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右手握斧（上）

當鱷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家中的時候，澄月正站在門外等待。見到鱷陰著臉走了回來，澄月急忙笑著迎了上去。鱷現在威勢日增，澄月也不敢太過得罪與他。今天在知道小小將鱷氣走之後，澄月便匆忙跑了出來。只是鱷的腳力甚快，當澄月跑出屋門的時候，鱷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鱷，我已經說過小小了，你不要再責怪她了。」澄月陪著小心，端上一碗麵條放在了鱷的面前。「麥粒都在窖井裡，現在來不及拿出來，所以我只煮了些麵條。鱷，你這一碗里我多放了些肉，慢慢吃。」

「算了。」鱷瞪了眼正偷眼望向這邊的小小，冷哼一聲，端起麵條吃了起來。

小小隻覺一股威壓隨著鱷的眼神直逼而來，呼吸一窒。小小心中難受，就想要哭出來。但這股威壓卻又不同於以往，小小雖想哭泣，但不知為何，心下也隱約知道自己若真箇哭出聲來，只怕自己便要身首異處。好在鱷很快收回了自己的魂力，小小這才緩過勁來。自此之後，小小再也不敢肆無忌憚地捉弄鱷。

鱷的苦難雖是由此結束，可成許他們的苦難卻開始了……

「鱷，你把我找來有什麼事情？」三天之後，赤狐出現在了鱷的家中。

舞煙瞟了眼赤狐，冷笑一聲道：「我家鱷找你來，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莫非你堂堂鬼方長老，竟然怕了？」

「笑話！我赤狐怕的人雖然也有，但卻從未怕過事！」赤狐毫不客氣地回以一個冷笑，「再說了，鱷還沒說話，你在邊上說什麼廢話？」赤狐與舞煙一向不和，此時若不是鱷在一旁，只怕兩人就要吵起來了。

鱷清了清嗓子，伸手止住了二人即將升級的戰火。「舞煙，你先回房間去。」舞煙憤憤地看了眼赤狐，轉身進了房間。

「赤狐，這次找你來自然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們邊走邊說吧。」鱷說著站起身來，向屋外走去。

赤狐急忙喝乾杯中的水，跟了出去。

兩人走出市集，道路兩旁都是忙碌的人群。現在市集這裡已經居住了兩千多人，其中少方搬來了七百多人，鬼方有五百多人，剩下的則是葵虎和瓊方。這些人都按照鱷的指令完成了圈地，也都獲得了相應的種子。當然也還有一些人沒有耕種的打算，不過他們大多從事畜牧業或是紡織、燒陶這樣的手工業。

直走到看不見人煙的時候，鱷才停下了腳步，隨意找了塊乾淨的草地坐了下去。

「赤狐，塗方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從風髓那得來的消息，這神意的太昊似乎比少昊還要強上一些。這一次神意會來三個雪狼那般的人物，你以為，我們四方兩千左右的戰士，能有多大戰力？」鱷灼灼地看著赤狐，沉聲問到。

赤狐也毫不示弱地回視著鱷。略一思索，赤狐回答道：「若是不考慮少方，葵方和瓊方大概有四百多的戰士，我們鬼方則有近千的戰士。但是若要論起個人戰力，恐怕葵方、瓊方那四百人還不是我們鬼方三百戰士的對手。」

「那你們鬼方的戰士和塗方的比起來，實力又如何呢？」鱷點點頭，赤狐的話和他的估計大致不差。從上次自己率領葵方百多人的幾次戰鬥，鱷便看出他們的實力的確要弱於鬼方一些。

赤狐苦笑一下，嘆道：「若是和塗方比，只怕一隊塗戚厲就可以滅掉我們鬼方一百人了。」

「一隊塗戚厲？那是多少人？」鱷對塗方的軍事編製自然毫無所知。

赤狐伸出一雙手晃了幾晃，回答道：「二十人而已。也就是說一個塗戚厲就可以對付我們鬼方五個人，而且還可以擊殺我們的戰士。」

「那塗戚厲又有多少人呢？」鱷聞言心下暗驚，面上卻是神色不變。一般這種精銳的戰士，不可能有太多，只要數量不多，鱷還是有手段消滅他們的。而且，暫時我和塗方還是盟友吶！鱷暗暗補上了一句。

赤狐的神情輕鬆不少，話語也輕快起來：「不多，不過五隊而已，也就一百人。這一百人都是塗方的佰長，一人手下有五隊戰士。」

「哦？」鱷有些驚訝，「這塗方竟然已經有了這樣的編製？」若是數千年之後出現這樣的編製，鱷也許不覺半點驚詫。但這可是石器時代，而且還是母系氏族社會的時候。

赤狐點頭道：「是啊，塗方有一萬多的戰士，一拱分成一百個百人隊。一個百人隊下面又分成五個隊，每隊二十人。」

「那百人隊之上是什麼？」鱷急忙追問到。

赤狐想了片刻，搖頭道：「再往上就是少昊大人了。呵呵，鱷你以為塗方還需要出動多少人去對付他周圍的部落嗎？那一個百人隊就可以打得我們鬼方不敢出門了。」

「沒有那麼誇張吧？那個昊山不是號稱自己擊敗過塗戚厲嗎？我們少方三十人就敢和他一百多人交手，還殺了他們七十多人。我看也不過如此而已。」鱷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赤狐，你是不是被少昊打擊得太厲害了？所以在心裏面不斷暗示自己不可能打得過塗方他們？」

赤狐笑了起來：「鱷，昊山只不過擊敗了塗戚厲的一個隊員而已啊，雖然他的實力的確可以加入塗戚厲了。不過你說的事情我也知道。那晚你們好像是在樹林裡面伏擊昊山的吧？那也就是你，換了別人誰想得到這麼陰險的事？你要是給我三十塗方的戰士，我可以把昊山那麼多人都殺了。」

「你說的也對。塗方的戰士，不論是力量、反應還是意志，都比我們四方要強上不少。對了，你方才怎麼沒說我們少方？」鱷忽然想起這件事來，不由探詢地看向赤狐。

赤狐皺著眉頭，斟酌著字詞，緩緩說到：「你的少方，不好估計。我今天來的時候，遇到了顏茲。他的體內已經有了魂力，看起來似乎走的魄體一脈。若是他天生就比常人多出許多魂質，這時候便是無人指點也可能產生出一定的魂力來。可我上次來的時候他還與普通人毫無二致，可見不是這種情況。也就是說你們少方有辦法在短時間內使人產生魂力。若是這樣，哪怕只有十人擁有了魂力，這戰力就足以擊敗一隊塗戚厲。所以我才沒有將你們少方考慮進去。」

鱷「呵呵」笑了起來。「赤狐，我也不瞞你。我的確有辦法使人在短時間內產生魂力。只是我不會什麼魂力的招式，無法傳授給他們。我這次將你從鬼方請來，就是為了這事的。」

「怎麼可能！」赤狐從草地上一躍而起，不可置信地指著鱷，結結巴巴地說到：「這……這是……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連……連少昊大人也做不到這一點，你怎麼可能！」

鱷擺擺手，示意赤狐不要太過激動。「赤狐，你不要急，聽我說完嘛。我們少方有一種黑木，你是知道的。這種黑木呢，是從一種樹上面砍下來的。那種樹呢，有一種果子。這種果子人吃了之後……」

「你是說，那種果子人吃了之後就會有魂力產生？」赤狐好不容易才略微平靜的心緒又激動起來。「竟然有這種事情！若是那種果子很多的話，豈不是可以讓所有人都擁有魂力？」赤狐的眼前已經浮現出一群修鍊靈體或是魄體的高手將神意的人殺得落花流水的情景。

「當然沒有那麼多了。」鱷暗自計算著：上次帶回來的果子，給了澄月三女一人一個，又給了成許他們四個，還要留給雪嫣兒一個，自己的姐姐們三個。這樣算來，手裡可以送人的只有五個了。「我只有五個那種果子了。你也知道的，一般這種天材地寶都是很珍貴的，尋常難以見到。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了那麼幾個的。」好像金雕那裡還有不少的樣子，有空再去盤剝一下。想到金雕，鱷又想到了自己被金雕它們強行逼迫著燒烤肉食的情形，不禁打了個抖。

「這樣啊……」赤狐有些沮喪地坐了回去。「只有五個果子，也就是說最多可以再製造出來五個有魂力的高手。這樣對付神意可是不行啊。」

「只有四個了。」鱷說著掏出一個果子遞給了赤狐。「我知道你是不用的了，但木梟只是身手比普通族人強些，並沒有魂力在身。這個果子就給他了。」

赤狐似乎沒有料到鱷竟會將如此珍貴的寶貝隨手丟給自己，一時手忙腳亂。收好那個果子之後，赤狐感激地沖著鱷一抱拳，道：「鱷，我先代木梟謝謝你了！」

鱷擺擺手，道：「不必客氣。我也是有求於你，這就算是酬謝了。」

「我幫你不是應該的嗎？怎麼還有酬謝一說？」赤狐的思維還停留在物品共享、互相無償幫助的地步，並不清楚現在市集這裡已經是私有制的天下。

鱷當下向赤狐詳細地解釋了一番私有化：「……所以，我要你幫忙，就必須給你一定的報酬。」

赤狐似懂非懂地點著頭，沒有說話。

鱷繼續說到：「我呢，雖然會一些招數，而且威力也都不弱。但就是因為威力不弱，所以需要很多魂力支持，才能發出。而成許他們四個，剛剛擁有魂力不久，自然沒有足夠使出那些招數的魂力。而且我的招數都是劍招，沒有趁手的兵器也還不一定使得出來。而我鑄造出來的銅劍，還不能承受那麼強的魂力。所以，我想要你幫著傳授一些不需要使用武器的招數。比如雪狼使出過的那招迭浪擊。」

赤狐瞭然地點點頭。「我明白了。你說的情況也曾在我身上發生過的。當初我在少昊大人手下學習的時候，便是因為沒有兵器，所以只能學些空手的招數。可空手的招數有一點不好。」

「難道不好學？這個自然，哪有那麼容易就學會的道理？」鱷自作聰明地說到。

「這倒不是。雖然的確不好學，但這與劍招或是我的鞭法抑或是拳腳招式不同，魂力的招數講的只是魂力的運用。只要你熟悉了魂力的運行，再有足夠發招的魂力，就可以發出招術。」赤狐解釋道。「我說的不好，指的是這種空手的招術，除非修鍊到了極致，譬如達到了雪狼大人或是風髓大人那般的境界，否則只能使出些沒有什麼太大威力的招術來。比如——」

說著赤狐伸出右手，虛空之中向下一壓。隨著他的手勢，鱷前方几十步之外的一塊地忽然凹陷了下去。鱷點點頭，左掌向上一挑，那塊地又回復原狀，只是地面上生長的草木已經被掩埋進了土中。

「就是這樣。這已經算是威力比較大的招術了。像風髓大人的火海或是雷雲，都不是我們可以空手發出的。」赤狐略有些驚詫地看了眼，旋即瞭然地收回了右手。

「先這樣也不錯啊。我只會些最簡單的運用，此外就是幾種劍氣的攻擊。而且我也不知道魂力的修鍊方法，成許他們雖然有了魂力，可是增長得極其緩慢。」鱷自身的魂力倒是無時無刻不在自行運轉增長。可他的魂力運行路線在成許他們身上，卻無法順暢運行。這也是鱷找來赤狐的原因之一。

赤狐險些又跳了起來。當年他可是在少昊手下學了三年，又在少昊的密寶支持之下，才練成了這身魄體。誰知道鱷竟然在不知道如何修鍊的情況下，以十歲稚齡擁有了一身不弱的魂力修為，又怎能讓赤狐不吃驚？好在鱷身上的怪事也不是這一件，赤狐很快便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好吧，我都已經收了你的報酬，這件事還能推託嗎？」赤狐站起身來，拍拍身上沾的泥土，當先向著市集走去。「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

從此，成許四人的苦難開始了。赤狐不知當年在塗方受了什麼折磨，此刻對待四個人很是兇惡。每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四人就要跟在赤狐的身後繞著市集跑上幾十圈。若只是這些，倒也罷了。四人已經擁有了魂力，雖然有些辛苦，卻也熬得下來。但赤狐還嚴格限定了時間，必須在太陽生起之前跑完，否則便與他過招。

四人原本還倚多為勝，但在鱷也參加之後，便再也不敢多話，乖乖地跟在鱷的身後繞圈——因為赤狐將減免條件改成了擊敗鱷。

跑步結束之後，草草吃過早飯，又是五十里的負重越野。赤狐自然不知道這越野一詞，但鱷前世的時候對軍訓時候的武裝越野記憶深刻，兼之兩者又極其相似，是以如此稱呼。背上個石犁，六人便向著西邊的山坡跑去。這一來一回，正好是五十里左右。最初的幾天，四人還可以勉強支持，但在赤狐牽出馬匹在前領路之後，四人便叫苦連天起來。馬行速速，便是赤狐也必須咬著牙才能追上，其餘四人哪裡堅持得住？

赤狐其實也叫苦不迭。當年他在塗方學習的時候，乃是跟在黃牛之後奔跑。鱷這裡的黃牛雖是肉多體肥，這腳力卻比不上塗方的那些黃牛。因此赤狐才牽出了鱷最寶貝的馬群來領路。六人之中除了鱷可以跑在馬群之前，其餘五人都要落在這一百多匹駿馬的後面吃灰。故此這負重越野結束之後，五人又多了項修鍊：洗澡。

洗澡的時候，成許四人必須練習如何將魂力均勻地分佈在體表，再將魂力震出，以此清潔身體。除此之外，還需要學習如何將魂力自腳底釋放，最終要可以站立行走在水面之上。相應的，還要掌握如何運用魂力來將身體吸附在樹木之上。據赤狐所說，這些技巧練到極致甚至可以陸地飛騰、御氣而行。

也不知是鱷天分過人，抑或是他的魂力性質特殊，或是魂力充沛的緣故，這些技巧鱷都是一學就會，甚至比赤狐這個老師做的還要出色，讓其餘五人嫉妒不已。最令人可恨的是，鱷總是在五人滿臉嫉妒地看著自己的時候，自戀地摸著後腦勺說：「沒辦法，這就是天才的實力。」若不是顧忌到五人齊上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只怕赤狐他們早已撲上去將鱷按在地上一頓飽揍了。

午飯之後，四人還要學習運氣。這運氣按照赤狐的要求，必須要在每天的正午和晚上半夜的時候進行，藉以吸收外界自然之中的陽性魂質和陰性魂質。這一點上，倒是和鱷前世看的那些武俠小說裡面的要求很像。不過有所不同的是，魂力的運行沒有周天一說，只要自己感覺再也吸收不到外界湧來的魂質，就停止魂力的運轉。赤狐介紹魂力運轉路線的時候，五人又齊齊嫉妒了一番鱷——因為這傢伙在不知道如何吸收外界魂質的情況下就擁有了一身不弱的修為，又如何讓人不嫉妒！

下午的修鍊和上午沒有太大差別，同樣是繞著市集跑步，之後再跟在馬群之後向著東邊跑上二十五里左右折返。晚飯之後赤狐則是傳授一些簡單的空手招術，鱷也將自己知道的軍體拳介紹給其餘五人。

市集之內的其他人等每日里見著自己的頂頭首領灰頭土臉地跟在馬群之後，氣喘吁吁地吐著舌頭，自是暗暗好笑。不過這些人的好日子很快也到了盡頭。在鱷掌握了幾種基本的技巧之後，他開始操練其他的男子了。畢竟，沙場之上，不是幾個人就可以解決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