大將也都並不在第一排。
剎那間雙方大將已經交手,華雄對上一名個頭矮小、但容貌精悍、活像一頭豹子般的傢伙。那人高呼酣斗,矛矛都是進手招數。華雄也是火爆脾氣,被他囂張氣焰所激,揮動大刀跟他對攻,很快兩人都負傷在身,鮮血四濺,但仍舊毫不退縮,咬牙狠斗。胡赤兒對上一名相貌威嚴的大漢,那人悶聲不語,使一根極沉重的鑌鐵長矛,舞動起來嗚嗚生風,跟胡赤兒戰個不相上下。許言、陳衛、淳于通也各有敵手。我抬眼望去,後面押陣的正是曹操,躍馬橫槊,與我目光相對,兩人都感覺到對方那洶湧澎湃的殺氣和恨意。典韋雙手抱著大戟,站在他旁邊。雖然是在地上,但典韋那巨大的身軀,同樣給人以震撼的感覺。
我向許褚道:「仲康!我們且去將曹操那廝抓來,如何?」許褚高聲道:「如大將軍所命!」赤菟馬如一道血光射入曹軍陣中,血光上方是縱橫交錯的銀色光芒。方天畫戟左砍右劈,前刺斜掛,勢如破竹。斷肢四散,鮮血狂噴,我頓時成了一個血人。由於曹軍大將大都為我軍將領迎住,我手下竟未碰到一合之將,轉眼間已經突入曹軍核心。許褚、武琅以及幾十名赤衛隊員緊緊跟隨,將曹軍豁開一個大大的口子。後面還未接戰的赤菟營將士一擁而入。曹軍開始出現不穩跡象。誰說一個人不能扭轉整個戰爭局面?要看是誰,要看在什麼情況下!
曹操大驚道:「好個呂奉先!誰能為我阻住他?」軍司馬樓異道:「願為主公擒獲此獠!」飛馬而出。曹操道:「樓異一人恐怕不是對手。鄒罕、解信、高明兒你們三人速速上前助他一臂之力!」樓異是最早跟隨曹操的老人,忠心耿耿。鄒罕三人以前則是青州大俠,快意恩仇,鬧市殺人,被迫亡命,雖不如太史慈之孝受人稱道,但青州人士都認為勇武不下太史慈。曹操臨青州后,赦免他們之罪,任為親衛。這三人也甘心用命,護衛曹操。聽了曹操吩咐,齊齊應諾,飛身上前。
我迎面撞上樓異,他大呼道:「呂布狗賊不要猖狂!看我樓異前來會你!」挺戟刺來。他使用的是那種兩邊有小支的衛兵用戟。風聲颯然,快如閃電,果然是一個勁敵。我來不及打量他到底長得什麼模樣,這一戟已到面前。方天畫戟當地將它磕開。樓異三十來歲年紀,身材瘦削精悍,雙眉連成一線,目光如炬,渾身散發著凌厲的殺氣,好一員虎將!腦中在轉動念頭,方天畫戟卻絲毫沒慢,一連三戟向樓異劈下。樓異揮戟硬接。我嘴角披起一絲殘酷的笑容,方天畫戟突然詭異地從左邊刺了出去。剛才三戟全是虛招。我的滅天勁已經大成,虛實變幻、陰陽交替輕而易舉,神秘莫測。樓異慘叫一聲,方天畫戟從他小腹下穿了進去。我向上一提,嗤地一聲將他整個胸腹都剖了開來,內臟嘩啦啦流下,鮮血如一面小瀑布。
一人破空而至,長劍在空中吞吐著伸縮不定的寒芒,叫道:「呂賊看劍!」原來是個武林中人。同時眼角瞥間左邊一人從地面上盤旋而來,如一面急速旋轉的巨大的刀輪,削向赤菟馬馬腿;右邊一人則扔來一件巨大的錐型兵器,撕裂空氣,發出嗚嗚怪響,也是砸向赤菟馬。我勃然大怒,雙腿一夾,赤菟馬通靈性般騰空而起,避過刀輪和鐵錐,方天畫戟和空中那人的長劍撞在一起,滅天勁猛地一縮,然後全力吐出。空中那人口噴鮮血,借力欲向旁邊斜飛。我冷笑道:「還想走?」方天畫戟攔腰劃過。使劍那人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半空中腰斷兩截,鮮血如雨,淋了下面的刀輪高手和鐵錐高手一身。使劍那人一時未死,上身在地上滾動哀嚎,慘烈無比。曹軍臉上都露出懼意。
刀輪高手目眥欲裂,叫道:「鄒兄弟!」揮刀刺入使劍高手心臟中,結束他的痛苦,但自己胸前一涼,低頭一看,一個巨大的半月型銀戟從胸口透了出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只那麼一下,眼前一黑,登時斃命。我揮戟將他的屍體向曹操甩去,高呼道:「曹瞞!我看你往哪裡走!」典韋見屍體風聲呼呼,來勢兇猛,連忙上前三步,揮巨戟格擋。屍體中被我灌輸了狂暴的滅天勁,與典韋勁力一撞,轟地爆炸開來。屍體炸成滿天血雨,典韋沒有料到會有此變,被淋了一身。受此侮辱,頓時暴怒異常,狂叫著揮舞巨戟向我撲來。典韋經過,曹軍都給他讓開一條路,在他身後又再次合圍。
曹操看著面前的慘烈情形,眼角顫動,但仍舊不退,高呼指揮手下騎兵向我圍擊。我撇開鐵錐高手,縱馬向典韋迎去。許褚已經跟鐵錐高手接招,依我看五招之內絕對可以結果他。這三人武功倒是不錯,可惜這種大戰經驗太差,比如使劍高手覺得自己輕功好,居然膽敢躍到半空,還算我比較仁慈,沒有命大家將他射成箭靶子;刀輪高手更可笑,面對大敵不去全神迎戰,反而分心去看戰友傷勢,取死是必然的了。
典韋雖然來勢很快,但每一步都十分沉重,轟然作響,咚、咚、咚,含著一種詭異的魔力,像踏在人的心臟上。一手握著一隻巨大的鐵戟,論個頭比我的方天畫戟還大,閃著黑黝黝的光芒。我莫名想起歷史上記載曹軍中對典韋的歌頌:「帳下壯士有典君,提一雙戟八十斤。」
典韋的雙眸彷彿在燃燒,如暴怒的猛獸,又如嗜血的厲鬼。那有形的目光竟然刺得我眼睛微微有些發痛。我眯起眼睛,方天畫戟斜伸,心中涌動著滔天的鬥志:來吧,典韋!
當~~~
畫戟和短戟相交,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赤菟馬噔噔向後退了兩步,明亮的大眼睛中露出惱怒的表情;我右手也是微微發麻。典韋雙腳陷入堅實的土地內三寸,臉上明滅變幻,嘿地一聲悶吼,跨開大步,雙戟一前一後,掛著嗚嗚怪風,力劈華山,向我當胸劈來。
方天畫戟避中路、走偏鋒,與典韋右手戟猛地一撞不等他勁力完全發出就順勢而下,削向他的臂膀。典韋早有防備,左手戟閃電般橫過,想鎖住方天畫戟。我左手一沉,右手一抬,方天畫戟如一條毒蛇陡然昂起頭來,咬向典韋咽喉。典韋巨大的身軀突然向後彎折,雙鐵戟十字交叉,封住了我勢在必得的一擊,大喝一聲,兩臂一叫勁,竟然想奪走我的兵器。我勃然大怒,滅天勁如怒海狂潮般滾滾而出,與典韋的神力正面交鋒。
三戟交匯處轟然一聲大響,狂暴的氣勁散射向四面八方,周圍猝不及防的士卒慘叫連連,身上被炸得儘是血洞。我們兩人一馬上一步下都向後退了三尺。典韋上身衣衫破成碎片,露出肌肉虯結的雄健身軀,黑毛茸茸,老舊的傷疤縱橫。典韋的黑臉更黑了,雙手突然一揚,憑空射出兩團粗巨異常的黑氣,如兩條巨大的黑龍,向我襲來。沒有巨大的聲音,沒有肆虐的狂風,只有幾乎讓心靈停止跳動的壓抑和陰沉。
我神目如電,清楚地看到那些黑氣乃是十幾把不到一尺長的烏黑短戟。一帶赤菟馬,如一顆火紅的流星躍起,在此處消失,同時在典韋身前出現,方天畫戟掠過的無數道銀線織成一面天網,將短戟磕飛出去,周圍士卒死傷凌亂。左肩肩甲破碎,被一支短戟豁開一條長長的口子,但並不深。我大吼一聲,方天戟嗤嗤刺出,極光飛閃,電蛇亂竄,美麗的光芒中蘊涵著追魂奪魄的殺機。典韋黑臉上一道青氣閃過,半步不退,雙鐵戟連續劈向我腰腹之間,以命搏命。我大喝一聲:「去死!」已經與我心靈相通的赤菟馬猛地向左一跳,我的身子在滅天勁全力運轉之下發生了奇異的扭曲,自腰以上向左移動半尺,典韋的雙鐵戟擦身而過,而方天畫戟已經拍在他右肩上,發出細微的骨碎聲。我只需要向右一揮,割下的將是一顆大好的英雄頭顱!
殺,還是不殺?猶豫間,「嗚!」一溜烏光破空而來!那是一支粗巨的鐵矟,在空中穿梭時彷彿出現了與空氣摩擦的火花。來得好快!我不及多想,橫戟將鐵矟磕飛,再揮戟直取典韋時,他已經退後三步,雙腳一前一後,雙戟一前指、一護胸,身子微沉,淵停岳峙,門戶嚴密,氣度森嚴,一派宗師風範。我早瞥見擲槊之人乃是曹操,接連七戟將典韋逼退,一提赤菟馬向曹操衝去。狻猊騎兵奮不顧身地撲上,無奈實力懸殊,如飛蛾撲火般一個接一個死在方天畫戟之下,我一路勢如破竹,曹操就在前面不遠了。曹操臉色雖然不變,但眼睛中已經露出慌亂之色。我嘿嘿笑了。
典韋飛身趕來。一將大吼道:「典韋哪裡走?你的對手在這裡!看刀!」金刃劈風,典韋只得撤步回身,接了許褚一刀,噔噔後退幾步。許褚憨聲大笑:「典韋威震中國。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典韋右肩骨碎裂,疼如刀割,他卻極為硬氣,一言不發,舉戟砸向許褚。許褚身材不如典韋高大,但腰圍遠粗過他,一身神力可為天下之冠,今天遇到同樣力大無比的對手,感覺暢快之極,虎吼連連,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猛似一刀。典韋著急救援曹操,幾次突擊,都沒能掙脫許褚的糾纏,他賴以成名的飛戟絕技在我的壓力下全部擲出,現在已經沒有克制許褚的辦法。在許褚的兇猛打法下,典韋感覺右臂越來越重,額上見汗,漸漸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我和曹操只有十步了。這十步完全是由曹軍的鮮血和屍體鋪成。我殺紅了眼,眼中除了曹操再無別人,當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九步,八步,七步……夏侯惇縱馬而出,擋在曹操身前,揮刀向我砍來。我冷冷一笑:「斷臂將軍還敢跋扈?」漫天戟影狂風暴雨般向他傾瀉而下。夏侯惇大吼一聲:「斷臂尚未斷頭,如何不能跋扈?」右手握著長刀,瘋狂地劈出幾十刀,勉強接住我一輪快攻,身子搖晃,嘴角溢出一縷鮮血。與我軍大將惡鬥的樂進等人見曹操形勢危急,都想舍了對手過來護主。但我軍華雄、胡赤兒等悍將以及陳衛、武琅、淳于通、何睿等赤衛高手豈是那麼容易擺脫的,樂進等人一時難以衝過來。
曹操親衛奮勇撲上,救下夏侯惇。我舞動方天畫戟,大開殺戒,但曹軍前仆後繼,無人後退,我倉促間難以衝到曹操身邊。曹操已經撥馬向後跑去。我搭眼看到東南一彪騎兵殺來,心知必然是劉備軍。又揮戟刺死一名親衛高手,喝道:「我只殺曹操一人!爾等還不速速退下!」眾親衛大罵道:「呂布奸賊,我等願以死報主公!你這朝三暮四的無恥小人怎知英雄之義!」一起向我猛撲過來。我怒氣勃發,大吼一聲:「找死!」一道匹練般的銀光碟旋飛舞。
鮮血如箭般四處標射!殘肢肉塊啪啪灑落一地。我周圍一丈之內再無一個活的生命。不管是人類還是戰馬,全部被方天戟斬成碎片。我深吸一口氣,勉強平息一下發悶的胸口,一舉方天戟,吼道:「兒郎們!跟我沖!」眾赤衛一齊大吼道:「殺!」突破曹操親衛高手后,前面雖然人影幢幢,但在我看來不過是一棵棵的蘿蔔白菜,任憑宰割。
曹操接過親兵遞過的幾支鐵矟,反身向我擲來。方天畫戟嗤地一聲將它們全部斬成兩段。曹操乘機打馬向前賓士。如果不是他自己騎兵阻攔,我根本就沒有希望追上他。我幾次向掛戟取弓,但夏侯惇彷彿看出我的想法,在外圈不停高呼指揮,曹軍死命纏住我,用血肉之軀將我掛戟的機會緊緊鎖死。
曹軍雖然兇悍,但戰鬥力尤其是前鋒的戰鬥力畢竟不如我軍,整體陣形漸漸立腳不住,開始輕微搖擺,出現後退的跡象。夏侯惇大聲呼喊,但難以挽大廈於既倒。我再次舉戟呼喊,號令眾赤衛和赤菟營發動更加猛烈的衝擊。曹軍陣線開始崩潰……我彷彿看到曹軍一敗塗地、任我屠殺的情景。嘿,曹操雖然在整個戰略上營造了不利於我的形勢,但在這戰術的微觀層次上他卻要嘗到敗亡的滋味!
「殺!」彷彿平地里起了一聲驚雷,場上鏖戰的兩軍都渾身震了一震。
「殺!」又是一聲,緊緊接在第一聲後面,宛如巨浪疊加,這兩個巨雷也累加起來,互相回應,更加震撼。
「殺!」第三聲炸雷就在耳邊炸響,巨大的聲浪把兩軍十幾名騎兵都震落下馬,口鼻流血,受傷不輕。
這三聲「殺」直衝我軍而來,彷彿一道巨大的有形長矛直刺我的面門。場上掀起一股莫大的狂風。許褚等人臉色微變,一般士卒更是失色。這是什麼人?這是何等的功力?!
我輕喝一聲:「咄!」方天畫戟向前一指,十成滅天勁轟然發出,與那音波長矛一撞,砰然四散,地上塵土飛揚。凝目觀瞧,那人騎著一匹神俊非凡的黑馬,手持蛇形怪異長矛,穿一身玄甲,威武雄壯,殺氣騰騰,大叫道:「呂大將軍!欺侮弱者不算英雄好漢!且接張飛一矛!」從已經來到曹軍側後方的劉備軍中衝出,如一道黑色閃電飛射而來。曹軍都嘩啦閃開兩旁,給他讓出一條路。
我提赤菟馬迎上,叫道:「來得好!」揮方天畫戟與張飛硬碰一矛。兩人在馬上都晃了一晃。張飛變招奇快,呼呼呼三矛刺向我上中下三路,右手重如泰山,左手輕如鴻毛,顯然留著無數后招。方天畫戟噹噹當見招拆招,將他三矛全部磕飛,戟尖輕抖,灑出七八點精芒。只一招之間,我就變被動為主動,從接招轉為反擊。張飛口中連連發出震耳的吼聲,配合著猛惡凌厲、霸道絕倫的矛法,確實人所難當。就算武功和他不相上下,也難當他的怪聲。但我滅天勁已至大成,心神堅如磐石,圓轉自在,形成一個閉環,並不受他音波怪聲的影響。遇到生平難得的對手,手中方天畫戟將種種精妙之處發揮得淋漓盡致。這一番大戰看得場上眾人盡皆心驚,短兵相接的陣形漸漸分離開來。我軍在我背後掠陣,曹操軍和劉備軍並肩在張飛身後掠陣,中間讓出一塊越來越大的空地。
惡戰三十回合,我逐漸適應了張飛的矛法。他矛法雖然凌厲,但反反覆復一共就三十來招。我的滅天戟法卻如長江大河,滾滾奔流;又如瀚海繁星,無窮無盡。四十回合后,張飛已經處在了明顯的下風。如果不是我憐惜他的勇武,他此時已經傷在我的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