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小風波
「好了,你小子就不要在那裝了。這點小傷難道真的有那麼疼嗎?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已經死去了,但是你,我想沒有那麼慘吧?」風髓不以為然地揮揮手,「我不等你了,少昊大人還在等著我回去復命。你若是不反對的話,我就當你答應剩下的幾個條件了。」說著,風髓做勢欲走。
「等等!等等等等!」鱷聞言大急,好容易送走了那個少昊,不好好壓榨一番風髓,怎麼對得起自己這一身傷呢?想到這裡,鱷也不覺得身上的創痛多麼難以忍受了,急忙跑到風髓身前,板著臉道:「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若是讓你就這麼跑了,我豈不是虧大了?不行不行,我們還要好好商議一下具體的條件。」
風髓回身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你看,這不是活蹦亂跳的了嗎?」
鱷聞言不由苦笑道:「風髓,我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開我玩笑?你直接說底線吧,再拖下去我恐怕就要流血過多而死了。」
風髓看著鱷滿臉滿身的鮮血,心中不由一痛,嘆息一聲道:「唉,大人這次的確做得有些過分了。不過你也因禍得福,魂力因為這次自爆有了極大的增加,再過些日子,恐怕我的魂力也沒有你強了。大人臨走的時候說了,有你在這,神意是斷斷討不到巧的,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滿足你。」
「哦?」鱷有些驚訝,「想不到少昊竟然這麼看重我啊。嗯,我若是不好好壓榨一把,豈不是很對不起我自己?」想到這裡,鱷咧嘴大笑起來:「哈哈!這下我可是發達了……哎喲!」卻是扯動了嘴角的傷口,鱷吃痛不住呼出聲來。
「鱷,大人都已經說了答應你所有的要求,你有什麼要求,便快些說與我知道,我也好回去復命。」風髓說著從腰間的皮囊中取出一個小陶罐,打開來看了看,遞給了鱷。「這個是我們塗方的秘葯,可以止血拔毒。你渾身都是傷口,快些抹了吧。」
「不急不急,我們先說正事。」鱷嘴裡說著不急,手卻一把搶過那個陶罐,伸手挖了一大塊深綠色的藥膏出來,四下塗抹起來。
「嗯,這葯不錯,抹在傷口上一陣清涼,舒服。」鱷一邊塗抹著藥膏,一邊說著自己的要求:「其實吶,我們的要求也不高。首先吶,我們半個月聯繫一次,就是十五天啦。」看到風髓露出一絲疑惑,鱷解釋道。「難道少昊沒有把這些告訴你們?」
風髓搖頭道:「當然沒有。這些東西據大人說乃是大神的秘傳,普通人是不能知道的。」
「切,這些都是最基本的曆法知識,有什麼大不了的?還秘傳?」鱷不屑地一撇嘴,揮手道,「我看是怕你們的文明進程太快,不好控制。」
「文明進程?這是什麼東西?」雖然已經適應了鱷這種滿嘴莫名其妙詞語的情況,風髓還是對這些個不斷冒出的奇怪詞語大感頭疼。「還有,曆法又是什麼東西?」
這下輪到鱷感到頭疼了。這些東西,說起來似乎都是常識,可鱷還真就沒想過詳細的定義。「這個……曆法呢,就是記錄時間、劃分四季的一種計時方法。文明進程,指的就是你們的生活、文字、工具和對自然的認識之類的東西。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啊呀,我們繼續說正事。」鱷不待風髓追問,急忙改換話題。
「十五天聯繫一次,互相交換情報,這個是已經和少昊定下的協定。這第二嘛,就是不能讓我們四方和投靠我的人去偷襲神意,最起碼在神意潰敗之前不能。你不要反駁,你家大人都說了隨便我提要求的,你只需要聽著就好。」鱷見風髓張嘴欲語,急忙豎起右手阻止道。
「不是,我是說這個藥膏不可一次塗抹太多,不然會有刺痛感的。」風髓看著鱷又抹了一大把藥膏在臉上,這才緩緩說道。
「哦。」鱷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你怎麼不早說!」說著手忙腳亂地把臉上的藥膏往下刮。可惜已經晚了,鱷只覺原本清涼的傷口處忽然傳來一陣陣針扎般的刺痛,不由張口呻吟了起來。
「唉,想不到我竟然著了風髓的道,真是『終日打眼,終被雁啄了眼』。」鱷又颳了幾塊藥膏下來,傷口處的刺痛感弱了許多,這才停下手來。
風髓極是滿意地微微點頭:他幾次被鱷的言語整得暈頭轉向,回去之後總是被雪狼取笑,這次終於小小地報復了一把,自然有一種快意。「鱷,你就這兩個要求嗎?沒事了我就走了。唉,人上了年紀,腿腳不是很方便,不早些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塗方吶。」
鱷心下暗罵道:「你糊誰呢?你要是腿腳不方便,那我們豈不是連路都不會走了?竟然這樣整我,看我如何對付你!」立刻,鱷在心中將自己的要求乘了個大大的「10」。
「好的,我繼續說。在神意攻打塗方的期間,我們四方以及南方八部,不直接參与塗方的行動,塗方也不能要求我們作出什麼破壞行動來。當然,我們會在情況允許的時候暗中作些小小的顛覆破壞活動。不過塗方在事後必須補償我們在行動中的損失。我看一個人就補償十頭牛好了。暫時就這麼多吧,我再想到的時候再和你說。赤狐,你送一下風髓大人。」鱷說著便回身走向被留在山坡下的馬匹。
「喂!鱷!十頭牛是不是太多了?我們塗方才不過幾千頭牛,怎麼可能補償得起啊?」風髓在鱷身後大喊起來。
「那就參加的人一人一頭牛!」鱷頭也不回地下了山坡,翻身上了馬背,一帶韁繩,催動坐騎奔向市集方向,只留下一路飛揚的煙塵。
「那就一人一頭吧!」風髓沒有聽清楚鱷刻意含糊了的「參加」二字,還在心中為自己的討價成功而沾沾自喜。目送著鱷的身影消失在遠方,風髓回過身來,對走到身後的赤狐說道:「我就不用你送了。不過……」
「不過什麼,大人?」赤狐畢恭畢敬地問道。
風髓臉上顯出一絲尷尬,支吾道:「這個……你看現在時候似乎也不早了,是不是給點吃的?」
「大人請稍待片刻。」赤狐說著從腰間的皮囊之中取出一塊肉乾來,遞給了風髓。「大人若是沒事了,那赤狐我就回去了。神意大軍將至,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風髓揮揮手示意赤狐隨意,自己喚起大黃,向著西方奔去。當他吞下第一口肉乾的時候,臉色忽然一變,回身看著變成一個小黑點的赤狐大吼道:「赤狐你個小兔崽子!竟然拿鹹肉給我!看我下次怎麼教訓你!」
不提風髓四處尋找水源,鱷徑自騎著馬奔回了市集的家中。滿身的傷口雖然已經抹上了藥膏,但那針刺般的疼痛,卻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他——還沒有到可以休息的時候。雖然相信風髓不會拿些毒藥來暗害自己,但鱷還是更相信瑪法的醫術。也許瑪法的醫術比不上塗方的那些巫醫,但在鱷的心目中,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醫者的醫術可以超過瑪法。
「姐姐!幫我看看!」鱷帶著一陣旋風衝進了木屋,不顧澄月幾人驚恐的神情,徑直撲到了瑪法的身前。
「鱷!」阿鈴掩嘴驚呼一聲,「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渾身都是血和藥膏?難道你出去的時候遇到了什麼猛獸?」
鱷回身輕輕搖了下手,柔聲安慰眾人道:「沒關係,我只是皮膚破了,留了些血而已,不是大事。阿鈴姐姐,你以為現在還有什麼猛獸能傷得到我嗎?我待會再說詳細的情況,姐姐,幫我看看傷口,有什麼要緊的沒?」
鱷雖是不清楚風髓所說的那個「自爆」的具體情況,但單從字面上他便猜測到這個所謂的自爆不過是在瞬間將壓縮凝聚於一點的魂力完全爆發出來,便如同那宇宙之初的爆發一般,可以產生出無窮的力量。估計這個自爆是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招術,不然風髓不會那麼緊張。不過我怎麼除了渾身是血之外,沒有其它的事情了呢?難道我已經筋脈俱斷,離死不遠了?想到這裡,鱷的冷汗順著脊背潸潸而下。
「不對!」鱷忽然一喜,卻是他感受到了體內如波浪般生生不息的強大魂力,正在順著筋脈不斷遊走。「是了,風髓也說了,我因禍得福,大概指的就是這了。哈哈,想不到我還真是傳說中的小強命啊!」驚喜之下,鱷興奮地大喊起來。
瑪法憂心忡忡地拉住了鱷的手,顫聲道:「鱷,你是不是受了什麼驚嚇,把腦子嚇傻了?怎麼受傷這麼重還在那大喊大叫。給我坐下來!」
瑪法發話,鱷立時乖乖地找了個木樁坐了下去。
「把手伸出來。」瑪法陰著臉,沉聲說道。
鱷伸出右手,放在了瑪法的手邊。「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麼啊?」
「錯了,另一隻手。」瑪法面無表情地冷聲道,「還能作什麼?給你把脈啊!不把脈,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什麼內傷?外傷以你的體質,就是不抹葯也會很快痊癒,這內傷可就麻煩了。」
「把脈啊……把脈!」鱷驚呼一聲,一把抓住了瑪法的手,迭聲道:「姐姐姐姐!你已經……已經……已經可以通過把脈來診治疾病了?」
阿鈴在一旁插嘴道:「是啊!瑪法姐很早就會把脈診斷了。瑪法姐說,這把脈還是你交給她的。怎麼,鱷,難道你還不會?」
我當然不會了!鱷憤憤地沖著阿鈴翻了個白眼。「阿鈴姐,你以為這把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沒有幾十年的經驗,怎麼可能準確?啊!姐姐,我這可不是說你。以姐姐你的聰明才智,這點小事自然不在話下。姐姐,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的啊?」
瑪法臉上迅速閃過一絲得色,旋即又收斂了起來。將鱷的左手牢牢按在桌上,瑪法一字一頓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鱷,你要是再廢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鱷聞言立時噤若寒蟬,乖乖地坐在那裡由著瑪法把脈。瑪法雖是已經初步掌握了一些脈象和臟腑、筋脈間的關係,到底不熟練,也不夠系統,這把脈的時間就不免長了點。鱷閑著無聊,忽然想到了前世看過的周星星的一部電影,童心大起,運起魂力,控制起脈象來。
瑪法初時還可以感覺出鱷的脈象平穩,若不是鱷渾身的鮮血,她早已認定鱷沒有內傷了。可瞬息之間,鱷的脈象便混亂起來,雖然跳動得仍舊是那麼有力,可這頻率就未免詭異了些,忽快忽慢不說,隱約之間還有種奇特的韻律在其中。她自然不知道那是「愛在公元前」的旋律。
「姐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莫不是前些日子的病還沒好?」鱷明知故問道,臉上飛快閃過一抹頑皮。
鱷雖然神情變化極快,但瑪法一直在全神貫注地注意鱷的變化,哪裡還不知道這個小子又在暗中做了些手腳?微微一笑,瑪法也不戳穿他,換上副沉重的神色,長嘆一聲道:「唉,鱷。看來姐姐我的醫術是退步了啊,竟然救不了你。鱷,姐姐對不起你啊……嗚嗚……」
鱷配合地裝出副驚恐的神情來,顫聲道:「姐姐……姐姐!你可不要嚇我啊!我不就是破了點皮嗎?至於那麼倒霉嗎?」
瑪法神色凄凄,點頭道:「鱷,姐姐騙過你嗎?這次是姐姐對不起你啊,這麼重的內傷,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治好你啦!」
「姐姐!」鱷一把摟住了瑪法,放聲大哭起來:「姐姐啊!這個世界是多麼的不公平啊!為什麼我們姐弟二人剛剛重逢,就要再次陰陽相隔?唔哇哇!姐姐,我不捨得你,不捨得澄月她們啊……」
一旁的澄月幾人頓時慌了手腳。澄月看著擁在一起號啕大哭的鱷與瑪法,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她一把抓住了身旁的阿鈴,顫聲道:「阿鈴姐姐,你是鱷的親姐姐,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姐姐,我求求你了,救救鱷吧!」
阿鈴也滿面哀戚之色,抱著澄月哭道:「澄月妹妹,我也想救鱷啊!可是……可是我不是巫醫,連瑪法姐姐都沒有辦法,我一個普通人又怎麼可能救得了鱷啊!嗚嗚……我苦命的弟弟啊!姐姐對不起阿媽吶……」
顏馨與舞煙原本還對鱷忽然領回一位南方來的美貌巫醫有些不滿。她們三女共處一屋之下,已經是給了鱷天大的面子,這小子竟然不知好歹地又領回來一位容貌在自己三人之上的女子。便是阿鈴的容貌,也不在顏馨之下(蛇血的功勞),若不是及時得知阿鈴是鱷的親姐姐,只怕這二女當場就要翻臉。
但這時聽瑪法哭喊著說自己救不了鱷,二女也顧不上心底那一絲怨懟,驚慌地撲了過去,抱住了鱷的身子。
「鱷,我再也不會怪你把瑪法姐姐帶回來了!鱷,求求你不要死啊!」顏馨聲淚俱下,將頭靠在鱷的肩上,不住挨擦著道。
舞煙也低聲啜泣著說道:「鱷,我以後再也不詛咒你死了。鱷,你就原諒我吧!求求你了,不要死啊!」
鱷早已察覺到三女對瑪法的到來很有不滿,今天原本只是想逗弄一下瑪法,不料竟然引出了這麼些事情來,大感意外的同時,也暗暗好笑。「嘿嘿,想不到在母系氏族社會裡面我也可以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不過這家庭內部矛盾還是得好好處理,不然後院起火,到時候我就慘啦!」
想到這裡,鱷輕咳一聲,哀嘆道:「唉,我看來是不行了,你們大家還是早些離開吧。其實我死了,你們還是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的。」
舞煙聞言,一把拎住了鱷的衣服,魂力到處,竟是硬生生地將鱷從瑪法懷中扯了出來。舞煙看著鱷那張滿是血跡和藥膏的臉,已經到了嗓子眼的惡語又咽了下去,眼淚不自禁地流了出來。「鱷,你……你不要這麼說好不好?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比你更好的人嗎?即便真的有,在我眼裡他也絕對比不上你的。不然……不然……不然你以為我當初會選擇你嗎?」
在鱷的眼裡,舞煙平時都是一副洒脫的模樣,他還是第二次見到舞煙如此緊張某件事。想到自己竟這樣被一位佳人牽挂,鱷心中生出一股自豪與得意的同時,也暗暗感動。最初對於舞煙,鱷還是有些厭惡的,不過本著「男人事後要負責」的思想,鱷還是接受了舞煙。不過那時候的鱷,對於舞煙的存在,更多的是類似於鼎爐的感覺。但這一刻,鱷的的確確地被感動了,被舞煙掩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愛意所感動了。
「舞煙……」
推薦票,你在哪裡……